林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手牵住他的腕,转身立马向楼下走去。

    一个字没说,其中信任却不言而喻。

    林休悄摸的反手握住,接着紧跟下楼。

    知道这件事后,管监控的保安答应的很快,满脸严肃的保证会查清楚,因为时间紧迫,林纾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让他稍后发到自己微信上。

    解决完监控,林纾又马不停蹄的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她刚要开门,却发现自己的门锁再次被打开,离开前,就算在匆忙,她也不会忘记落下门锁。

    林纾放在把手上的手一怔,不敢轻易开门。

    “别怕,我在。”

    耳边突然出现一道轻语,林纾感觉到自己手背上覆上一只温热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是那么冷。

    林休握着她的手放下,稍微退远了些,另一只手打通了报警电话。

    林休的话很简洁,却字字都落在了重点上,电话结束,林纾却突然在门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皱了下眉,不可置信的凑近些,门内的交谈声更为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说那死丫头把钱放哪去了,怎么就找不到一点有用的?”

    “天知道这死丫头怎么放的,呸,她连她爸都不打算救一下,当年就不该心软把她给留下来,呸!”

    无比熟悉的声音像是藏在黑暗里的一块巨石,在不轻易间袭来,就再次将她推入深不可测的海域当中。

    冰冷堵塞的水流涌进身体各处,让林纾几乎呼吸不过来。

    逼仄的房间,发臭的食物,肮脏的土地和刺骨的寒风。

    还有那些无数尖锐的话。

    “女孩子有什么用?白眼狼一个!”

    “早知道不生了,呸!生个女孩有个p用!”

    眼前是不断的发黑,过去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浪比一浪强的向她扑来。

    而她只能站在原地,就连逃跑都做不到,在前面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姐姐,我在,我在,别怕好么,我在的。”

    他的声音像是黑夜里突然被点燃的灯火,猛地还了她一小块的光明。

    淡淡的柑橘香从身后传来,和她身上的分明一样,却在瞬间逼退了无数潮水。

    林休贴近了她,伸手,干燥的大手稳稳的盖在她的眼前,他低下头轻轻依偎着,伸手松松的环着她的腰间。

    没有在多一分的贴近,却将她完全笼罩在了自己包围之下。

    因为根深蒂固的恐惧,怀里的人脸惨白着一张脸,眼睛毫无焦点,甚至连身子都在细密的颤抖着。

    她的手凉极了,林休甚至觉得比外头的雪还要凉上很多。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疼的爆炸,想要把她抱紧,却又生怕让她难受一点。

    像是被人从海水里捞上来,林纾回过神时背后已经出来一身的汗。

    她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着刚才失控的情绪。

    见状,林休没有询问发生这种事的缘由,只是将她拉到了身后,他没有看她,只是将她挡着,以便于她更为舒适的整理着自己。

    林纾抬头,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背。

    “……谢谢。”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干巴巴的说。

    谢谢他的转身,留给了她最后的体面,也谢谢他将她从那片恐怖的记忆里拉扯出来。

    “砰——!”

    大门猛地被打开,撞在墙面发出巨大声响。

    屋子里走出来两个老人,一男一女,手上大包小包拎着从林纾家带走的东西,身上穿着廉价的棉袄,面相都十分不善。

    林纾下意识一抖,却在瞬间被拉住了手,紧紧握着。

    他轻轻捏了捏,安抚之意明显至极。

    “哟,小伙子,你见过我们家孙女吗,她去哪了?”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

    林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两个人。

    他长得高大,五官锐利,沉下脸色来时本就吓人,更别说在气头上时,浑然天成的压迫感袭来。

    就连跟前平时不怎么见过大人物的老人,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接着又觉得自己被年轻人吓到丢脸,没了气概,男人涨红了脸,怒气上头,扯开嗓子就是一顿嚷嚷。

    说的无非就是他没礼貌,对老人不客气。

    他的声音实在是大,惹的周围邻居都忍不住跑出来,看热闹的看热闹,来讲理的来讲理。

    林纾知道自己应该站出来承担这一切,他们是来找自己的,也应该由自己来结束这场闹剧。

    可她的手在颤抖,脚也在发软。

    周围全都在看着她,好奇的生气的八卦的,什么样的都有,就像回到了十岁那年,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悲悯的,看热闹的,比比皆是。

    而她只能无助的站着,就连哭喊都因为害怕挨打而硬生生憋下。

    能不能别看她了。

    拜托……

    “说够了么。”

    林休说的不大声,或许是他身上骇人的气势,让周围人竟是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他微眯起眼,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两个哗众取宠的人,冷冷的笑了一声。

    “二位来找孙女,又怎么会私闯民宅?”他慢条斯理。

    一句话,就让两个老人陷入了为难的地步,支支吾吾半天解释不出来,干脆再次开骂,嘴里脏的让周围人都忍不住皱眉。

    “二位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有什么话和警察说去吧。”林休眉头都没皱一下,说的冷静。

    一听警局,两位老人慌了神,又觉得他是在吓唬自己,说的话是变得越来越脏。

    甚至一口咬定他是林纾的奸/夫,说她有了钱就忘了本,从最开始的嚷嚷,变成了坐在地上撒泼喊地。

    “喂!你们能不能有点素质!这样像什么样子!”

    “就是!她真是你们孙女吗!林纾我是知道的,平时温温柔柔小女孩,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爷爷奶奶?”

    “就是就是,有本事去警察局!在这里撒泼像什么样子!”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周围替林纾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而林休,全程都只是笔直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场闹剧。

    只有背后,他的手紧紧握着林纾的手,试图将自己的一点体温传递过去。

    等警察来了,这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老人被带走时,脸上终于出现了害怕,在最后一刻,他们总算是看到了林休背后的林纾,顿时,无比尖锐的话冒出来,像是尖刺般扎在林纾身上。

    林休将她报入怀中,让她躲着,而他抬头看去,眼神何止是冰冷,狠厉藏在乌云之下,将警察都给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许,他们甚至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上前,狠狠上来踹那两个老人两脚。

    警车走了,体谅到林纾被吓得不轻,警察让二人等情绪恢复了再去。

    邻居纷纷回了家,一场闹剧落幕,再次的安静只让林纾感到了无比的疲惫。

    林休依旧抱着她,动作轻柔极了,她躲在林休的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忽略掉一点现实的刺痛。

    “不怕了。”他说的无比轻柔。

    不知道过了多久,脖颈间,突然出现了一抹湿热,以及怀中女人细细的颤抖。

    林休手顿了顿,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狠狠的握拳,骨节用力到发白。

    “我没事了。”平复下来的林纾轻声说着,她试着推了推,却没有推动那人的怀抱。

    “我有事。”林休不容她拒绝的抱紧了她。

    林纾下意识以为是他被攻击到,她着急的挣扎着,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事情。

    见此,林休手中力道更大。

    “心好痛,姐姐,感觉被硬生生扯碎了。”

    他说的沙哑,语气是林纾从未见过的脆弱。

    “为什么。”林纾尾音还带着一点哭腔。

    “因为你好像舍不得难过,那就让我来替你难过。”

    “这算是另类贷款吗。”林纾有意扯开话题,试图让此刻的氛围不那么沉重。

    “不算,仅仅只是我想为你难过,姐姐,你抱抱我好么,我好冷。”他温声道。

    明明此刻需要一个拥抱的,是她。

    很丢脸,却也很真实,她不想从他怀里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不一定需要去面对那些让她刺痛的事情。

    她可以做个胆小鬼,短暂的躲避那些令她不适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瞬间。

    对不起,但请允许她短暂的贪恋一下这个怀抱。

    她闭着眼,暗自和那位林休所在乎的人真诚的道了个歉。

    接着,林纾默默的将手放在了她的背后,下一瞬,是林休的紧紧相贴,脑袋埋在她的脖颈,仿佛此刻需要拥抱的真的是他一样。

    时间缓缓流逝,林纾彻底平复下来时,已经是半小时以后。

    她松开背后的手,还没说话,林休已经松开了她。

    侧头看向她时,又是一如既往熟悉的笑意。

    林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悄然间,暗自跳快了一瞬。

    来不及收拾家里的东西,林休就赶去了警局做笔录,原先林纾也想跟着去,最终却以休息的理由,让她强制留在了家里。

    手机上传来了保安掉出来的监控,她转发给林休,证据到手,警局的人也再无理由让林纾过去。

    等林休回家时,她看着打开的门,高大的身影靠在门口,手上带着买回来的糖葫芦。

    是她先前顺口提过一嘴的东西,她说冬天就该吃糖葫芦,小时候很想吃却吃不到,长大了可以自己买了,却也不想吃了。

    “姐姐,今天可以短暂的,和我一起做个小孩子么。”

    “你可以尽情的哭,也可以随意的笑,想摔东西也无所谓,因为我会帮你复原。”他笑着。

    “你是魔法师吗,什么都可以复原。”林纾真情实意的出现了今晚第一抹笑来。

    “在你面前我可以是。”

    他走进了,将糖葫芦递到她跟前。

    红润的果子在灯光下还闪着光,林纾看了看糖葫芦,又看了看林休,眼睛又是一酸。

    小时候奢望的东西,其实不是糖葫芦,而是别的小朋友都有人宠着。

    她多羡慕呀,却不敢说一次,长大了,也逼着自己不再喜欢糖葫芦。

    可现在,却有个人拿着那串小时候的糖葫芦,和她说,她还可以做个小孩。

    做个被人宠着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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