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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战

    屋内几人听到这话遽然一惊,异口同声问道:“真的?!”

    “不信跟我出来看!”公孙烛一脑门子汗,风尘仆仆的,“我刚从晋军大营赶回来,还骗你们不成?”

    易珩川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让公孙烛前去晋军营帐密探军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许轻举妄动,要立马来报!

    他站起来,拧了拧眉心,声色肃然对董成道:“传令全军,准备迎敌!”

    董成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回复的声音异常洪亮:“是!”

    说完便快步走出了营帐。

    年志也向易珩川拱拱手,“卑职也回去准备了。”

    易珩川双手背后看向帐外,眉眼低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相里容看见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便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也回去看看工匠做成的工具。你是主将,切不可大敌当前自己先乱了阵脚。”

    易珩川点点头,“我不会的,你放心。”

    相里容走出帐去,转头朝他莞尔一笑,“晚上我和公孙烛再来找你,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担着。”

    易珩川望向逐渐远去的相里容的背影,仿佛想通了什么,眼神蓦然变得坚定无比。

    果然,第二日凌晨,天边刚出现鱼肚白,瞭望台上的士兵便冲到中军营帐报告:“晋军兵分四路兵直扑我兰陵而来,几乎是倾巢出动!”

    易珩川面色未变,“传令各城门守兵,不可轻举妄动,等我号令!”

    “是!”

    天色还未明时,天上竟开始飘起了濛濛细雨,润物无声,丝丝缕缕,仿佛随风飘进众将士的心里。

    正片城楼上的所有将士们,全部都屏息凝视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晋军,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易珩川与守兵们一同站在城楼之上,看向晋军的双眸如同紧盯猎物的猛兽一般,凶猛沉寂。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晋军与兰陵城楼的距离。

    呼吸逐渐放缓,“五里……二里……八百米。”

    随后便是他掷地有声的一句:“放箭!”

    无边旷野之中,黑压压一片的晋军如同汹涌的猛兽一般朝兰陵城直扑而来,无数的箭矢礌石呼啸着从兰陵城楼上砸了下去。

    伴随着士卒们冲锋陷阵的呐喊声,城门楼上万箭齐发,才堪堪屏退一波一波如潮水般涌来的晋军。

    不够,还是不够。

    无论易珩川的布置有多严密,晋军就像永远杀不光,捉不尽的蝗虫一般,淌过护城河,越过扶云梯,密密麻麻地爬上兰陵城墙。

    淬了毒的连发箭弩,燃着火的滚木礌石,被守军将士们一波一波地发出砸下。刀剑相交的金属碰撞声,惨叫声与呐喊声不停在人耳边萦绕,满目的血肉横飞,空气中飘散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

    雨丝越来越密,越下越大,砸在人的脸上让人睁不开眼。

    相里容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一望无际地战场,神色晦暗不明。犹如人间炼狱一般硝烟弥漫,黑压压的浓云积雨被熊熊火光映地一片血红,大片兵卒倒在横流的血泊之中。

    心情愈发厚重起来,无边的悲哀与怜悯从相里容心头涌起,仿佛压了块巨石在心上,令她无端觉得透不过气,浑身都散发一种愤懑难平的复杂的窒息感。

    但她还是强行压下这种难掩的不适感,像一棵巍然屹立在无边荒漠之中的巨树一般,手持旌旗站在将士前方,带给守城将士们求生的信心。

    相里容一遍又一遍发出战斗命令,机械而麻木,也一次又一次地屏退成群结队逼近的晋军。

    雨势渐弱,天色却显得更加昏暗了。

    晋军的又一波袭击被兰陵守军击退了。易珩川靠在被血色浸染透了的城墙上喘着粗气,被血雨洗刷过的眉眼更显得冷峻异常。

    传令官慌慌张张地跑来:“禀告将军,西城门方才差点被晋军攻破,被我守城官兵拼死守住!”

    易珩川点点头,正要回话,咽喉内却一阵干涩,突然自口中吐出一大片血沫。

    那传令官急道:“将军!”

    易珩川扯了扯嘴角,拉过一旁已被血渍脏污的残破旌旗抹了抹唇角,给了传令官一个安慰的眼神,而后哑声回道:“无妨,各城门口伤亡情况如何?”

    那传令官眉目都耷拉着,表情悲痛异常:“我军目前死伤近百人。”

    易珩川强撑着站起身往城楼下看了几眼,笑了:“看情况,晋军伤亡比我们多得多啊。”

    眼角的余光之中突然出现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一身深色的麻衣粗布,上身的藤甲已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看起来十分地狼狈不堪。

    “晋军已经攻了一天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相里容站在离易珩川不远处的地方,斜倚着城墙向下看,高高的马尾随风飘着,发尾几缕发丝扫在易珩川的脸上,很痒。

    易珩川难得有些愣神,但马上反应过来,“我也这样想,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顿了顿又道:“等会儿换防结束,我准备在这里再守一夜,你先回去吧。”

    相里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又安慰似的拍了拍易珩川的肩膀,“辛苦你了。”

    易珩川蓦地心念一动,不合时宜的话就这样问了出口:“听说你的婚礼……”

    话说到一半才堪堪停住,易珩川又尴尬地笑了笑,“一直也没问你,方才不知怎的就问了出来,你就当没听见吧。”

    相里容也有片刻的怔忪,没想到易珩川竟在此时此地问自己的婚事,但旋即回过神来,“他在婚礼前离开,婚事作罢,就这样。”

    “回头我再跟你细说,我先走了。”

    易珩川看着相里容越走越远直至消失,才苦笑一声,转身朝换防的士兵们走了过去。

    *

    “什么?四万人攻了一天还是没攻下来?”邓陵坐在中军营帐之中,听从前线回来的姜平林报告今日围攻兰陵的情况。

    “这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只有五千守兵的兰陵都都打不下来?!”姜平林听出邓陵话中的怒火,便不敢再动,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旁的军师严文镜忙出来打圆场,“殿下息怒,兰陵城本就易守难攻,更何况听说墨家派人前来助阵守城,一时之间难以攻克也属正常。”

    邓陵准备接着斥责姜平林的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戛然而止,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呆滞,“军师,你方才说什么?”

    严文镜还从未见过英王殿下如此神态,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将自己方才说的话结结巴巴地再说一次:“兰陵城……本就……本就易守难攻,更何况听说墨家派人相助……”

    “墨家?”

    严文镜小心揣摩着英王的心思,以为英王在越国为质多年,对墨家之事不甚了解,便想为其解释。

    哪知英王只点点头,对堂下依旧跪着的姜平林道:“你起来吧,回去跟其他前锋将军们好好总结此次战事的失误之处,亥时你与施琅再来我营帐内议事。”

    姜平林面上丝毫看不出被训斥的愤懑与难堪之色,垂首小心翼翼地朝英王行过礼后,便离开了。

    姜平林走后,帐内便只剩下英王与严文镜二人。突然的安静让严文镜有些如坐针毡,他正准备起身告辞,英王又开口了:

    “你知道墨家此次派来的人是谁么?”

    严文镜小心觑着英王的脸色,斟酌着回复道:“下臣听闻,墨家此次派往兰陵相助是是二位少年人,一男一女,男子名叫公孙烛,女子唤作相里容。”

    哪知英王一听这话,神色突然变得无比复杂,他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那根朴素到甚至有些简陋的发簪,随即又问道:“他们二人今日可有露面?”

    严文镜想了想,道:“听今日回来的将士们说,兰陵城楼上站着一位身着玄衣战甲的妙龄女子,手持旌旗犹如神祇临世,令我们许多士兵不敢直视,甚至无法迎敌。”

    “哦?这女子竟有如此神力?本王倒是想与她会一会了。”

    严文镜大惊:“殿下想去前线?万万不可啊殿下!”

    英王眸中的不耐一闪而过,“为何不可?你是觉得本王不配到前线指挥么?”

    严文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色凄厉道:“前线战场危险重重,若殿下不慎受伤,下臣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不用你交代,本王心意已决,明日前锋军由本王指挥,你且退下吧!”

    严文镜被英王瞪得背脊发寒,额头上也不知何时沁出一层冷汗,他哆哆嗦嗦地起身,“是。”

    第二日卯时刚过,英王便率领一万轻骑浩浩荡荡地往兰陵城进发。

    一路走来,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循着气味往前走,到处都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残破不堪,血水横流,滴滴血水渗入到泥泞松软的土地之中,泛出一大片一大片黑红之色,天空盘旋着一大群食肉的猛禽,声声凄厉,让人听了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英王骑马的步伐越走越慢,施琅见状,也跟着慢了下来,走到英王一旁问:“殿下可有何不适?”

    英王下颌线紧紧绷着,仿佛在强忍着怒火:“这些将士们的尸体就摆在这里?”

    施琅立刻会意:“启禀殿下,昨日姜将军告诉卑职,反正还会死人,不如等攻下金陵之后再为他们收尸。”

    施琅话音刚落,英王便马上开口道:“传令下去,今日之后,每日战毕,每个行伍着两人为战死士卒收尸,违者立斩无赦!”

    施琅没想到英王行事如此凌厉狠辣,不敢再多言,立马回道:“是!”

    半个时辰后,晋军全军到达兰陵城下。

    英王抬眼望去,兰陵城墙血污遍布,但看起来却依旧坚固,城门楼上站着密密麻麻的守军,神色坚毅无比,正昂首挺胸严阵以待,面对城下大军压境仍毫无惧色。

    在所有将士最前方,站着一位深衣高挑女子,手持旌旗,在猎猎风中更显得英姿飒爽,如同神女转世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邓陵认出来,这个女子这就是相里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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