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毛还嫌不够似的，他碰了碰林之夏：“大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林之夏紧张地对上程西的视线，心里默念，只是个小孩子，林之夏你怂什么怂！

    嘴里：“都最好都最好哈哈……”

    程西表情丝毫没有好转，他挣脱开林之夏的手，绷着脸拿出兜里另一张精心准备的小贴纸。

    程西生气地看着眼前的人，自己早就给她贴上贴纸了，早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了，现在林之夏却成了其他人最好的朋友。

    又气又委屈，程西第一次当着林之夏的面往她身上贴，小手粗暴地撕开边缘，紧紧贴到眼前人的身上。

    又嫌不够紧似的，他抿着嘴来回捋着贴纸表面，表情愤愤。

    林之夏看着面前委屈巴巴的程西，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一旁的冯二毛看着程西的动作：“这是什么啊？”

    说罢好奇地伸出手，空中的指尖还没触碰到贴纸，就被人狠狠拍开来。

    “啪”地一声，冯二毛手背表面迅速红肿起来，他愣愣看向黑着脸的程西。

    程西下意识拍开冯二毛的手，他匆匆扫了眼旁边的人，因为太快，连她脸色也没看清。

    程西脚步惊慌地往后退了两步，拍人的手臂凝固在身边，动作别扭的像个故障机器人。

    身后突然出现了端着水果的于香和关梅。

    于香刚刚推开门的一瞬正好看清，她神情冷下来。

    “程西！”

    听见背后的声音，程西动作一顿，小小的身子僵在原地。

    于香把手里的碟子递给关梅走了进去，她蹲在程西面前，脸上不复以往笑意盈盈，她严肃道：“程西，你不可以推别的小朋友。”

    程西低下头，蓬松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神情。

    于香：“现在给二毛哥哥道歉。”

    程西眼神落在地上的一双小碎花鞋上，突然，他一把挣脱开于香，掉头跑回了家。

    “程西！”于香在身后喊道。

    关梅拉起冯二毛的手，问道：“二毛，疼不疼啊？”

    冯二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发生这些，他迷茫地轻摇头，张嘴费力挤出句话：“我不疼关姨，程西他怎么了啊？”

    于香摸了摸冯二毛的头，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二毛，我一会儿让程西去给你道歉。”

    人都散去，关梅站在客厅里发愁问道：“仔仔，刚才怎么了，小西怎么突然生气了？”

    林之夏犹豫了下，还是摇摇头。

    ……

    林家，于香拍了拍紧锁的房门，语气严厉：“程西，把门打开，我要和你谈谈。”

    屋里静寂无声。

    于香又说道：“如果你以后不想再见到林家的小姑娘，今天你就可以不开门。”

    说完她退后一步，抱着臂看向房门。

    半晌，嘎吱一声，屋门被打开。

    沙发上，于香看向对面单人小沙发上的儿子，程西绷着小脸，紧紧抿着嘴。

    她叹了口气：“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推别的小朋友？”

    程西垂下头，一副拒不合作的样子。

    于香见状：“如果你今天什么也不说，你也再也见不到林家小姑娘了。”

    程西抬起小脸，焦急脱口：“妈妈骗人！”

    于香听见儿子愿意说话，心里送了口气，但面上不显，她抬起下巴看向儿子：“我没骗人，没有人会喜欢和爱欺负人的小朋友玩！如果你今天不说明白，夏夏永远不会和你玩了。”

    程西听到永远，像是被一道惊雷劈过，他跳下沙发，跑到于香身边喊道：“妈妈，不要永远！”

    声音虽然还是沙哑，但是程西已经顾不上了。

    于香看向儿子诱导：“那你要好好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可以帮你去和夏夏解释。”

    程西垂下头，绕着手指。

    于香也不急，就这样等着程西。

    程西咽了口水，摸了摸自己嗓子，终于下定决心：“因为，嗑，今天……”

    十分钟后，程西磕磕巴巴说完今天的事情，他很怕林之夏之后真的不理他了，一句话来回轱辘说了三四遍。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什么多话，程西已经彻底忽略了自己的声音。

    他满怀期待地看向于香，寄希望于香可以帮他解释清楚。

    于香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程西从小没有什么玩伴，自己一直都怕他不太会和同龄人相处。

    不管是被人欺负还是欺负别人，这都是她不想看到的，她对着眼前满脸期待的程西开口：

    “程西，每个人都会有很多朋友，你不能立马要求别人成为你最好的朋友，和你天下第一好。”

    她接着说到：“你推开二毛，是因为你觉得夏夏独属于你，但是夏夏不是小玩具，不是小画笔，她也是小朋友，没有独属于谁这一说。”

    程西不明白：“那我为什么不能是她唯一的好朋友。”

    于香随手揉了把儿子卷卷的头发：

    “就像你和夏夏，还有二毛，你们都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不会只有一个的。”

    程西听明白了于香的意思，他低下头想，原来最好的朋友也会有很多个，那他不要做林之夏最好的朋友了。

    那怎么才能是唯一一个呢？

    程西又苦恼起来，他有很多根彩笔，有很多本画册，他还有很多玩偶。

    他实在想不到做什么才能成为林之夏唯一一个。

    于香不知道儿子脑子里的弯弯道道，她推了推儿子小脑门说道：“接下来，你要和夏夏还有二毛道歉才行。”

    林家

    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吃饭，林向北夹起块肉放到女儿的小碗里。

    听着耳边关梅的话，林向北皱起眉头：“这孩子是不是脾气不太好啊？”

    关梅舀了碗汤：“还好吧，程家那孩子只是看着不爱说话而已。”顿了一下又接到：“不过他……确实有点粘咱们仔仔。”

    林向北沉默半晌，看向女儿：“仔仔，他每天粘着你，你会不会烦呢？”

    林之夏咽下嘴里的一大块肉，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小声道：“他还小呢。”

    关梅见状：“你看，我就说吧，人家程家家教好的呢，教不出来欺负人的孩子。”

    林向北这才放心点点头。

    突然，叮铃一声，门铃响起。

    林之夏跳下椅子，踩着嘎吱嘎吱响的小拖鞋，跑到大门口。

    拉开门。

    门外站着下午跑掉的程西，他手里拎着两个袋子，一个已经空了。

    程西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林之夏，眼神有些慌乱，捏了捏手心才稍稍冷静。

    关梅探出头：“小西来了？进来吃点饭呀。”

    程西红胀着脸，猛猛摇晃了几下头，只敢看向自己脚尖。

    林之夏扭头向关梅：“妈，不用了。”

    “奥…… 那行吧。”关梅见他手里拿着东西，依稀明白了，她识趣地收回视线，把这一片空间留个两个孩子，顺便拉走端着碗的林向北。

    见没有了爸妈的身影，林之夏才慢慢开口：“怎么啦？”

    程西鼓足勇气挤出句话：“对不七。”

    林之夏眼里闪过丝惊讶，程西声带受损，她早就知道，这还是她搬到永春市第一次听到程西说话。

    程西按照于香教得，磕磕巴巴道：“对不七，今天……我不该…… 发货。”

    程西年龄小加上平时不爱说话，说起话来断断续续，读音也不准，像是腮帮子里含了口水。

    说完话的程西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展开，盒子里躺了根红瓷色丝绸发带，光泽明亮，垂直柔亮。

    程西一瞬不停的注意着林之夏的神色，生怕她不喜欢。

    林之夏望向眼前人，大大眼睛里满是紧张。心里觉得好笑，像只递给主人大骨头的小狗。

    她伸出手，接过丝带。

    程西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想起于香剩下的话。

    他看着林之夏身上还贴在原位的贴纸，心里先是开心，后又郁闷下来。

    于香说了，贴纸可以贴在他的小画笔，小玩偶，甚至是小洗脸巾上，但就是不可以贴在别的小朋友身上，这是个坏习惯，必须改掉。

    程西伸出手指：“这个……对不七。”

    林之夏顺着他手指看向贴纸位置，不经有些疑惑。

    “妈妈说，我不能每天…… 偷偷给你贴。”程西不情不愿说出来，手指不住抠着裤腿。

    “你说这个啊？”

    林之夏大剌剌撕下来。

    看着自己的印记被抹去，程西忍不住撅起小嘴，但即使再不愿意，他始终记着于香说过的“永远”。

    谁知道下一秒。

    林之夏“啪”地一声，贴在自己的脑门上，不在意地说道：“没关系啊，你以后不用偷偷贴了！”

    程西呆呆看着林之夏脑门上的贴纸，上面画着个精美的小盒子，盒子里坐了个穿漂亮小裙子的女孩，盒口大大敞开。

    他只觉得自己心怦怦跳起来。

    程西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行为不好，所以他才一直偷偷干。

    可是她说，没关系唉？

    还没等程西的小脑袋瓜想清楚，林之夏的影子瞬间笼下。

    稍稍冰凉的贴纸触感碰上程西的脑门，一触即离。

    林之夏对着他眨眨眼：“不告诉爸爸妈妈，这是我们的秘密。”

    程西晕乎乎摸着自己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