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好梦

    钟佳婧躺在床上有些呆滞,她抱着昏昏欲睡的猫咪沉思了半晌,才猛地想起来这还是半夜,自己身上还穿着不得体的衣服,就这么叫一个男性进家门还是太冲动了些。

    她猛地翻身坐起,几只小可爱已经半阖上的眼睛忽地睁开,在迷茫地瞥了她一眼后,默默往旁边挪动一段距离又重新蜷成了一团。

    好在身上的睡裙是比较保守的款式,除了脖子和脚脖子,哪哪都不露。

    但里面是空的,她着急忙慌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内衣套上。

    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对着镜子整理仪容仪表,门就被敲响。

    纪南穿着一件长至小腿肚的卡其色风衣,高挑且身材有料的人穿起来格外好看。

    屋内只有床头的两盏灯亮着,纪南借着走道的感应灯只能模糊看见钟佳婧映在昏暗里的脸。

    “不是明天才回来吗?”钟佳婧扶着门把手轻声问他。

    “嗯,突然想着晚上赶回来也不是不行。”他的声音哑哑的,似乎伴着秋夜的凉意。

    钟佳婧没问他为什么半夜来,答案无非就是想念孩子了。

    但这对她并没有坏处,说实在她心底还在不安,还在恐惧,若是有人能在旁边和她对话,也算得上是安慰。

    她侧过身让他进去,门关上的一瞬间,屋内那股暖融融的气息突然就包裹住了纪南的全身。

    猫猫狗狗的嗅觉最为灵敏,三小只此刻丢了睡眠就往纪南脚边冲,尤其朵朵的速度最为快,一点儿也没有最近那种恹恹的样子。

    纪南蹲下身揉了揉朵朵的脑袋,小狗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直把大大的脑袋往纪南怀里蹭,嘴里还“呜呜呜呜~”地叫唤着,瞧起来委屈极了。

    “是想爸爸了吗?”纪南干脆坐在地板上抱住小狗,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其他两个小家伙也迅速赶到,热情到直接把他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这样子怎么感觉像是我虐待了它们似的?”钟佳婧瞧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有些吃味地说。

    她坐在床边上,床头的灯打在她的侧脸上,无论脸色还是嘴唇都透着病态的白。

    “是吗?我怎么感觉你的脸色看起来更像是被折磨过的样子?”纪南被近百斤的总重量压制在地上,气息显得有些凌乱。

    钟佳婧走过去把压在他脖子处的小猫先抱了起来,“听说女生待在一起久了,体内的激素水平很大概率会达到一个比较相似的状态。虽然这种说辞并没有道理可言,但我上学那会儿一个宿舍里的女生确实存在这么个现状,只是没想到人和狗狗之间也会存在这种相互影响。”

    她的裙摆很长,扫在纪南手背的位置痒痒的。

    纪南得以松口气的身子再次僵住,默了很久也只是略微抬高脑袋看她。

    钟佳婧看不清他的神色,自然也看不清他有些泛红的耳根。

    他没出声,只是保持着费劲的姿势平静地看着她。

    尽管是在黑夜中,钟佳婧也感受到这股灼热凝聚在自己的身上。

    夜晚,孤男寡女,哪怕是谈论吃喝玩乐这种寻常话题,一旦落在这个节点上都难逃暧昧的桎梏,更何况是关乎女性的隐私话题。

    当然,社会发展到今天,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群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这种话题,但关系难辨的男女间受道德约束却很难做到毫不在意。

    钟佳婧停下来,她恍然发觉自己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同他谈论这些。

    “很难受吗?”纪南突然打破沉默问她。

    钟佳婧摇摇头,“还好。”

    房间又重新恢复安静。

    桌上摆着的数字时钟准时跳到零点,掉落在地面的手机频繁亮起刺眼的光芒,接着是手机初始的铃声响起。

    纪南把毛孩子们挨个搬回窝里,而后抓过手机接起。

    钟佳婧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很热闹的声音,“生日快乐!祝我们纪家最可爱的大宝贝新的一岁可以找到真爱......”

    快奔三的男人被当着异性的面叫宝贝还是太羞耻了些,纪南黑着脸把音量调小,“谢谢妈妈,您跟爸爸早点休息吧,我白天再给你们回电话。”

    挂断电话后又是陆陆续续的消息或是电话回复,他一一道了感谢后,抬起头有些抱歉地看向钟佳婧。

    却见她抱臂冷哼一声,“哦,这就是纪老板口中的没有朋友。”

    就在刚刚,甚至公司楼底下四十五岁的保安大哥都发了一条公开朋友圈,图上用很多只香烟摆了纪南的名字祝福他生日快乐。

    纪南面不改色,“哦,原来送生日祝福的关系可以称之为朋友?那看来你上次确实是骗我的。”

    钟佳婧不知道这个话题是怎么绕到这里来的,“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不记得我的生日,当然也没有给我送生日祝福,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其实你并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她。

    被倒打一耙原来是这种感觉?钟佳婧哑口无言。

    纪南没打算跟她深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垂着眼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毛孩子们,转头问钟佳婧,“不想睡吗?”

    “有点,”钟佳婧点点头,“可能还是气得慌吧。”

    “那出去走走?”纪南提议。

    钟佳婧同意了,她正好也有她的打算。

    纪南握住门把手按下去又重新收了回来,他忽然转过身对着身后亦步亦趋的姑娘说:“你听说过冻成筛子这种比喻吗?”

    “有,”她点点脑袋,“不过总感觉这种形容有点浮夸。”

    “是吗?我倒是没见过。”纪南说,“不过没关系,待会我们到楼下,正好就能看到你的现场即兴表演。”

    呵呵,原来提醒人加衣服这种事还能避开热心或是绅士这种形容词,变得这般别出心裁。

    十月底的半夜已经凉飕飕的,总是干净的街道此刻落了一大片枯萎的黄色叶片,被呼啸的风卷起统一朝着左边的方向流浪去了。

    钟佳婧裹紧自己身上的小羊外套才觉得无比庆幸,要不然别说抖成筛子了,她甚至可以直接在南方进化成一座哈尔滨冰雕。

    凌晨的路上人并不多,只偶尔有几个正在直播的年轻男女在哈哈大笑。

    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还孤独守着夜晚,里面除了两个店员再没有其他人。

    “我小时候坚定的认为,只要让我吃麦当劳,哪怕我妈拿着衣架追着我抽二里地,我都不会觉得痛。”纪南望着通明的店面,眼睛亮晶晶的,“我想这大概就是‘垃圾食品’的魅力所在?”

    他扭过头用同样含笑的眼睛看她,“想不想吃一点?”

    钟佳婧点点头,“想。”

    走进店里,两人把炸串柜里剩下的串挨个点了一遍,临结账时,钟佳婧又跑到冷藏柜拿了一个汉堡过来。

    “还有吗?”纪南问都不问原因。

    “没了,”钟佳婧摇摇头,“不过得我来结账。”

    说着她抢先把二维码抵在了扫码枪上付了帐。

    纪南没跟她争执谁来付款这个问题,只是老实把东西都端到了角落的桌子上。

    “你还真是把大学生的素质彻底落实到个人了。”纪南笑了笑,“哪怕钱都塞到你口袋里告诉这就是你的了,是不是还得心惊胆战跑去找警察叔叔来个拾金不昧?”

    “那你可就太高看我了。”钟佳婧撇了撇嘴。

    “哦?怎么说?”

    “我前天把你的车加满油了,用的你卡里的钱。”

    纪南觉得她真是傻的可爱,大概这在她心里就已经算得上是最出格的行为了。

    她哼着歌盯着微波炉里正加热膨胀的汉堡,看起来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连原先惨白的肌肤都带回了不少血色。

    “叮~”

    微波炉加热完毕的提醒声响起后,纪南打开门准备取,却被钟佳婧拦住了。

    “这位寿星同志,接下来请让我来为你服务。”她一脸认真,“你不是说我不够格做你最好的朋友吗?那现在给我个机会表现一下?”

    她把汉堡小心翼翼端出来,然后往上插了一根问店员要来的蜡烛,“虽然简陋了点,但我猜大善人是肯定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同样用借来的打火机点燃蜡烛,“好了,请寿星许愿吧。”

    她鼓鼓掌就开始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唱了两句突然停下来,不满问道:“你为什么还不闭眼许愿?”

    纪南憋着笑,“哦,大概是我很久没有听过歌了,竟然不知道现在连听歌都需要听广告了。”

    钟佳婧真的很想打他,“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好朋友的歌喉。”

    “好吧,百灵鸟,我向你道歉。”他依旧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在“百转千回”的歌声下,纪南配合地闭眼许下了心愿。

    蜡烛吹灭后,钟佳婧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生日快乐!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吗?”纪南戴着手套把汉堡分成两半递给她,“呐,一人一半感情不散。”

    “可是我一直觉得,愿望就是需要说出来才会被人为满足的。”钟佳婧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干巴巴的汉堡。

    “其实没什么好许的,无非是希望家人朋友身体健康。”

    “以及,”纪南凝神看她,“希望你今夜好梦。”

    雨落下来了,噼里啪啦敲在玻璃窗上像是初学的小孩在胡乱谱写乐章。

    钟佳婧再回头去想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或是对着纪南说了什么话,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本着节约的理念,两人只在店里买了一把雨伞,四十二块钱。

    雨不算大,两人的距离并不紧贴,但避免不了衣衫的私自勾连。

    钟佳婧想让他送到楼下就足以,但纪南拒绝了。

    “不会害怕吗?在电梯里。”他问,眼睛似乎氤氲着雨夜的雾气。

    当然是害怕的。

    电梯停在门口的楼层时,钟佳婧突然转头看他。

    “要不然你今天别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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