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

    周末的晚上八点不仅是各大卫视的黄金档,也是学生们娱乐生活开始预热的黄金时刻。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偏于昏黄的校门口学生外出的多,进入的少。

    男男女女嬉闹的笑声有些嘈杂,但却没几分能传进钟佳婧的耳道。

    她有些懊恼,恨自己讲话总是不经过大脑,话落到嘴皮子上她拦都拦不住。

    她胡思乱想,猜忌自己的行为就像是当着一个南京人的面说江苏的省会是苏州一样无理取闹,毕竟有些事不该是想当然的。

    纪南还是一副寡淡的模样,猜不着确切情绪,但至少不是高兴,这一点钟佳婧可以肯定。

    对方明显是不打算给她台阶下了,钟佳婧抿得嘴唇血色全无,磕磕绊绊好久没吐出半个音节。

    纪南微微用力拽了拽狗绳,没什么情绪地说:“好了,跟你姐妹说再见吧。”

    “汪汪汪~”朵朵很聪明地叫了两声。

    “您别急,别急。”眼看着对方没打算跟她计较,钟佳婧赶紧拦下人,“那个,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纪南身子没转,只是头微微扭了些弧度看向她,平静的漂亮眸子分明在示意她继续说。

    钟佳婧压下心里的羞愧,语速极快道:“周五下午可以请你扮演一下我的家属吗?”

    “理由呢?”他沉着声问。

    “我周五上午就结束答辩了,下午想和室友拍毕业照来着......”她说话断断续续,眼眶还有些发红。

    纪南身子明显一顿,他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些许复杂和怜悯,心道面前的女孩大概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存在,难免心软了些许。

    他声音缓和许多,“可以。”

    想了想又担心女孩心思难免多一些,于是又补充一句,“我说了,你今天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

    钟佳婧听到回答乐不可支,“呜呜呜,那太好了,毕竟我的毕业照里真的不能缺少可爱小狗的存在。”

    “???”所以是他自作多情了?

    纪南一脸不可置信,“所以你是什么打算?”

    钟佳婧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异常,只是非常诚实地回答,“现在社会人士入校都挺难的,但好在每个学生都有几个入校参观名额。我想朵朵能参加我的毕业合照,但狗狗又没有身份证来登记信息,所以想着能不能借你的信息一用......”

    纪南的脸越来越黑,钟佳婧到底还是注意到了,她小心翼翼问:“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纪南似笑非笑,“呵呵,怎么会呢?我们济南人一言九鼎。”

    钟佳婧:“......”

    周四的夜晚,钟佳婧要来纪南的身份证照片做第二天的入校预约。

    当她看见死亡拍摄手段下的男人依旧好看得不可方物的时候,她承认她狠狠嫉妒了一把,但很快这种情绪被恼羞成怒给彻底掩盖掉了。

    因为,那个口口声声要当她爹的男人不过大她五岁而已。

    钟佳婧决心要让对方看到她的冷漠和不满,于是第二天几乎是用鼻孔在看对方。

    毕业到底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纪南一点儿也没计前嫌,甚至特地给小狗换上了新买的粉色碎花蕾丝裙,还给几个女孩都捎了一杯咖啡和一份极为精致的蛋糕。

    尽管昨晚还在附和钟佳婧吐槽纪南,但墙头草叶雅萤此刻已经完全倒戈。

    她凑到钟佳婧耳边小声说:“亲爱的,我想你大概有些误解。”

    “误解?难不成你这么快就被他收买了?”钟佳婧愤懑不已。

    “非也非也,”叶雅萤摇头晃脑道,“宝宝,拍摄最佳的四十五度角是下巴往下收,而不是把会呼吸的两只鼻孔往上抬,像两个大黑洞一样吸人哟!”

    滚呐!要不是这是一块露天空地,钟佳婧真的很想像一只恶狼一样咆哮。

    局外人纪南当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呼吸格外急促凌乱,更不明白她为什么用一种非常幽怨的眼神凝视自己。

    人最应该有的品格是什么?那当然是多责怪别人,少反思自己。羊毛出在羊身上,钟佳婧的愤怒自然也该出在自己身上。总而言之,问题不会出在他纪南身上。

    纪南非常坦然地将她手里的证件塞到自己口袋里,而后将狗绳塞到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就自顾自走去大树下乘凉去了。

    要不还是说大学生老实呢,在陆续的几次遛狗里,钟佳婧次次都非常主动地将证件留给纪南作担保,尽管他后来并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

    钟佳婧这种人属于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有了天使萨摩耶的精神抚慰,谁还记得狗男人对自己幼小心灵的迫害。

    她们约的是学生摄影,拍了两个多小时就差不多结束了。

    摄影师收拾东西时,叶雅萤叫住她,“添添,要不你给钟佳婧和她叔叔也拍一张呗?毕竟人家大老远过来看孩子呢?”

    “叶雅萤?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钟佳婧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

    叶雅萤完全不搭理她,连同眼神发光的添添拽着钟佳婧就往树下走。

    搞摄影的嘛,大多都难逃美的事物。

    纪南看到来人站起身问:“你们结束了?”

    “是也不是,”叶雅萤笑眯眯的,“我们家佳婧想跟你拍合照来着,但是女生嘛到底脸皮有些薄,你懂的。”

    纪南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前的漂亮姑娘一眼,她穿着统一的泰式校服站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晶莹的汗珠挂在鬓角上多了几分少女活力,脸颊带着耳根都被晒得红彤彤的很可爱,只是看向他的眼神还是那副嗔怪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年轻学生间爱闹腾的性子,自然很清楚叶雅萤口里的合照不过是打趣的玩笑话而已,他没当真,也就没挪动半分步子。

    两人之间可以隔下银河,但没关系,把朵朵插进去不就刚好了。

    添添美滋滋找着角度抓拍两人,暗爽这套照片挂在朋友圈能把全校整个毕业季的情侣照都给包下来了。

    临走时,大学生素质的绳索还是牢牢捆绑住了钟佳婧,她依旧老老实实给纪南道了个大谢,并声称只要纪南有需要,以后的遛狗服务她都能承包。

    纪南没说任何冷漠的拒绝字眼,只是好听地哼笑一声,“你倒是想得挺美。”

    钟佳婧是整个宿舍最晚答辩的学生,也就是说当天她们宿舍就彻底解放了。

    此刻的她们就像被囚禁的小鸟获得了自由,几个人冲回去胡乱洗了个澡就准备出去放肆嗨一顿,好洗去自己在教授那里获得的学术羞辱。

    几个人吃完晚饭就开始在市中心的马路牙子上瞎逛了起来,魔都的空气几乎都是咖啡味的,苦涩又浓郁醇香。

    叶雅萤望着那块印着mini zoo的标牌突然就想到了下午喝的那杯让人口齿留香的摩卡,她意识一朦胧提议道:“反正咱们都准备彻夜压马路了,不如咱姐个再整杯咖啡清醒清醒?”

    无人拒绝,于是四人齐刷刷走进了装修极其精致考究的店内。

    周末的人不少,但所幸店面很大,四个人走到角落仅剩的一张桌子前落了座。

    她们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很多漂亮小姐姐非得去前台点餐,毕竟扫个二维码比什么都方便。

    四人各点了一杯不同的,而后就又开始嘻嘻哈哈吹起牛来。

    纪南店里的店长临时有事请假回家了,临时安排其他员工来补位根本来不及。纪南想着自己今天下午也没来店里,于是干脆亲自上阵干活。

    经常有些胆子大的直白女孩会站在一边调戏他,但纪南却恍若未闻,注意力只是紧紧落在面前的咖啡上。

    店里生意足够火热,等了好久钟佳婧四人才喝到自己的咖啡。

    几人吧啦吧啦半天早已口干舌燥,咖啡一上钟佳婧就干下去半杯。

    层次丰富的绵密口感叫钟佳婧忍不住眯弯了眼,她从来不是吝啬夸奖的人,所以对着面前的服务员就是猛猛一顿夸,“小白冰冰茶,我说你们家不要太会做咖啡,你说说我喝了你们家的以后,还怎么能喝得下去别人家的东西。”

    小白冰冰茶是这位店员在店里的花名,几个字用小型刺绣贴贴在胸口的工服上,所有客人都能凭此分辨所有工作人员。

    店员听到漂亮姑娘的夸奖顿时羞涩了几分,“哎呀,我们哪有这么优秀,您都搞得我们不好意思啦辣。”

    小白冰冰茶跟她寒暄了几句,美滋滋回去准备出其他单。

    刚从老板手里接过咖啡,她眼一瞥,明明白白看见自家老板上衣的兜里掉出来一张硬卡,在空中翻腾几圈后落到了自己的鞋面上。

    她定睛一看,却发现鞋面上落的正是一张身份证,证件上的照片分明是刚刚她看到的那位热情貌美女顾客。

    她欲提醒的嘴瞬间就闭住了,看向自家老板的眼神充满猜忌和难言。

    纪南看她怔愣半天,问:“有事?”

    “没没没。”探究的视线被抓包,小白冰冰茶赶紧假装冷静接过咖啡,然后缓慢挪着步子带着身份证往外走。

    在挪到纪南视线外后,她赶紧弯腰捡起身份证仔细确认了几遍,才承认了老板或许是个变态的事实。

    她把手里的咖啡上完,然后面如死灰地站在钟佳婧的桌边。

    钟佳婧见她这模样有些好奇,“冰冰茶同学,你这是肿么了捏?”

    小包冰冰茶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把手心的身份证展示了出来。

    钟佳婧见到手心里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口袋很是感激,“冰冰酱,你怎么这么好?要不是你我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丢了身份证!”

    很显然,这位女士全然不记得自己忘记从纪南手里赎回身份证这件事了。

    钟佳婧的夸奖并没有让自己快乐几分,小白冰冰茶明白,自己此般行为必定叫自己丧失一份可观的薪资。

    但,她不后悔!

    她颤抖着握住钟佳婧的手,远远指着面色平静但足够俊朗的纪南道:“他是个小偷,偷走了你的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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