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开始磨刀了

    安竹卿还是去了陈琤梁他家。

    长驱直入,一点阻隔都没有。因为乘凉他爸陈建平回来了,这次工厂让他休假五天,可以一直在家里。

    “卿卿你来写作业吗?”陈建平看到她手中的一叠卷子,惊讶之余还有些欣慰,“好呀,你多教教我家梁梁,他……”

    “好的没问题。”安竹卿笑道,然后指着旁边的安鲁,“叔叔,安鲁可以一起去楼上吗?”

    安鲁大爷十分狗腿地冲陈建平摇了摇尾巴,显得自己很懂事的样子。

    “可以可以!”陈建平见到有人愿意教他儿子学习就十分感恩戴德了,何况他家就两个糙老爷们,平常也没怎么搞卫生……

    安竹卿带着安鲁爬上了二楼。对于陈琤梁家她还是挺熟悉的,毕竟小时候没少来过。

    她站在门口敲了门,等着陈琤梁来开。万一陈琤梁在房间里做什么,也来得及收拾一番。

    等待间安竹卿的神思又开始飞扬——少年人已见成熟的体格、薄衣下的肌肤触感、还有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时……

    不能想了,不可以现在想。

    安竹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竹马的脸,不知道这张脸是多少人年少时的欢喜。薄怒时的冷峻、平静时的无所谓、被气到时的傲娇别扭、被逗笑时的冰雪消融……

    一颦一笑再鲜活不过,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又帅气的竹马呢?

    每多想一点,安竹卿感觉自己又多喜欢了竹马一点,真是哪哪都戳中了她的心意。

    “你又在想什么?”房门骤开,陈琤梁站在门口自上而下看着安竹卿,就见到了她一副神游其外不可自拔的模样。

    “想你。”安竹卿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说道。

    “……安竹卿。”陈琤梁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双手环抱,拦在门口没让她进去,“我觉得你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陈琤梁想起她时不时盯着自己放空的模样,还有莫名其妙就笑起来,以及她的锁屏密码,话在嘴边又换了个说法,“有点变态。”

    安竹卿:“……”

    安竹卿也是这么觉得的呢。

    但她怎么能承认?万一把竹马吓跑了怎么办?他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不是安竹卿这个内里已经母单27年逐渐扭曲的老阿姨。

    她喜欢,但她绝对不能说,也绝对不能主动做什么。一个是她不好这口,必然要等到两年后;另外就是,竹马的成绩都没提上去,谈什么恋爱谈?

    “你的觉得是错误的。”安竹卿义正言辞,“现在,请让我进去,我会教你写作业。”

    “随便你。”陈琤梁转身进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要写你写,我要睡觉。”

    这么容易就放自己进了他的私人领域,是不是说明她在陈琤梁心里确实有一席之地?

    安竹卿美滋滋,她拉开写字桌下的椅子,开始自己的作业练习。

    陈琤梁现在不想写作业没关系,不能逼得太紧,她就不信每天这么耳濡目染的,陈琤梁会无动于衷。

    这可是个小时候最爱出风头的人了,从来都是抢在安竹卿前头答题,答完还要炫耀一番。

    若不是他长大后如此好看,就冲着他小时候可恶的样子,安竹卿会看上他才怪。

    “安竹卿,你能让你家狗走开点吗?”陈琤梁头蒙薄毯里,闷声说道。

    安竹卿转过头,看到安鲁正站在他床边,一直试图用鼻子去蹭他,那热乎劲儿,跟刚来时冲着陈琤梁狂吠的模样全然不同。

    “它已经喜欢上你了,谁让你做饭好吃。”安竹卿说道。

    “我谢谢它!”陈琤梁掀开毯子坐起来。安鲁也立马坐好,仍是目不转睛看着他。

    嘴上嫌弃但身体正直的陈琤梁,一滑坐到了地上,靠在床边。安鲁也蹭到他坐的地毯上,紧紧挨着陈琤梁。

    陈琤梁就一手抱住大狗,缩在床头柜跟床头的角落里,又开始打盹儿。

    相对封闭的房间,明明是最适合青梅竹马暧昧的场所,现在却变成了一人一狗抱作一团。

    安竹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把安鲁也带过来呢?

    -

    中午的饭菜是陈建平做的,他一回来就主动承包了一切家务,甚至承包了要照顾陈淑丽的责任,比安竹卿她爸都有孝心。

    毕竟到今天第四天了,安竹卿她爸也只打过一次电话回来。

    下午高宏和杨辉果然如约来了陈琤梁家。不过此时安竹卿在家里午休,并没有加入他们三人小队。

    “左边!左边!”

    “阿梁救我!”

    “杨辉你怎么回事,愣着干嘛,打啊!”

    高宏对于拖后腿的队友相当不满,正要现实中表演个刺蹬,一抬头就看到杨辉盯着窗户外面震惊不已的神情。

    “你又发什么癫?”高宏不解,也往窗外看去,这一看,“……我、靠!”

    他回头看陈琤梁,然后又转头看对面飘窗上坐着的安竹卿,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

    “我这……你们这……”高宏突然就瑟缩了,“阿梁,你也没说你房间对面就住着安竹卿啊?”

    “你现在知道了。”陈琤梁说道,内心和外表没有半分波澜。

    “难怪。”高宏顿悟,“这么天天见面的,不在一起才怪。”

    “……”陈琤梁已懒得解释,而且就算被误会也没什么的,正好能挡掉其他人。

    “妹妹好!”杨辉挥手,朝对面露出八颗牙的笑容。

    安竹卿点点头。她其实是被对面打游戏那三个傻叉吵醒的,但她还是很礼貌地打了招呼,至少她得保留点形象。

    然后安竹卿面无表情翻开自己的卷子。

    就不信卷不死他们!

    “安竹卿她……每天就这样坐你房间对面写作业?”高宏已经感受到了些许窒息。

    他不比陈琤梁,他家里还有个母上大人每天念叨他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为了少点念经,高宏的成绩一直在中游附近浮动,总之作业是会写点的,但不是现在就开写。

    “嗯。”陈琤梁应着,心想她今天上午还就在你坐的这个位置写呢。

    杨辉早已经没有了他们这个阶段的苦恼,十九岁无业游民的他整天怡然自得,完全感受不到来自对面的嘲讽,所以他还在傻兮兮地对着安竹卿微笑招手。

    “行了,你搁这儿以为自己什么领导吗?别打扰人家做作业。”陈琤梁把窗帘一拉,彻底将安竹卿隔绝在外。

    真无情啊!安竹卿心想。然后她继续投身学习的海洋。

    下午五点的时候,三个傻叉终于肯从房间出来了。

    说是要请杨辉和高宏吃饭,但最后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杨辉下厨。陈琤梁在厨房给他打下手,安竹卿唯一能做的就是切点水果摆个盘。

    陈淑丽和陈建平老早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有人下厨的感觉是真不错,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等着吃就好了。

    安竹卿和高宏就坐在餐厅桌边,一边撸狗一边和厨房里的两人说说话。

    “杨辉他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厨师,不过他家里不让。”高宏吃着切盘里的水果,“有一说一,杨辉的菜炒得是真不错,今天有口福了。”

    “你家包子也挺好吃。”安竹卿真诚赞道。

    “是吧,我这么也觉得。”高宏小胖子喜形于色。

    “对了,昨天县里的篮球赛通知下来了,我们镇上要有一支球队上去打比赛。”高宏说道,“杨辉你去吗?”

    “不去。”杨辉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可惜了,只能年满18岁才能报名。”高宏遗憾道,“我和阿梁都不符合条件。”

    “李林李森想去,他俩今年毕业,想趁这机会打最后一场比赛。”杨辉说道,“以后可能就没这么长的假期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安竹卿和他们聊得多了,也大概知道了另外那三人。

    李林中专毕业,以后应该是去搞汽修。李森在三中,今年考上了二本,打算读师范类。刘蓬目前还在中专,但已经18岁了。

    “暑假过后,又是人走茶凉喽!”杨辉感叹一声,将最后一道菜收汁,“吃饭了,上菜!”

    “好嘞!大厨您歇着,让小的们来!”高宏配合着说道。

    -

    次日,安竹卿在闹钟声里醒来。

    她洗漱完下楼,准备去煮点面条给她和奶奶吃。

    还没进厨房,就听见里头霹雳乓啷的声音。奶奶这几天养伤都起得晚,不会这么早,是谁在那里?

    从下楼到现在也没有看到安鲁的身影,难道被下药了?

    安竹卿汗毛耸立,她蹑手蹑脚退回去,尝试拧开奶奶房间的门,果然还是反锁的。

    大喊奶奶起床不现实,万一真是什么亡命之徒,被发现了她躲都没地方躲。

    怎么办?

    安竹卿退回楼上反锁房门,然后打电话给陈琤梁。

    电话接通了,陈琤梁睡意朦胧中听完安竹卿的描述,顿时吓醒。

    “你先别出来,我喊我爸一起来看看。”陈琤梁快速穿好衣服,拉开窗帘看到对面的安竹卿,示意她不要惊慌,“我家爬过围墙就能进到你家厨房,不用从正门进去。”

    安竹卿点点头。她现在比较担心奶奶,万一突然醒了出来了……可是她那个大喇叭的《好运来》铃声,打电话可能更容易引起歹徒注意。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奶奶跟平常一个时间点起床,起码还有二十分钟。

    陈琤梁很快叫醒了陈建平。

    他俩一人拿一根木棍,搬了个梯子搭在围墙上。

    陈建平非要自己打头阵。他趴在墙头,只能从厨房窗户看到歹徒下半身,很明显是男人的腿。对方还拿着菜刀,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然后他突然蹲了下来,把菜刀摁在磨刀石上来回嚯嚯。

    “不好!那人开始磨刀了!”陈建平压低声音,“等我进去压住他,梁梁你快点跟过来把他打晕。”

    陈琤梁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奇怪,他想叫住他爸,但陈建平已经跳了下去。

    “啊!”陈建平惊呼,他跳下来时没注意脚下,踩到了一只烂掉的冬瓜,发出“噗”的一声。

    腐烂的汁水令脚下打滑,陈建平直接摔倒在菜地里,啃了一口泥巴。

    “谁在那!”

    厨房里的人听见声音立即冲出来,手上还拿着正在磨的菜刀,然后他愣了一下:“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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