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凤二

    “鹤,凤?您……”

    瑶迦刚想问什么,忽地一阵风雪灵气极速刮来,直直朝着石壁上的男人冲去,没入男子的身体。

    那冰寒的灵气宛若撕开的岩浆一般在男子的体内蔓延开,瑶迦清清楚楚看到,那灵气蛮横地撕扯开男人的皮肤,皲裂的表皮之下,那灵气四处游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皮肤被撕裂,筋骨被磨断,长好又被磨开,宛若钝刀子割肉,伤口迸出鲜血,染红了石壁。

    瑶迦目瞪口呆。

    男子面色较之刚才更加苍白,瞥了眼她,似乎是顾及她在此,硬生生忍下即将迸发出喉口的啸叫,闷哼一声。

    这等情形看得瑶迦心惊肉跳,那灵气鞭不在她身,可她的心口就是莫名地揪着疼。

    “您、您痛不,痛啊?痛、痛就不,要忍着……”

    瑶迦揪着胸口不由自主地朝着他走,他离地面很近,或许她过去了还能帮他擦擦额头的汗,即便是没什么用,可能帮上他一点是一点。

    她心里这么想。

    男子已经痛得低下头去,似乎顾不得搭理她了。

    这般垂着头,犹如凶兽卸下了爪牙,瞧着温驯无害的模样,使得瑶迦心中的怜悯更加泛滥,想也未想地继续靠近。

    掏出手帕来,略过他长长的前额发,往他的额头轻轻拭过去。

    刚一碰上那苍白的肌肤,她的手就被人攥住。

    刺骨的冰凉从腕骨处传来,瑶迦被吓了一跳,男人缓缓抬起眼,那一双丹凤眸赤红阴鸷,刚吐出一个字:“你……”

    “您,的手,怎么这,么冷?”

    扣上那细弱腕骨的手掌被一只温暖柔软的掌心给覆盖住。

    男子一愣,后头的话还未说出来,就见她开始手忙脚乱地掏出挂在腰间的储物袋,一个劲儿地往外头掏东西,她的东西不多,将储物袋倒腾干净,物件在脚下也就堆了小小那么一团。

    不过大多都是那些草药丹药。

    她从里头找出几样出来,“这是固,本培元,的,养气丹,这,是修补,筋骨,滋养,经络的,九转丹,这……”

    “小丫头,你结巴啊?”

    眼前人撒开了手,打断了她的话,另外一只逼近她的手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周遭鸦雀无声。

    瑶迦就这么看着眼前男人无谓地擦拭完嘴角的血,苍白单薄的嘴唇咧出一个渗人的笑来,寻常人见了肯定要退避三舍,可不知怎么的,瑶迦却是觉得眼前人笑得很好看,特别好看。

    不由得呆住。

    好半晌都没个回应。

    “问你话呢?你是不是结巴?”

    男子戳了戳她的脸。

    瑶迦才猛然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手攥了攥丹药,伸出去半道又无措地收回来,垂着头磕磕巴巴:“对,对不起,我,就是,看,看您,太难,难受,所,所以……”

    她抿了抿唇,勉力将所有的不连贯尽量说得连贯一些,“我的丹,丹药虽,虽然不,不是很,很厉害,但,但可以,暂时,缓,缓解,您,您要,不要,试试……”

    男子垂眸,视线落在她手上,药丸子用手帕抱着,被她很小心翼翼地碰着,生怕自己的手碰着,见他看过来,她才缓缓捧至他面前,再一次试着开口发问:“您,您要,试一试,吗?”

    话音刚落,手上一轻,掌心的丹药升腾起,径自没入对面人的口中。

    瑶迦怔愣了一下,旋即惊呼一声,“不,不要一,一下子,全,全吃了!要,要分开……”

    “有什么关系?”男子无所谓地咂咂嘴,“即使有什么不好的作用,你这药也威胁不到我,放心。不过,你的技术还可以,这药味道不错。”

    第一次被人夸,瑶迦涨红了脸,垂着头不好意思道:“多,多谢前,前辈夸,夸奖。”

    “别前前辈的,说不利索就慢慢说,一个字一个词地往外说,急什么?”

    瑶迦一愣,瞪着圆眼睛朝他看过去,“您……您……”

    瞪了半晌,又不知说什么,只憋出一句:“多谢,前辈。”

    “谢我做什么?”鹤凤很是无所谓地摆手,又抬腿一扯。

    于是瑶迦便见着这人,将钉在石壁上的腿脚给拔扯下来,虽完好无损,但钉在腿脚上的玄钉还是溢出了血,饶是如此,男子哼都没哼一声,仿佛一点都感知不到伤痛似的。

    对了,不止这一双脚,手先前好像也是被钉在石壁上来着,那——

    瑶迦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一双手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和脚一样,钉在上面的玄钉之下都已经溢出了血。

    虽然血很快被止住了,可瞧着依旧是触目惊心。

    “您,您不痛?”

    瑶迦愕然。

    “习惯了。”

    男子无所谓得耸耸肩,贴着石壁盘腿坐下来,十分自来熟地去翻她撒了一地的东西。

    瑶迦惊异地看着他的动作,看他那一双手脚扯着沉重的铁链哐啷作响,铁钉已经溢出血迹,他却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实在没忍住,蹲了下来,指着他手脚的粗链条,与他说话:“您,这个,拔,不下来?”

    储物袋里有一些她吃剩的灵果,男人咬着灵果翻袋子,听她这话,转头瞥了眼伤口,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拔不下来,你当我这是随便钉钉的吗?小丫头,他们才没那么好心。”

    “这个是定魂神链,铁链包括钉子都是千年玄铁所制成,没有灵力钥匙,打不开的,只要风雪刹灵一到,覆盖在这上头的灵力会撕扯着这铁链牢牢地将我扣在石壁上,让我遭受风雪刹灵撕扯,绞杀。”

    “就,就是,刚才,那个?”

    “嗯哼。”

    杏眼瞪得更圆,“究,究竟是,何人,竟如此,残忍?”

    “残忍?”

    男人瞥了她一眼,眯眼咧嘴笑,“小丫头,这里是何处,你可知道?”

    瑶迦一愣,“风,风雪,秘境,前辈,也是,被惩罚,来,这里,的吗?”

    “是风雪秘境没错,但这里,可是禁地啊。”

    鹤凤扫了她一眼道:“受惩罚可不来此处,你可知这里的灵气,灵物有多凶险?”

    “凶,凶险?”

    看她一脸发蒙,完全没遭受过灵气灵力毒打的模样,鹤凤摸了摸下巴,“嘛,这么说吧。”

    “这里虽然灵气充沛,但因为过于霸道凶猛,不能被常人所吸收,若本身灵力大于这外头的灵气,倒还好,自身灵力若小,或是根骨不好,常年遭受这里的灵力压迫,轻则身体疲倦,困顿,经脉受损。重则,经脉承受不住外界灵气压迫,在体内爆开,蕴含在经脉里头本身的灵力紊乱暴走,筋骨压力过大,就会瘫痪,或者爆体而亡。”

    “啊!”

    女孩禁不住,极短促地惊呼一声:“那灵物呢?”

    “灵物灵兽一般不喜欢外界之人,常常攻击外来者,不打到死不罢休。”

    鹤凤笑道:“简而言之,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幸。”

    “可是,不应该,如此啊。”瑶迦皱了皱眉道:“他们说,我,根骨,奇差,是火木,灵根,本身,相生,相克,根本,修,修习,不了,法,法术,才,才对。所以,我,我这身,身法术,奈,奈何,不了,他们,才对,怎么会……”

    “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你是同类。”

    “同类?!”瑶迦瞪大眼,忽而想到什么,忙伸手捂嘴,惊恐的样子犹如惊鹿。

    鹤凤瞧着,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怎么?你本体是一只鹌鹑鸟的事,你觉得能瞒住我?”

    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了又瞪,最终泄气地垂了下来,手指不自觉地去拽衣角,“前、前辈,我不、不是故、故意要、瞒、瞒着您,我以为、您、您看不出、来,因为、师父说、我父母、加、加持、在我身、身上的、封、封印,灵力深、深厚,除非是、得、得道、大能才、才能瞧、瞧出端、端倪,所以……”

    “所以你也以为我看不见?这样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对不起……”

    “行了,你不知道我也很正常,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瑶迦一愣,“什么、问题?”

    鹤凤眯了眯眼睛,“既然你说你现在这个加持在你身上的封印是你父母做的,那你父母……我倒是好奇是谁了。”

    “我的……父母?”眼前女孩的神情出现一瞬的空茫,旋即垂着脑袋,低声道:“其实我、对、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印象,他们在、我还未、觉、觉醒、灵识、之时,就、就已经、飞升了、上界,识海里、所剩的、记、记忆、比较模糊,看、看不清、人脸,只依稀、分辨出,他们、是好人……”

    “好人?”鹤凤哼笑,“好人会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去上界么?还留给你这么大一个麻烦。”

    “麻烦?”瑶迦困惑地眨眨眼,“什么、麻烦?”

    “手伸过来,我就告诉你。”

    女孩没有任何防备,朝他伸出手去。

    鹤凤一顿,盯着面前带着茧子和细小伤痕,却很干净的手心啼笑皆非道,“叫你伸手,你当真照做,就不怕我对你不利么?”

    “前辈是、好、好人。”

    女孩斩钉截铁。

    “小丫头,不要对只接触不过一个时辰的人下这种定论,那样会很蠢。”

    女孩摇了摇头,“可、可我的、直、直觉告、告诉我,您就、就是、好人。”

    鹤凤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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