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

    京市国际机场。

    正是三月中旬,春光乍现,阳光明媚。

    牵着登机包走出机场,宴知欢眯起眼睛,抬起手臂挡了挡阳光。

    “我的姑奶奶,你倒是慢点啊,等等我。”

    宴知欢停下脚步,舒了口气。

    昨天傍晚四点的飞机,从马德里直飞京市。

    飘在半空中十二个小时,中途飞机还遇上了气流,颠了好一阵。这会儿双脚踩到地面上,才终于体会到脚踏实地的踏实感觉。

    “京市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你要不说,我都觉得咱们还在马德里。”

    “我记得你上个月才回过一趟京市吧。”宴知欢回头,眯着眼笑,“结果还是没有挽回你那逝去的爱情。”

    江浩正将两个大行李箱搬上出租车后备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不要提起那些伤心事。”

    宴知欢有点好笑,打开出租车的门:“不是我说,你在马德里的画廊发展势头那么好,眼看着是要在那长住了,”她慢条斯理地,矮了矮身坐进车,接着道:“人家不想两地分居,也是挺正常的。”

    江浩闻言,哼了声,“你倒是会感同身受。人家确实是空虚寂寞了,外面养了个小白脸不说,还跟个已婚男人勾勾搭搭的。要不是我上次突然回来,还不知道这么戏剧性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他坐进副驾驶,跟司机说了地址,又回过头来:“你少给她找补。”

    宴知欢笑一笑,没说什么了。

    “对了,下周我要参加一个私人晚宴,到时候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过去。”

    这一年多的时间,江浩的艺廊在马德里已经小有名气,收藏的作品颇受那些西班牙人的追捧,连带着在国内的拙作也收到了不少艺术家的关注。

    半年前赵静之回国,宴知欢就接替了她的工作,做了江浩的专属翻译,顺便兼职他艺廊的经理人,负责与各类艺术家、画廊和合作方们沟通的部分工作。

    她在马德里的学业本就繁忙,这样一来,更是忙的她几乎连轴转,再没有闲暇功夫想太多事情。

    “你这样,我可要辞职了。”她降下车窗,望了眼外面钢筋水泥的建筑,漫不经心的,“在马德里,我也只是给你的艺廊做兼职经理人,怎么现在回国了,还得陪你参加宴会。”

    “别呀我的姑奶奶我的大宝贝,”江浩嚷起来:“国内跟马德里能比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传统酒桌文化。那是个私人大鳄举办的晚宴,到时候会有很多艺术家和买家过去,你就算忍心我没有女伴,也不会舍得放下那么多生意机会的吧。”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宴知欢笑起来,眼角弧度潋滟,“那是你的艺廊,又不是我的。”

    “那……要不我给你点股份,那就也是你的画廊了。”

    “无功不受禄,你要给我股份,可别是看上我了吧。”

    正说着玩笑话,车身便忽的一顿。

    出租车刚驶下高架,距离拙作已经不远。前方却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整条马路堵得乌烟瘴气的。一眼望去,一水儿的车屁股。

    宴知欢看了眼手机,冲江浩偏头一笑,“江老板,距离你跟你大客户约的时间,还剩下不到十五分钟。”

    “我艹!”江浩一声咒骂,看前方似乎还要堵很久,当机立断下车拿了自己的行李箱,直奔拙作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冲宴知欢勾了勾手指:“下周,说好了啊,到时候我把时间地址发给你。”

    ******

    到学校,正是周末。

    宿舍里空空荡荡。

    原本周晓蕾是要到机场去接机的,无奈临时接到实习公司的通知,要过去加个班。

    宴知欢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后,打了电话给卓雅芬报平安。

    之前下飞机时就收到了报平安的信息,这会儿接到电话,卓雅芬仍是难免激动。

    虽说宴知欢在马德里的这一年,每周都会打电话给家里,但到底人是在国外,总不能太放得下心。

    现下好了,总算是回国了。听孩子的打算,以后也不考虑长期在国外发展。对他们这一辈的父母来说,算得上是老怀安慰。

    宴知欢听着话筒对面的卓雅芬絮絮叨叨,心里计划着什么时候得抽个时间回家一趟。

    这一年在马德里,感受最深的莫过于西班牙人充沛的感情。

    同住在约兰特家的另外一个房客也是西班牙人,每天跟她母亲打至少三个电话,每通至少持续十几分钟,话题从她今天该穿什么衣服到她朋友的同学突然发心脏病去世…还是在她每周末都会回家的情况下。

    在他们的影响下,宴知欢觉得自己似乎都变得感性了不少。

    挂了电话,趁着时间还早,出去吃了个午饭,然后回来补觉。

    临近毕业,京大的事情一点都不比在康斯坦的学业轻松。

    忙忙碌碌的,一周时间也就过去了。

    接到江浩电话的时候,宴知欢还在杨教授的办公室修改论文。

    匆匆忙忙回宿舍换了衣服,打车到晚宴地点,还好没迟到。

    “姑奶奶,你可算来了。”江浩迎上来,上下打量她一番,赞道:“果然是人靠衣装,这么一打扮,啧啧啧,倒是很上得了台面了。”

    “你这意思,我以前上不了台面?”宴知欢剜了他一眼,“还是你在变相地夸你自己挑衣服的眼光好?”

    江浩没否认,抬起下巴,很得意似的:“快开始了,走吧。”

    大厅内灯火通明,天花板上挂着精致的水晶吊灯。

    目之所及,熙熙攘攘,人群涌动。

    这样的场面,宴知欢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没想到一个私人的宴会,竟然有这么多人参加。

    宴知欢倒是也不怯场,随手从服务生的托盘上拿了杯酒,便跟着江浩一路寒暄过去。

    虽说来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与艺术沾点边,但真正品质高洁的,恐怕半个都没有,捧高踩低就是圈内常态。

    放在一年前,几乎没有人会主动来跟江浩打招呼。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经营的艺廊已经在圈内有了名气,同他有过交集的人都来敬酒,围上来的人只多不少。

    江浩酒量并不太好,几杯下肚,已经有了浅浅醉意,于是大手一挥,指向宴知欢:“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在马德里画廊的经理人,宴知欢。”

    宴知欢起先还只在一边陪笑,江浩这么一指,便不得不上前客套起来。

    四下满是称赞声。

    “听说江老板在马德里的艺廊规模不小啊,宴小姐真是能干。”

    “不仅能干,还这么年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江老板真是有眼光有福气。”

    “宴小姐这么漂亮,该不会是江老板的女朋友吧。”

    宴知欢抬了抬手里的酒杯,抿唇笑起来,“我就是个打工的,可配不上我们老板。”

    一饮而尽。

    酒入了喉,冲淡一天的疲惫。

    “宴小姐大气,来,我敬你一杯。”

    “我也敬宴小姐一杯,希望往后能有机会合作。”

    一轮过去,又被推到另一边此起起伏的说笑声和弥散不尽的酒气里。

    好一阵儿,人群散去,终于在长桌旁找到悠悠闲闲的江浩,宴知欢将手里的空杯往他面前桌子上一搁,“你今天让我过来就是给你挡酒的吧。”

    江浩眼角微扬,“你知道的,我酒量不好,酒品更差。”语气确实带了些醉意,“帮帮忙呗,姑奶奶。”

    宴知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还想再刺他两句,却被侧厅忽然涌出来的人打断了。

    她现在站的位置就靠近侧厅,之前一直没注意到里面还别有一番天地。这一涌出来,人竟然还不少。

    她下意识侧眸看了眼,忽然便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眸。

    他就站在她身前不远处。

    慢悠悠看向了她,和她身旁的男人。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瞳仁逡黑,眼睫细长。

    跟她第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

    五官轮廓分明,眉眼间依旧清俊温和。

    一身做工考究的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形更加修长挺拔。

    晚风拂过,吹散一片袅袅婷婷。

    江浩反应比她快得多,此时已经迎上前面一位老人,满面笑容的,“柳老先生,幸会幸会。”

    一瞬间仿佛回到现实。

    宴知欢顺着声音,转头看了一眼。

    老人已经耄耋之年,面容清癯却精神矍铄,似乎同江浩是认识的,话语间很是随和:“江老板,客气了。”

    “爸,这位是?”

    老人身旁另一侧,一个容貌清丽的年轻女人,一头长卷发,姿态优雅端庄。

    身上的黑色长礼服,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精致又漂亮。

    “是拙作的江老板,你之前不是还说喜欢他画廊里的画。”柳老为双方做介绍,“这是我女儿柳叶。”又拍了拍另一旁许清硕的肩膀,“这是……”

    “是许医生吧,我们见过的。”

    柳老心情显然很好,被江浩打断了话也丝毫不恼,依旧笑呵呵地,“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是啊。”江浩冲许清硕笑笑,又侧头看了眼宴知欢,眼神不怀好意似的,“知欢,遇到老朋友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宴知欢心底暗骂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勾了勾唇。

    “好久不见。”

    “其实我跟许医生,也没那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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