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脚了

    (一百零四)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我越发地不爱出门,有了任务就交给鬼切,自己缩在沙发里看漫画。

    五条悟的任务很繁重,好几次热情地邀请我跟他一起去体验特级的快乐,都被我拒绝了。次数一多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就干脆拖上几个小时再回他的消息,说自己睡过头了才看见,他依然毫无芥蒂地秒回,问我要什么伴手礼。

    我挺内疚的,但是没办法。不能因为夏油杰跑了我就把他当男朋友看待,也希望他能自己明白,虽然可以和他一起俯视众生的挚友没了,也不能随便就把所有的剩余情感都投射到我身上。老实讲夏油杰叛逃那会儿我没直接退学绝大部分原因是不想再给五条悟一重打击,他的未来不用想也知道任重道远,我只希望他的青春别结束得太惨烈突然,但没有要和他分担什么的意思。

    他是最强,应该丢下所有累赘成为领航的启明星才对。

    起码别和再有三年半就要离开这个行业的菜鸡纠缠得过紧,该清醒了。

    幸亏好消息还是有的——秋哉回来了。

    “秋哉君!”我再次在高专门口看见他简直眼泪横飞,抱住他哇哇大哭,“你去哪儿了啊?怎么才回来啊?好久都不回信息不发推特,我好担心你啊!”

    “我没事,只是手机丢了,”他安慰地拍拍我,“不过杰哥哥给我买了新的,换了新的账号。”拿出来给我看一支很漂亮精巧的翻盖手机。

    “那我加一下……”我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机叫他把新账号输给我,“你在杰那边待得怎么样啊?鬼童丸说你被他抢走时候受了伤,严重吗?现在好了吗?”

    “已经完全好了,本来也没有多重。”他飞了一圈给我看,落在我身边悬浮着,“就是好久见不到阿樱,有点难过。”

    “我也好难过,棘时常问起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没关系,现在可以把我的新账号推给他了,”秋哉轻松地笑笑,“以后还是可以常常见面一起玩的。”

    “你们现在待在哪儿啊?”我忽然意识到,“哦,不能说吧?”

    “目前是在下村家的那个宅子,已经重新收拾过了。”他回答,“杰哥哥说如果是阿樱问起来,可以说的。”

    干什么啊那个人,叛逃就给我干脆利落一点啊。

    总之是悄悄从秋哉那里得到了很多情报,他说他也不太清楚夏油杰在做什么,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却又不拘着他也不叫他做事,只是建议他风头过去之前最好先不要来和我们接触。秋哉听了他的话,耐心在宅子里玩宝可梦打发时间,偶尔会被来访的奇怪客人搭话,直到《宝可梦心金·魂银》都收集到全图鉴了,终于等到了来打架的伏黑甚尔,对方好像又给夏油杰介绍了什么人,在那之后,夏油杰就告诉秋哉可以自由出门了。

    这些事情我没有告诉别人,也叫秋哉不要和别人讲,毕竟夏油杰现在是叛逃的诅咒师,还是有不少人盯着他的人头的。正好苍之介要找大狐狸喝茶,我叫他带上秋哉回那须野给苍之介看看,也叫他的族人放心。

    糟糕,只剩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家里蹲了。

    早知道不把鬼切派出去做任务了,嘤。

    我没什么事干,回到原来的宿舍看漫画。因为家里有小孩子嘛,所以那些不适合小孩子看的漫画都藏在原来的宿舍里了,最近太颓废,已经好久没有欣赏纸片人的美好□□了。

    然而一进门,按下墙上的开关,连吊灯都没理睬我。

    淦,我忘了灯坏了的事了。

    学校的宿舍楼不是很新的房子,灯泡打我入学就没有换过,不知道用了几年了。夏天那会儿就开始有些忽明忽暗,每一次我关上它都担心下一次还能不能亮起来。事实上这种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也可能是所有的霉运都会积蓄在一起只等一根针扎破气球,总之,在那晚之后,这盏灯终于是彻底坏掉了。

    除了我和五条悟,其他人提起夏油杰叛逃的那个夜晚都很默契地笼统称之为“那晚”,好像只要不戳破,就能继续活在风儿很轻、云朵很白、小鸟和着花香在唱歌、杰还是我们的同伴、整个世界都很美好的虚幻当中。

    营造这种幻觉有什么用,他留下的烂摊子才是肉眼可见的,相比之下我根本没闲心管什么灯不灯的事,反正后来也搬出寝室了。

    九月份之前的我,大概会想,哪天杰有空叫他帮我换个灯泡吧。

    十一月的我仰头看着头顶的灯,伸手按动两回开关确定它是死得透透的,长吐出一口气吹动刘海,决定还是自己动手吧。不就是换个灯泡吗?那难道没有男朋友、男朋友叛逃了的人都是点蜡烛的吗?

    然后站上凳子刚伸手要去够新灯泡,就从上面摔了下来。

    还扭了脚。

    淦。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脚依然很痛,我想了想那须野到学校的距离,果断略过大狐狸的号码,拨通了伏黑甚尔的电话。

    “喂,甚尔哥,你在哪里呀?”一接通我就问。

    “小姑姑,是我。”电话那边是惠。

    “惠?”我看了看屏幕上的备注确定没拨错,“你和你老爸在一起呀?他可真是越来越有个当爹的样子了……他人呢?”

    “不知道,他手机也没带就出去了,”惠顿了顿,“好像是去找玉藻前大人了,小姑姑有事吗?我去找他?”

    大狐狸?

    “你们在哪里呀?”

    “在小姑姑家。”

    “十六夜呢?菜菜子美美子也在吗?”

    “是。十六夜在睡觉,菜菜子和美美子在隔壁和几个大姐姐学化妆。”

    那两个人真是的,背着小孩子胡搞什么。

    “没事啦,阿惠,我就是想问问甚尔哥明天的课程安排,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回答,“你也不用去找他,等他回来跟他说一声就好了。”

    万一是什么不应该叫孩子看见的事就糟糕了,我可不想惠也被吓哭。

    挂了电话,在脑海里扒拉扒拉认识的人,排除掉早上刚接了任务去名古屋的同窗们,能骚扰的人真的很有限,只好给木林先生打了个电话。

    木林先生接得很快。

    “您好,我是木林。”背景吵吵闹闹,感觉有一百只喝醉了的大象在巨大的电子琴上跳踢踏舞。

    “怎么那么吵?”我捂着耳朵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您在出任务吗?”一瞬间福至心灵:“和悟?”

    对面真的很吵,模模糊糊听到木林先生大概是笑着叹了口气:“是的,五条君大概心情不太好,也难怪嘛,发生了那种事情……不谈这个,樱小姐找我有事吧?”

    既然他和悟在一起,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让悟更烦心,他要烦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

    “没什么大事啦,”我另一只手把翻倒的凳子扶了起来,“我就是想问一问最近的事情忙不忙,我这个时候跟夜蛾老师请假翘班会不会被骂。”

    “最好不要哦。”

    “哎嘿嘿我想也是呢……”

    我胡乱扯了几句,结束了电话,坐着想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

    “喂?”

    “硝子前辈……”我趴在凳子上,“我换灯泡的时候一下把凳子踩翻了扭了脚,现在脚好痛哦……”

    “好蠢,伤到骨头了吗?”

    “没有,”我动了动脚,痛得龇牙咧嘴,“应该只是扭到了。”

    “那冷敷消肿就可以了。”她停顿了一下,“你也真的是,换个灯泡都能把脚扭了。”

    “是啊,好笨哦。”我抬头看了一眼早就清空断电的小冰箱,随声附和。

    商店太远了,一会儿再去吧。

    我翻了翻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那串号码。

    嘟嘟声响了十六秒,又在我悔意萌生想要挂断之前接通了。

    “怎么了,樱,”那边倒是很安静,只有细微风声沙沙作响,“突然给我打电话。”

    我想告诉他我脚扭了很痛,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哽住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让我任意撒娇的夏油杰了。

    所以我还是在他耐心的沉默中挂掉了电话。

    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安慰自己。

    看来凄凉的人生不过如此,没有男朋友帮忙自己换灯泡,还出师未捷身先死扭伤了脚,比起那些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来说当然算不上悲惨,所以也就只是凄凉而已。我独自一人,在冰凉的榻榻米上躺着,漫无目的地回想着我这前半生。

    有点儿寂寞哎……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温柔地对——

    “阿樱~”

    我眨了眨眼。

    伴随着两下已经可以算粗鲁的敲门声,那个聒噪的声音又在呼唤我的名字:“阿樱,你在的吧?快开门啦!”

    我腾地坐起,扶着墙单脚站起来,跳了两步过去打开门。

    五条悟站在门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我没心没肺地咧开一口大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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