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在璃月,一直都有着七星八门之说,七星自然指的是璃月七星,七星之下又辖有八门,这八门虽以“门”为代称,实则却并不当真以门为名,而以“厅”为其名号,譬如说负责海运相关事宜、以及承担一部分外交事物的和记厅,譬如说掌管矿石开采、矿工与矿场管理的辉山厅,又譬如说掌管着琉璃、陶瓷业的开采与贸易又将一部分古董以及遗迹研究成果逐渐纳入氅下管理的盛露厅……

    而又因着盛露厅的前身便是商人的聚合管理之处,久而久之,盛露厅边野承担了部分本身职责之外的一些职能,譬如说……将辉山厅以及和记厅等从不同渠道获得而来的稀有品类货物寄卖出去,这也导致了盛露厅拍卖会拍品的多样化,譬如一些千金难求的稀有草药、有价无市的魔兽皮骨、开采出来的品质上佳的绝品矿石……

    简辞倚着窗,看那明亮的拍卖台上做师爷模样打扮的中年人三言两句炒热气氛,极具煽动力地调动众人情绪。

    最先被抬上来的是一个巨大的角,从头到尾身长三米,于夜色里于灯光下泛着悠悠冷光。

    “这是来自暗之外海中晦暗暝兽的角,多用于武器品质类型的提升以及高阶炼金药剂的提纯,往日里仅需一两的魔角粉便价值五万摩拉,而这么大一块儿晦暗暝兽的魔角,无论是从收藏价值还是从投资价值而言,都不容小觑!”

    拍卖师的声音下压,带着几分神秘:“晦暗王兽的魔角,总长度为2.74米,最大直径为1.12米,总重量为七百八十四斤——起拍底价,四亿摩拉,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万!”

    “嘶——”简辞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

    她身上所有的摩拉加起来也不过十多个亿,而这不过是开场第一个拍品,起拍底价便差不多占据了她背包里大约三分之一的数目……

    这绯鳞玉,她当真能在这诸多人的角逐下拿到手么?

    现在去找北国银行进行贷款,还来得及么?

    而就在简辞心绪纷乱中,场下的角逐已经开始。

    简辞早就打听过绯鳞玉的来历,绯鳞玉说是玉,实则是一种上古拥有空间之能的魔兽赤虺身上鳞片所化。

    赤虺死后百年不腐则化石,千年则由石化翡,万年由翡化玉……这种东西的来历,甚至要追溯到上万年前去了,那可是比之神明还要久远的时代。

    知晓当下储物空间装置为何能充当做摩拉的代币进行交易吗?

    原因就在这里。

    《上古魔物考》有云,虺者,龙之异种,与龙蜥同出一源而不同,化之为虺,其形微小,多有异种魔能,类魔神而无其神性,多惹祸端,随原初之战时战败而被镇压于地下深渊,永不见天日。

    葬火之年,王座相争,大地碎裂,沉入深渊……后又不知多少年,魔神战争开启,魔神相争,叛逃者奥罗巴斯自暗之外海归来,携带深渊遗民重返地表,建海祇岛,而后赤虺遗族再次现世。

    而也正是三千多年前赤虺遗族的现世,使得世人在新材料的开发研究上,获得了新的突破——空间装置的产生,便依赖于绯鳞玉的存在。

    赤虺死亡后所经历的时间越长,鳞片经由时间以及赤虺死后残留能量的吸收量便越大,对于空间的定位便愈发能够准确,所能限制的空间便能愈发稳定。

    是以这么多年来,绯鳞玉——哪怕够不到万年标准的赤虺鳞片也被称为绯鳞玉——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使用绯鳞玉粉末加工制造出来的储物空间装置又融合了来自蒙德的魔纹、来自璃月的仙术拟态解构原理,甚至是来自须弥的次空间理论研究知识与来自枫丹的材料分析技术,还有来自至冬的大力推动以及……来自稻妻的赤虺鳞片。

    纳塔就不说了,在璃月,空间装置被用来装摩拉,而在纳塔,空间装置里装着的,大多是……食物和武器,这也导致了那些大容量的空间装置大多被纳塔收拢了去,充做军需……也可能,战争令人发财吧?

    总而言之,简辞少有的知晓的那么一些来自纳塔的消息,也大多是来自往返于纳塔的武器、粮食商人口头带过的寥寥几语——提瓦特大陆面积太大,而大陆上散布着的各个组织,诸如盗宝团、愚人众……可不是所有的组织都如同冒险者协会、魔纹研究会、法师协会之类的友好自由组织。

    再加上这两年稻妻的闭关锁国……从原材料的稀缺,再到纳塔方面对于大型储物空间装置的垄断,这使得市面上的小型储物空间装置在璃月官方出手进行调控后,竟意外的稳定下来,甚至能在交易中,抵扣相当一部分的货款,导致最近几年,不乏有涉及空间装置走私买卖的商人出现。

    投机者,大多如此。

    而种种种种原因的累积之下,也使得原材料在市场上的稀缺以及价格的高昂。

    简辞手中的拍卖册子上所标注的时间,为一块儿出产自三千多年前的绯鳞玉,品相完好,质地上乘——换言之,这么一块儿绯鳞玉磨成的粉末,若是做成那等寻常大小的小型储物装置,则能够比低等年份的绯鳞玉节省太多,不过如此算来,未免太过暴殄天物。

    如若制作成大型储物空间……以纳塔对于大型储物空间的垄断而言,足以卖上一笔高价,至于这价格能开到什么地步,就要看制作师傅的手艺了。

    是以,这块儿绯鳞玉,价格怕是不低。

    简辞按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立在窗边,看底下坐落于会场中的商人举牌,不过短短几分钟之内,场内的气氛便被炒了起来:“四亿一千万!”

    “老赵你不行啊,这东西怎么可能让你拿底价买回去?四亿五千万!”

    最先举牌的赵姓商人闻言并不恼,“就当是抛砖引玉,总得先试试水……五亿!”

    先前的商人尚未加价,便听会场其他角落里冒了个声音:“五亿五千万!”

    “六亿!”

    越是到了最后,摩拉对这些人而言便越是不值钱了一般,庞大的数字自他们口中吐出,看似风轻云淡,然而却愈发使得让人心慌。

    不多时,这么一块儿晦暗王兽的魔角,便以八亿七千万的高价成交。

    简辞站在窗前,捂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苦笑一声:“真是,好大的架势。”

    好在,这不过是盛露厅为了开门红而特意抬出来的一件拍品,拍过过后,往后的拍品价格便骤然回落:

    “绘制了归离集未曾损毁之时的古画卷轴,底价一亿三千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万!”

    简辞看向会场中的那幅古画,再次看到会场下的商人们频频举牌:“一亿五千万。”

    “一亿八千万!”

    “两亿!”

    在下面的会场中,坐着的大多都是富贵打扮的富商们,一如简辞生前——或者说,是还作为一个人类活着的时候的那样——大多数富商对于收藏品的追逐,多半都是带着喜爱性质的投资,如若这份古画背后没有那么大的经济价值,作为一个成熟的商人而言,再喜爱也不会投入太多的金钱。

    越是商人,越是对金钱敏感,对手里的金钱往来把控便越是精细,自古如此。

    如果不是烟绯送来的那么一份请帖,以她当下的身价,怕也只能在一楼的会场里与人错落而坐。

    然而以身价对标,她在这一楼的会场之中,怕也不过是一条小虾米,而身边随便一位,恐怕都是能拿摩拉翻搅一方池水的庞然大鳄——除了她,谁会轻易在一场拍卖会上,将自己的全部身价尽数投入进去,只为换一样拍品?

    要知道,投资有风险,而她简辞,别无退路。

    但以这些人言语中的轻松与调侃,这几个亿的摩拉,说不得只是一笔不起眼的小投资,又或者,只是为了自己兴趣而购买的一样……带有收藏性质的增值品。

    ……简辞自出生以来,虽不缺吃穿,却也从未误入过这种似乎拿钱不当钱的阶级与场合,她捂着自己的心脏,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然而到底被会场中逐渐走高的拍品价格影响了心绪,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在半空中提着。

    “至冬云熊魔兽皮整张,底价一亿八千万,每次报价不低于一千万!”

    “枫丹最新智能器械管家,融合了须弥信息处理智脑,前沿最新科技,如若能够进行技术破解,衍生出来的技术所能带来的价值堪能抵国——底价三亿六千万,每次报价不低于一千万!”

    “蒙德龙血髓,淬炼武器的最佳上品,已进行过提纯精炼,能在四星级武器原有等级上再次做出数据上的突破,逼近五星级武器,龙血窟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想来大家也都清楚,毒血的获取、提炼难度之大,在座诸位也都明白——底价三亿八千万,每次加价不低于一千万!”

    渐渐地,拍品的底价越来越高,而简辞的心也逐渐提起。

    时到如今,整个会场内的气氛已经越来越火热,一众商人也大多褪去了一开始的矜持与文雅模样,有欣喜,有失意,有懊恼,有……

    这不是一般的拍卖会,这是盛露厅举办的拍卖会。

    盛露厅,七星所属八门之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代表着璃月七星对外彰显态度的一个风口,是璃月政策以及商业环境调整的一个窗口,除却这些东西自身带来的附加价值之外,如若能恰好赌对璃月七星对于璃月商业环境的规划……风口上,猪都能起飞,更何况是在这商人云集的璃月港?

    窥见了此方世界另一面的简辞立在窗前,久久不动。

    心脏在鼓噪着,呼吸在压抑着,直到台上拍卖师将绯鳞玉抬上了最靠前的展台:“极品绯鳞玉,出自地藏遗迹——历时三千八百余年,方才得见天日,因为上古魔兽赤虺鳞所化,如今从稻妻流传过来的赤虺鳞与其相比……没有可比性。”

    “因是临时参拍,起拍价:一亿八千万!”

    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冷寂,冷寂过后,便是轰然炸响的议论声,嗡嗡然在整个会场内回荡着。

    有人高声报价:“两亿!”

    “两亿三千万!”

    “两亿八千万!”

    “三亿——”

    “四亿三千万!”

    简辞抬手按下按铃,门外自有侍者代其报价:“四亿四千万!”

    会场内显得有些骚动,多是些交头接耳之人,而后场中便有人跟:“五亿!”

    简辞的手正要再次按下按铃,便听二楼包厢一侧有人开口:“03号包厢,报价五亿五千万!”

    简辞落在按铃上的手微微一顿,但还是再次按了下去,门外代报的招待再次扬声:“09号包厢,报价五亿六千万!”

    “03号包厢,报价六亿!”

    简辞的目光透过微透的窗户,落在了一侧的包厢上,然而不等简辞看出个什么名堂,便听一楼会场内有人高声质疑:“等等!拍卖会上有绯鳞玉这种事,为什么没人提前告知——送到我们手上的拍卖册子上,根本没有绯鳞玉的信息!”

    此言一出,整个一楼都跟着显得骚动起来,质疑者越来越多。

    展台上,拍卖师却并未显得慌乱:“先生,盛露厅的拍卖会上,向来是有部分拍品不向外公布的——绯鳞玉也在此列。”

    一时间,会场内再次喧闹了起来,只有简辞的手按在了报价铃上,门外的代报侍者用了扩音装置:“09包厢,六亿一千万。”

    不等会场内的纷乱停歇,与简辞一样置身于包厢之中的、隔了几道房门的包厢外侍立的侍者便紧跟了上来,两道同样通过扩音装置传递至会场内的声音于在场所有人的耳边回荡着。

    拍卖会并未因着一楼会场内众人的质疑而停歇,反倒是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愈发追逐紧张了起来。

    “03号包厢,报价八亿!”

    “09号包厢,报价八亿一千万!”

    “03号包厢,报价九亿!”

    “诸位,盛露厅拍卖会确实存在不公布拍品名单,所谓不公布名单,多为临时加入、无法提前通知诸位的拍品,拍品送到之时,拍卖会已经开始,故只能临时插入拍品序列……”

    “09号包厢,报价九亿五千万!”

    03号包厢内,甘雨看着底下吵嚷起来的会场:“这样真的不会有事么?”

    一身紫衣的刻晴目光也隔着透光的窗户,落在了不远处的09号包厢内:“应该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把火了。”

    她的声音透过包厢门,落在门外的侍者耳中,侍者明显表情一凝,而后声音却沉稳地报价:“03号包厢——报价十亿!”

    “十亿……”简辞的目光定在隔了几个包厢的房门上,心下明了。

    而会场内,在坐商人轰然炸开的声音却是回落不少……一块儿绯鳞玉,固然能带来极大的价值,但也同样有风险。

    制作失败的风险、成本太高利润收不回的风险、购买方压价砸手里的风险……有些东西是好东西,但要价太高,砸手里的风险便随之无限上升。

    做生意做到最后,璃月港里卧着几只大鳄,同圈层里谁能有什么能耐……最最顶尖的那一圈里,越是往上,人的数量是越来越少,圈子也是越来越小的。

    作为商人,有些时候不仅要把自己的账算得精,还要把别人的账算得精。

    一如如今除却简辞之外,没人会拿这么大的空间装置来进行货运贸易买卖的原因不外有二,一来空间装置过于贵重,购买一个内置空间庞大的空间装置要花上很是几年的时间来进行回本,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效益,反而是携带空间装置的人一旦生出二心,根本无法进行把控,再来则是收支不平衡,于是有财力的看不上,没有财力的便只能眼巴巴看着。

    于是这绯鳞玉的价格越高,回本难度便越大,对购买者的流动资金要求便随之增加……若非必须,这么个购买空间装置的钱投入到生意里去,短短几年回本的时间,便足以做到钱生钱……

    更重要的是,他们坐在一楼大厅,虽有绿植雅物分割开来以做遮挡,但到底璃月港混的商人们彼此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等露财于外的行径,一个搞不好当真会被人暗中下手,谋财害命。

    有人叹息着:“当真是不该省了这五千万的包厢费,早知如此……”

    这是心有余,力也足,还看得上的。

    09号包厢内,简辞深吸一口气,在包厢门上敲了敲,报出自己的最终价格,很快,包厢外的招待便扬声报价:“09号包厢报价——十二亿!”

    03号包厢再没了声息。

    简辞却不知她这报价一出,便是03号包厢内的两位也相顾愕然。

    刻晴喃喃自语:“怪不得……”

    莫要看提瓦特的摩拉不怎么值钱,摩拉这种东西,哪怕是再如何贬值,也终究是通用货币。

    哪怕是在人力最为昂贵的璃月港,标价最贵的劳工一日的工价也不过一两万,一月下来不过几十万,一年下来,大概在720多万左右,这还要天天有活计——即是说,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不吃不喝,也不过是将将在绯云坡买一块大约一平米左右的地。

    也即是一个工人拿着最高的工钱,不吃不喝存上160多年,方能存到这个程度。

    然而寻常人活一世,八十便已是垂垂老矣。

    ——再如何不值钱的东西,堆的多了,便也就是钱了。

    “可还有继续加价的?”一时间,只有拍卖台上的拍卖师再三重复,确认无人加价后一锤定音,“恭喜09号包厢的大人拍得绯鳞玉——”

    而已经想明白的简辞则叹了口气,她已经想明白了,这次的拍卖会,这次的拍卖价格,本身就是一块敲门砖,同样的,也是一帖投名状。

    无论是烟绯也好,无论是夜兰也好,不过都是些前菜,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敲打——今天这场拍卖会,才是璃月真正的掌权者想要让她看清楚的现实。

    “果然不愧是……天权凝光。”

    天权,天权,天授其权。

    简辞闭目,也是她自小生活的环境过于顺风顺水,也是她缺乏政治素养,才导致她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这背后的深意。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波澜,而若波澜起自海底,那便要引发出一场海啸来,而她简辞,凭借着身上的储物背包,已经具备了海啸前期的预备条件。

    ——璃月与蒙德之间的商路到底是通不了,还是不能通?

    璃月,千年商业古都,拥有着最为古老的神明,甚至还有数位仙人分布于各处,只为乡间百姓保驾护航。

    而璃月民间,除却繁荣的经济之外,更是尚武成风,璃月港中虽不多见,那乡野之中以及市井之间的说话人那里,向来不缺乏各色江湖传言,便是璃月港中,也偶有背着长剑或是做武人打扮的往来过客停留以做补给——还有那地下黑市,虽是禁止了神之眼的带入,却在墙上刻了数以千计姓名的武斗场……

    而这样发展了千年之久的璃月,当真不能剿灭连简辞这等小心一些便能安然乘着热气球通过归离原的四散于各处的盗宝团?

    她自蒙德至璃月之时,坐在热气球上,偶有与盗宝团的人远远遇上,却也是盗宝团的人打个胡哨,跟着她跟了一道,见她只是路过便不再搭理她,自顾自的找着些什么东西。

    ……这样松散却又武力不高的组织,作为璃月官方官兵,当真这么久,一直都没能将其剿灭么?

    灵活而又机械……沿着原有原神游戏主线的基础上,不,是除却了当初的游戏主线尚不曾有改变之外,这整个世界都与简辞记忆里的游戏完全不一样了。

    “是人,而又非人,却又类人……”简辞喃喃自语着,“……这恐怕,是一个失控了的世界吧?”

    轻轻地,虚空中有一声低沉地轻笑。

    简辞蓦然睁眼,然而眼前什么依旧是那显得富丽堂皇的包厢,角落里的香依旧还静静燃着,暖色的灯光中,原本被她放置在桌上的拍品册子还停留在绯鳞玉的那一页。

    那是被拍卖师说,临时参拍,未能安排到拍品册子上的存在。

    环视一周,那道声音仿佛幻听了一般,再无痕迹。

    只有简辞知道,自己刚刚绝对听到了什么。

    有指节敲在木门上的声音响起,门外紧跟着便是先前侍者的声音:“大人,绯鳞玉送来了。”

    简辞扬声应了一声:“进。”

    一身长袍打扮的侍者入内,脚步轻盈,手中漆木盘上端着的,正是先前放在拍卖台上的绯鳞玉。

    盛露厅的会场,货品一旦拍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是规矩。

    兑付了相应的摩拉,背包栏的摩拉一朝回到六位数1开头的简辞也不打算继续在这拍卖会上等下去,确实能开了眼界,但相应而言……这绯鳞玉,于她而言也是个烫手山芋。

    她一介菜鸡有自知之明,人达达利亚一夜之间能上武斗场前排,她却只能在深渊试炼榜上磨磨唧唧地徘徊,更兼之除却第一次去过了黑市之后,她再去黑市却是为着铺子补货,又要为着买这绯鳞玉而存钱,是以除却早前在深渊试炼中打过滚之外,却是再不曾踏入武斗场一步。

    这样的她,一旦出门时和这些人撞上……emmm,怎么说呢,杀人放火金腰带不是,商场上,雇凶杀人却也不是没有,再说,鸦翼下的珍宝图案还是遍布整个提瓦特呢……

    将花钱买路得来的绯鳞玉塞进背包里,简辞起身便打算低调离去,然而到底天不遂人愿,刚拉开门,便又是一位熟人在包厢门外候着了。

    那是一位短发少女,一头利落短发,身穿绣有祥云纹的暗红改良旗袍裙,笑容官方,姿态标准:“简小姐,久仰大名,我是百闻。”

    百闻,百识,百晓,在坊间传说中,是那位凝光小姐身边的三位秘书之一,虽不是人气角色,但当初简辞却也因她卡了不知多少回的多任务。

    03号包厢内,甘雨立在窗前,目送那位来历神秘的简小姐跟在百闻身后离去,目露担忧:“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

    “速战速决吧,我们能有多少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呢?眼下,北风吹过之处,才是我们密切需要关注的地方,”刻晴弹了弹指甲,轻吹一口,“不过,不管她来历如何,仅凭她这么一手敛财的手段,都已经入了凝光的眼,无论是巨型空间装置也好,绯云坡的小铺也好,售卖出的那些个东西也好,她的来历,注定简单不到哪里去……我们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剩下的,该是凝光需要着手处理的。”

    甘雨蹙起的眉依旧没有松开:“但愿,她给璃月带来的是更好的发展机遇,而不是搅起一潭浑水……”

    “一个人,有多大的能力,便足以带来多大的风险,不过倒也不必太过担忧,”刻晴低声道,“目前来看,至少,她对璃月的态度还算是亲近,剩下的,就让凝光大人来评估吧……我们能做的,能确认的,暂时也就只有这些了……”

    拍卖会还没有结束,整个拍卖会场内唯有拍卖台上的光源最为明亮,一身暗红色旗袍长裙的百闻引着简辞自铺设了绵密红毯的走廊上走过,显得昏暗幽深的环境里丝毫不曾引起他人的注意,便是连那不太引人注目的足音,都被脚下绵软的地毯悄然吸收了。

    没有走拍卖会场的正门,反而是转去了一处侧门,那里,布置舒适的马车早已不知等了多长时间。

    “走吧,”百闻朝她轻笑道,“天权大人于群玉阁……已经久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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