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大雪纷飞,只过了一夜,气候全然不同。今年的初雪,格外的让人感到刺骨寒意。
我只披了一件随手拿来的暗红色的棉袍,推开房门,簌簌落落的雪等不及的跑进来。外面早就铺满了白绒绒的雪,稀稀拉拉的垫了几片落叶。
“夫人,快把门关上。外面冷的会冻着你。”
“皇上,外边落雪了。”
“朕知道,夫人快进来吧,我们用完膳还要去上早朝呢。”
“臣妾真的要去吗?”
“自然,夫人是怕了吗?”
“这有什么好惧怕的。这就来。”
早朝前用膳的时间还是让人难以适应,胃口一点提不起来,寥寥数筷,有些食物落肚就了事。我在一旁由宫女穿戴衣物,李景平早就穿好御袍站在那里等我。
我还是穿着那条棉袍,只是多加了一件暖和衬绒毛的里衣,发髻上戴着珠钗金步摇,毕竟是要去和文武百官见面,还是要着重装扮一下。轻施粉黛,描浓弯眉,朱膏抿唇,金钿绘花,出落的妆容使得这张脸蛋像精雕细琢的美玉般让人心生怜爱。
“夫人这般迷人,朕当真是庆幸将你娶回来,否则要抱憾终生啊。”
“皇上又打趣臣妾,臣妾只是普通人样貌,是这些装饰物的原因。”
“唉,夫人。你这便是,美而不自知了。”
“皇上,再不走,怕是要赶不上早朝了。”
“无事,晚一点不碍事的。”
“快走吧,外面雪停了,不然下大了难走。”
“好好好。”
他自然的牵起我的手,往外走去。确实雪已经停了,入目皆是白,将一切颜色都覆盖了。世间的纷扰尘埃,都被雪给覆盖掉,回到一切空白,原始的起点。踏出门槛,一脚踩进厚厚的雪里,清脆的嘎吱声传来,脚底是松松软软的感觉。
“这雪踩着可真舒服啊。”
“对啊,也许是因为初雪,比较新吧,哈哈哈。”
“啊?真的吗?”
“自然不是,许是今年比较干燥,所以雪比较干,踩着就松软。而且刚下完,没有被阳光融化,也会好一点。否则就是一块冰渣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踩着不过瘾。”
“皇上倒是很懂啊。”
“皇祖母是北方民族那边的,带朕住北方好几年,自然见过不少雪景,懂一些。”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皇祖母,那她还在北方住着吗?”
“皇祖母在朕小时候就去世咯,不然还能带你去北方吃她的拿手好菜。”
“啊……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
“无事,无事。朕不在意的,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
他语气故作轻松的和我说,但明显在隐忍情绪。想必皇祖母对他极好,才让他过了这么久还记得那段时日吧。
“夫人,到了。随朕一起进去。”
“嗯。”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推开殿门,大太监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皇贵妃娘娘驾到!”
里面的大臣一时忘了行礼,反倒细细碎语,疑惑皇贵妃娘娘怎么一同前来。
“各位,快行跪拜礼。”
在大太监的催促下,哗啦一片。众臣都跪拜在地上,恭迎圣上驾到。李景平抓着我的手,缓缓地走入殿内,踩着台阶往上去,拉着我一起坐在宽大的龙椅上。
“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今日,朕带皇贵妃娘娘一同上朝,各位有要事相奏吗?”
“皇上,朝堂之上不许女子参事的,这……皇贵妃娘娘在这里,不妥吧?实属扰乱朝纲啊。”
“王爱卿当真是遵纪守法啊。不过,今日带皇贵妃娘娘来是有事宣告,不算违反朝纲。再说了,你们是要违抗朕的命令吗?”
“不敢,不敢啊。自是皇上做主,我等定会遵从。”
下面的大臣都被吓的不敢再发表什么言论,连忙摇头摆手。还有的人去扯那个上前谏言的老臣,让他快点退下。
“王大夫,快把犟嘴了。小心皇上不高兴,迁怒于我们啊。”
“可是……”
“别说了,退后吧。”
“唉……好吧。”
他最终还是被身边的人一把扯到后面去,再无反对的话传来。李景平偏头给我一个眼神,似是在说,你看吧,就说我能搞定。
“既已无人有议论,那就开始早朝的事例。众爱卿可有要事上奏?”
他们似乎还是有顾虑,一直没人上前,一个个低着头,互相撇来撇去的。
“朕不是说了,不要觉得不合规矩,只管如常进行吗?皇贵妃娘娘又不是外人,有事尽管上奏来。”
“是,皇上。”
一个个倒是应得响亮,依旧静默了片刻。才有位身形颀长,精神抖擞的臣子,举着朝笏上前,微微一鞠躬行礼。
“皇上,臣有要事相奏。”
“好,徐爱卿平身。”
“谢皇上。臣的家人居住在西北沙漠一带,前些日子据他们的信件,那里出现了一种可怖的,传播迅速的病疾。”
“具体说说。”
“是。受这疾病所扰,街上到处是趁乱抢劫物资的人,能医治的药物更是千金难求。臣的家人只能躲在府里,靠着囤的物资,节俭的苟活着。”
“这病,可有什么特征?”
“似乎是,无声无息的,突然会晕倒在地,失去意识。如若不及时救治,就会丧失性命。”
“那是如何传播的?”
“病人去世后,突然全身溃烂,冒黑水,最后爆裂开,沾染到的人就会被感染,如同上一个人一样。”
这不是先皇的症状吗?只见李景平也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那徐爱卿刚刚说,有药能医治,只是千金难求?是什么药?”
“他们也没在信上说明,只是说新来的医师那里有药,去诊治的人都相安无事的回去。可那医师一月只接十人,这哪够这么多人看啊。”
“这事,朕知晓了。朕过两日会亲自去一趟那边,带上粮草,侍卫和药物医师。朕争取能从那个医师那里弄到治病的药。”
“皇上,您亲自去太危险了。万一龙体有恙,可怎么办?”
“怎么,你盼着朕得病啊。朕自然会注意,更何况朕的岳母也在那边,要和皇贵妃娘娘一同去拜年,就当提前了。”
“这……还是不妥吧。”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只是朕突兀的过去,也没个落脚处,还是要去徐爱卿家里接住一段时日。”
“这是臣与臣家人的荣幸,那臣随皇上一同返乡。臣也日夜挂念他们的安危。”
“好,自然是允的。既如此,我们三日后就出发,休朝至朕回来。有要事相奏就交给晋公公,他会传给朕处理的。”
李景平倒是抉择果断,立马就开始安排事宜,下面的大臣也来不及反驳,只好接受他的圣命。
“是,皇上。”
“爱卿们,可还有其他的事要说?”
“皇上,我等前天上奏的事,皇上可有过目?”
“朕自然看了。关于这选妃一事,朕今日特地带皇贵妃娘娘来讲。朕希望今日过后,不要再有相关的言论呈上来了。”
“可是,我等也是为皇上考虑啊。血脉传承,自古是大事。”
“朕今日向各位郑重说明。朕只有一位妻子,那就是时野,皇贵妃娘娘。孩子,也只能是时野的。爱卿们,清楚了吗?”
“皇上,万一皇贵妃娘娘……岂不是在您这里就断送了……”
“大胆!你这是咒天子吗!”
还未等李景平说话,身旁站着的晋公公就上前一步,指着那个说话的大臣大声说道。
“臣不是这个意思。请皇上饶了臣一命!”
他颤颤巍巍的跪下来,语气满是害怕和求饶。
“罢了,朕不追究你。各位,无事就退朝吧。”
“恭送皇上,皇贵妃娘娘。”
“退朝!”
我被李景平拉着往屏风后走去,那里是另一个出宫殿的口。我没注意到的是,等我们离开的时候,下面有位大臣碎碎念着。
“妖妃祸世,妖妃会害死皇上的。”
“你可别说了,被皇上听到要株连九族的。那可是皇上的心尖宠,我们做臣民的只有服从。”
出了宫殿,外面又开始扑簌着落雪,碎碎点点的闪着光,像闪烁的星星般。
“皇上,你今日这样做,不会让他们有所怨言吗?”
“也许有吧,但又能怎么样,把朕杀了吗?朕又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只是不想选妃而已。”
“确实不敢对皇上你有什么怨言,不过应该会在身后痛骂臣妾吧。”
“朕看谁敢?非得让他来夫人跟前道歉才行。”
“臣妾说笑的,应该也不会这样。”
“三日后,就要去你家乡了,开心吗?”
“臣妾自然是喜悦的,能这么早回去见母亲,臣妾万般愿意。只是……”
“你害怕随朕一起去那个镇上吗?”
“只是臣妾担心皇上会受伤罢了,臣妾自是不怕的。臣妾又不是较弱的闺秀女子,可是从沙漠里摸爬滚打活下来的人。”
“哈哈哈,这倒是。夫人虽然收起了利爪,但还是凶凶的野猫一只啊。”
“皇上你这什么比喻啊。真是令人害臊。”
我们一推二闹的,很快就回到了琉宫。李景平说要去安排三日后的事宜,让我也理一理东西,看看也没有什么要送给母亲的带点。我和他便在殿门口分别了,各自去忙活。
当真是有意思,竟是遇到了一模一样的病症,这怕是有人蓄意而为的吧,看来此行要多加小心。不过最近一月,都没有任务,反倒只有两次药包准时送到。我感到十分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