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江府的仆从有条铁律,就是学会风雨不动安如山。

    比如江府刚来的大小姐和二少爷在月黑风高之时坐在石桌上拿着刀互相划且对着扇子和棍子念念有词,他们也要当成是兄妹二人在叙旧罢了。

    江念青从江祁衣服上撕下一块布随意包扎,没好气地说道,“所以,你的扇面上有名字和信息,我的血可以激活动结局?你就因为想证实这玩意,然后偶然救我,否则我就会按上面一样死了?”

    江念青想起了些久远的事情,最开始这是一本乱世背景下的虐文,最后的结局举国覆灭,天下生灵涂炭。

    此刻,刀柄上的血又滴落下来,激活了扇面上另一段文字。

    袁氏之子袁柳,荒淫无度当街杀人,被家中权贵送往平洲担任府衙,于七十九岁寿终正寝。

    “袁柳?”江念青看着扇面上的文字,一脸火大拿着棍子便往桌上敲。袁柳本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出场不到一个时辰就死了的炮灰,合着在这当街杀人还能善终。

    “七十九岁……我明天就刀了他!”

    “用这棍子?”江祁望着她手上的短棍略微无语。

    江念青:“这是鱼竿!”

    江祁:“……谁家用鱼竿杀人。再说了,也不至于。”

    江念青愤愤道:“不然呢?我还感化他啊?你看看这混小子做了什么?!一个书里的炮灰我留他性命干嘛?!”

    江祁反倒淡定挑眉:“你不如用他,做个测试?”

    江念青:“什么意思?”

    江祁旋即重新拿起银扇反复翻看:“你真的信系统跑路了?”

    江念青轻咳一声掩饰:“……不信。”

    从开局她就觉得,系统跑路大可以删除记忆让他们彻底成为纸片人,但却还留着武器和扇子这些提示,让他们在这猜来猜去。

    江祁:“我找了十年,除了联手发令什么也没找到。扇面让我找到了你,接下来又是袁柳。这扇面,和幕后发令之人,和系统一定都有关系。”

    江祁欣慰一笑:“显然,若这位系统不愿出来,幕后之人苦寻不得。”旋即指着扇面上袁柳的名字,“我们就逼它出来。”

    江念青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继续道,“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四个,把这本书搅得天翻地覆!”

    一方面,利用扇面的人改变书设逼系统出来,另一方面,循着这些个人找到幕后之人。

    既能杀了那个人,又能找到系统回到现实,两全其美!

    二人默契相视,旋即江祁的视线从她脸庞上移到她腰间的环佩,眼神有些疑惑,“这个呢?”

    江念青顺着他的视线将环佩拆下,“装饰品。”

    江祁默默看着那块圆形环佩,上面的纹路走势奇特,两侧都只有一处连上中间白玉。他愈发觉得奇怪,旋即拿起那块玉佩,砍下佩绳,将玉佩的一半泡进壶中。

    “你干什么!”江念青诧异道,说着就要抢回玉佩,江祁握着烛台,将蜡滴在另一侧。

    没过多久,圆形环佩的两端与水火相融,江念青默默看着江祁从壶中取出那块已经变成青色的玉。

    “这是……少官玉牌?”江念青蹙眉盯着江祁手中那块玉。

    江祁:“你知道?”

    江念青挺直腰板,“当然!枢制阁历任阁主都是经历少官历练后,才能成为少阁主继而成为阁主。每任少官都是由阁主举荐,或通过秘密试炼才能担任。”

    “但是,枢制阁内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上至天潢贵胄,下至士农工商,只要谁持有这枚玉佩,谁就是枢制阁的少官。”

    想当初,少官一职从未有过女子,三十三次的宿主,只有两个人让她当上了少官,但每每都在距阁主一步之遥时,因为名声不好而被罢权。

    “有了这个,枢制阁便如囊中取物。”江念青正准备拿回玉牌,谁知江祁又合上手心。

    江祁悠然自得喝完茶后道,“枢制阁少官一职,朝中多的是人眼馋,且不说我们还背着追杀令。”

    “若想进入朝堂,那便要给文武百官,给天下人,一份投名状。”

    “投名状嘛,给就是咯。”江念青无谓道,仿佛心中已有筹谋。

    江祁:“你去。”

    江念青闻言一下蹦起,“凭什么?!”

    “我身中剧毒,需要静养。”江祁坦然将衣袖掀开一寸,露出白皙的肌肤,等着江念青把脉查验。

    江念青本想着找到点端倪,可惜眼前这人确实毒入骨髓,只要催动内力或是施展拳脚,毒入心脉只是瞬间之事。

    她虽然气愤,也只能应允下来:“病死你得了!走了个系统又遇到你这位主子!”

    “谢谢夸奖~我身价比你高,还比你命大。”

    江念青看着他坦然的模样,更生气了。

    “说吧,你有什么计划。”江祁看得出来她明显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做点什么。

    江念青神秘笑着,拿着玉牌和短棍一碰:“计划说有就有咯~”

    江祁见她这模样显然知道问不出来,便不再多说。默默给她提醒:“东湖边有一处亭楼水榭,每月初三,有位贵人便会乔装去那待上一日。山林中有处小路直通那处,你要不要试试?”

    江念青听着这话思索着,四个指尖不停轮换敲桌面,松松左手腕带道,“也行,我也正想去。”

    江祁望着江念青潇洒的背影,想到她口中的三十三次反派,实在不放心又厉声叮嘱,“小心行事,注意分寸。”

    江念青头也不回,拿着那根缩成短棍的钓鱼竿朝身后晃晃。

    “知道了知道了!”

    京都东湖边,有一处亭楼水榭,宁静雅致,本该是休憩的好去处,但此处却鲜有人至。

    恰巧今日,有位贵人行至此处,他独自一人前往湖边本意垂钓,却发现湖边竟坐着一位女子。

    她带着草笠,将鱼竿用东西压着,靠着石板好不惬意。

    贵人只瞥眼后,架起鱼竿沉声,“姑娘,若想垂钓,去别处吧。”

    江念青漫不经心道,“草民前来此处,只想与陛下说几句话。”

    身后林中,风声骤起,沙沙作响,霎时围满侍卫。垂钓的两人平静无虞,他一摆手,身后的暗卫也纷纷四散隐匿。

    两人坐于湖边,彼此都未曾开口。

    许久后,他才沉声道,“为何不跪?”

    “陛下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吧?”

    “姑娘有冤,还是求名?”

    江念青并未回答,而是望着平静的湖水,似乎在等待一条大鱼上钩,“民女前来,是想给陛下一份投名状。”

    此刻鱼竿有些动静,江念青恹恹地坐直身子,将鱼竿往回一收,鱼竿上钓着并不是条鱼,而是一块通透的青玉。

    “陛下,此物可否为民女求名?”

    那人的神色顿时变得冷冽,他并未看着青玉,而是注视着江念青。

    显然,枢制阁那条不成文的规矩,他知道,江念青也知道。

    “你这是威胁?”

    “民女不敢”江念青缓缓道,“此物只是敲门砖,投名状正在路上,民女斗胆以命,请陛下赐五日期限,五日后,一切由陛下定夺。”

    他望着这一片湖水,神色沉稳,“五日后,钓条大鱼。”

    江念青默默颔首,“谢陛下。”

    东湖离江府有段距离,中间恰好要经过一条繁华的街道,江念青和新来的奴仆一前一后的聊着。

    “所以,你是前半个月才来的?”

    “是的小姐。”阿巧轻声道。

    江念青:“可你不是应聘的厨子吗?怎么变丫鬟了?”

    “丫鬟给的银两多,我独自出来,娘亲还患着病。并且小姐的住处……离伙房近,晚上要是饿了也能……”阿巧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念青无奈道,“近水楼台呗。没事,以后咱俩开小灶!”

    阿巧虽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点头附和,经过一处拐角时,江念青神色突变,渐渐放慢步子。

    巷子拐角处传来阵阵呜咽,断断续续深浅不一,像是一个女子被捂住嘴,奋力挣扎从喉间蹦出的低声呼喊。

    那处是商铺和酒楼间的空处,里面大概是个死胡同,堆满了簸箕竹筐和不用的柴火。堆在地上的稻草突然塌了几根,露出一红色的布料,看起来像是女子的衣物。

    那女子正上方正跪着个人,他用双膝圈住女子,不间断地对她拳打脚踢。

    阿巧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惊叫出声的瞬间被江念青捂紧嘴巴拉在门后,“别出声。”

    江念青小声吩咐阿巧去买些挡脸的东西,见阿巧跑远了,又四处环顾看看街上的行人,有些妇人似乎也是注意到了,反而加快脚步离开。

    江念青走到拐角处前,打开短棍的盖子,背在身后的手逐渐张开,拇指附上掌心,手掌间浮现一根银针。

    她向前几步,一脚踢开那堆竹筐和簸箕。不出所料,那男人转身恶狠狠地盯着她。

    那女子被打得衣衫褴褛,双手被那人禁锢住高高举过头顶,嘴里被塞了布团甚至脖子上被捆上绳子,腿上青紫的伤也暴露无遗。

    江念青见那男子正要大骂之际,抬手间将银针射出,正中他的眉心。那女子奋力挣脱逃到一边。

    那人只想去追那女子,江念青冲上去就是一脚,这人虽会点武但只是花拳绣腿,几招间江念青便轻松将他制服。

    男人趴在地下,江念青单膝压着背部让他动弹不得,这时,阿巧也带着东西赶来,她立刻将买来的东西给那女子戴好,再三确保无人后才揽着她快速离开。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江念青索性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扔到大街上。

    “看什么看!都看什么看!都给我滚!”那男人咒骂间挣扎起身,一个个指着围观的群众,他叫嚣地愈发狂妄,期间嬉笑议论也从未停止。

    江念青冷冷站在一旁看他骂了许久,看到他的正脸反倒有些惊喜。

    “袁公子,消消气消消气……”匆忙赶来的几人此起彼伏的安抚道。那人挥着拳头就要朝她袭来,江念青绕到背后锢住他的手朝他的尾椎又是一脚。

    “你是哪里来的人!这可是工部侍郎的外甥袁柳!”那几个公子哥看着江念青会武,只能互相推搡弱弱地对她指指点点。

    江念青听着这些话,内心却忍不住欣喜万分。本想着去袁柳府上闹一通,这下连闹着都省了。

    江念青冷冷抬眼,那人闪避着眼神又后退一步。她俯视着脚下之人,半晌过后才佯装震惊,“天哪,你就是当朝工部侍郎的外甥?!天哪天哪?!”

    任谁都听得出来,那平淡的语调,听起来像震惊,实际就是阴阳怪气。

    江念青继续演着,“哎呀袁公子!小女子眼拙,可是您怎么不起来说呢?”

    “你踩着他呢。”围着的一个公子默默发言。江念青瞥眼后连忙甩开,袁柳挣扎一会才站起来,恨不得将她杀了解恨。

    江念青则上下打量一番,确实,他就是袁柳。

    又坏又蠢且没脑子,果然没变。

    “混蛋!混蛋!”袁柳无能怒骂道,本想直接动手,谁知江念青突然半跪下来。

    倒也不算跪,而是半蹲着,有衣裙遮挡使得看起来和跪着无异。

    这一出反倒让袁柳兴奋起来,他拍打身上的灰尘狂笑几声,扯着江念青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脸色扭曲地笑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江念青抬眼,神色淡然,“公子可看见,方才那枚银针?”

    袁柳回想起来,方才确实有枚银色的东西朝自己飞来,也不知飞到身上哪个地方。

    “小女子命中带煞,能安稳活到今天,身上定得备些东西。”

    袁柳的脸愈发扭曲,更加用力地捏着她的下颌,

    “当街杀人,辱没的是公子还有袁氏名声。”江念青的声音又低了些,“公子不如忍忍,待月色将至,死一个女子,无人在意。”

    围观的百姓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围着的世家公子们也探头好奇,只稍过会后,袁柳甩开江念青的脸,猖狂地笑起来;“哈哈哈本公子也并非不近人情之人,今日我就先放过你。”

    “兄弟们走!今晚苓月楼喝酒!”那几个公子听了这话,虽一头雾水但也跟着袁柳离开此处。

    直到围观人群渐渐散去,江念青才起身,她松松下颌锤着大腿,张望着想寻到阿巧和那女子的踪迹。

    不远处的巷子里,阿巧扶着已经晕倒的女子,一脸的哭丧样,“小姐,刚才……刚才……”

    “行了。”江念青从腰间解下荷包交给阿巧,神色瞬时变得冰冷,“带她去开间客栈,你不许离开她半步。有事让小厮回来报信。”

    “要是她出了事,我就把你的尸身,送给你乡下的娘亲。”

    江念青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沉沉叹口气。心中正计划着晚上如何利用袁柳,霎时一支飞镖从她脖侧飞过,稳稳钉在柱上。

    她靠近拿下飞镖上的字条,上面的字让她脸色一沉。

    “今夜子时,城头大街,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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