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挽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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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下卷采用女主第一人称。<hr size=1 />

    </div>  第一章挽雕弓

    我的第一仗打响于在遥远北方的森林深处,那里有个瘆人的名字——古果岭,也是在这里,我获得了凛羽。

    玄历136年

    那年,拓跋锐为了修建江南行宫而从四面八方征壮丁,导致国内人心惶惶,同时也因此将军队都调派出去四处捉拿工匠,各地兵营驻兵甚少。正在这时,北面的如沙国趁机渡过幽河入侵了寒春城,拓跋锐派去了时年二十四岁的定远将军范灵,仗打得很不顺利,她带着余下的两千余人退守到古果岭苦苦支撑着,地方多次来扰,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在古果岭外看不到边际的森林中,有一条隐形的线,是玄霜国的国境线,多年前也许还有界碑,可早被树木吞没的毫无痕迹,这也成了如沙国入侵的借口。

    这么点人,明明就打不过,还非要打,范灵带着自己所剩不多的部将,看着拓跋锐下的死守命令愁的茶饭不思。在她无数封求援信的作用下,拓拔锐终于下令拨了一支增援部队过来,一支由一个十八岁新上任的上骑都尉,也就是我,统领的的两百人的部队。

    彼时我正骑着珠珠往寒春城狂奔,听闻范灵接到传信使的通知后,久久没有言语,最后硬挤出一句:“谢大王恩典。”

    二月廿十

    我带着这支小部队,到了寒气逼人且不见天日的古果岭。

    “标下轩辕辉烁参见范将军。”我向范灵请安。

    “轩辕都尉请起,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她声音听着很温和,不像是个武将,不过人不可貌相,还是要再观察。

    范灵坐在大帐主位,向周围的副将司马军师一一行礼后,我在左侧下位坐好,打量着这个比我大六岁的的将军,看着确实很温和,毫无攻击力的样子。但小齐告诉我,前几天她已经让军师魏盏打探了我的底细,已知了我是镇国大将军轩辕志的小女儿,年前刚摘得武举状元的头衔。

    我看着她眉头紧皱的样子,估计是在担心我能不能能带兵吧。估计是觉得拓跋锐把一次实战经验都没有的我派来就是去送死。

    父亲年近四十,生了三个中庸,两个坤泽的儿子后,才得了我这个乾元女儿,大多数人都视我为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这种想法也正常。

    而且说实话,拓跋锐确实是派我来送死的。

    待到范灵终于结束思索抬头看我,我眼前一闪,一道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我有些疑惑,抬头发现一丝异样,可顾忌帐内人多也并未明说。直到夜里,范将军独自来了我的营帐,邀我去森林边共商军务。

    一路上我都恭敬地落后范灵一步之遥,尽量提起精神,保持时刻能不假思索回话的状态,希望让她心中对我的能力信服几分。

    “轩辕都尉,今日用餐时我注意到,你的眸色也有些特殊呢,家中是有异族血统吗?”她先提起了我不知如何发问的话题。

    “是,范将军,标下生时便瞳有异色,至今也不知原因。”

    “你不必这么紧张,自称我即可,我军中部下一般都比较随意。也是巧,我也是天生异色眸,不过我家中本就迁自西边外邦,父亲母亲大人也是异色眸,跟你一样是蓝色,只不过在老家也没见过跟我一样红色的瞳孔。”

    “那正说明范将军是天选之人,将来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因不知她聊起这个话题的用意,我只好说些恭维话。

    说话间,她步子慢了下来,我也离她更近了些,嗅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不由就让人有些困倦,也放松了警惕。

    “轩辕都尉,我相信现在的情况你已经有所了解,这一仗,说实话打赢的可能性很小。你才十八岁,家世显赫,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实在没有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我有些惊讶,因为她这番话说得十分真诚,全不像父亲所说一般,能领兵打仗之人都是城府颇深的。

    “无妨,将军,既然上了战场比那没有什么家世不家世的,大家都是一样真刀实枪的干,您不要有顾虑,尽可能吩咐我就是。”我赶忙表了决心,却因落后半步没有看到她皱起的眉头。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担心我死在战场上会害她和父亲结仇才这么说,可见毫无城府的并不是她,而是当初的我啊。

    ……

    该来的迟早会来,能给两天时间休整我已经庆幸不已了。如沙国的军队今天又一次发起了猛攻,我们扎营在古果岭是为了利用这里树林茂密,地形崎岖的特点,不是本地人很难找到路,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最适合打游击。

    可昨日下了一场大雪,本来刚发新芽的树林又被白色覆盖,人和营地在白雪中很是显眼,因此他们今天直捣黄龙,兵力集中于我们大本营一处,很是难打。

    雁亭本不愿我这么快领兵上战场,可是眼见形势越来越严峻,后勤一时收拾不出营地物资,大部队必须严防死守,她只好托我带着那两百人尝试绕后截断地方的弹药补给。

    我在树上观势半日,对战况已经大致有了些了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一手握住临走前父亲给我的那把铁剑的剑柄,一手轻轻拨开挡住视线的灌木,我蓝色的双眸确实给了我鹰眼般的视力,远远地已经看见了敌将中指挥作战的那个人,我示意后面的人停止前进,只让秦野跟着,我俩转为匍匐,在寂静中缓缓移动。

    现在,敌将离我只有三丈远,我挥手示意身后的秦野递给我弓箭,在草丛中瞄准了他……

    目标左心,一箭射出,箭却在触碰到他身体那一刻偏离了,只射中他的右臂。该死,原来穿了防甲,他们立即发现了我们,将火力转向这边,秦野也吹响号角,身后的大部队起身攻上,我则躲在原地,擦亮引火石,又射出了两支火箭。

    这次倒是成功,一支点燃了他们挡箭的草垛,另一支射落了大将手上准备扔出的炮弹。

    “砰”,不愧是如沙国的火药,比我家的鞭炮脆响多了,我随手丢开炸飞落到我头上的一只胳膊,拔出剑钻进了爆炸后的硝烟中。

    对方营地毁的七七八八,我却始终找不到被我射中的那个大将,真是个老狐狸,我提着十二个心眼在死人堆中穿行,终于看到远处雪地上的一个黑点,立马一声口哨招来珠珠追了上去,身后有人唤我穷寇莫追,可只有我知道我不能放他走。

    这次出征只是捣毁了一个小小的补给营地,这点贡献不足以称之为军功,最多算雁亭领导有方,可不行,我必须有卓越的成绩。只有过人的成绩才能让拓跋锐不甘心却不得不提拔我。只有我官位高了,他才会有所顾忌而不敢动予辰。

    我想象着他将予辰收入后宫的场景,心里一紧,一夹马背追了上去。

    此时,我的偷袭小分队由于追不上我已经回了营地。

    “不好了,范将军,轩辕都尉失踪了!”

    “什么?!没人跟着她吗?”

    “她的马太快了,追着对面大将去了沙漠深处,我们都没能跟上。”

    范灵后来说,她这么一个好脾气的人当时差点气晕过去,没想到我第一次带兵就不听指挥独自追敌。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当时的我眼中只有军功。

    我和那人的距离逐渐拉近,我数次拉弓搭箭尝试远射,但距离太远他又身穿防甲,伤不到他,只好作罢。

    天色渐渐暗下来,如今仍是二月,寒春城靠北天黑甚早,天气也逐渐变冷,我料想敌军不会冒着冻死的风险继续往人迹罕至之处狂奔,果然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加速追上,一箭射中了他的马腿,他只好跳下马朝着一个方向奔逃,一转眼竟消失在冰面上。

    我顿时一惊,加速追去,在他消失的地方下了马,小心翼翼地四处观察。

    果然有一处冰面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我伸手摸了摸,这块冰竟然不化,可见是个伪装,于是我一脚踩下,这块水晶般的盖子碎的彻底。

    下面是个通道,足够一人进入,于是我拍拍珠珠示意它离远一点,跳了下去。

    一下去敌将的刀就迎面袭来,还好我早有准备,就地一滚躲过了攻击,拔出佩剑和他缠斗起来。

    这个人武功一般,又受了伤,很快就被我打倒在地。在最后一击前,我犹豫了一瞬,毕竟是一条生命啊,我还从未亲手杀过人。就这一犹豫的功夫,他从地上弹起来拿着他的弯刀就朝我前颈划了过来。

    我立马反应过来,朝后一翻躲开了这刀,可我躲得仓促,落地不稳踉跄几步,站稳时他的刀已架在了我脖子上。

    不能再犹豫了,这不是闹着玩,这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左手抓住他的刀刃,右手一剑穿进他的肚肠,电光火石之间,死的就差点是我了。

    他不甘心的挣扎了几下,意识到回天乏术后冷笑一声,按下了地上一处机关,而后睁着眼死在了我面前,我松开手中的刀,好在是把弯刀,中间伤口不是很深,不过两侧的肉都翻出来了,血滴滴答答的滴在雪地上,和那个死人流出的肚肠混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

    我叹了口气,人与人明明都流着同样鲜红的血,却非要互相区别,争个你强我弱,意义何在呢?

    不过也给我上了一课,在战争中,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第一次杀人差点因此葬送在此,以后可再不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了,我在心中叮嘱自己。

    追出来时走得急,也没带什么绷带之类的,我在身上翻找,最终在胸前的内袋里摸出了那条手帕。

    绿色的手帕,上面图案也绣的歪歪扭扭,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笑了起来。

    予辰,没想到对你的最后一点念想除了让我痛苦还有别的用处。

    正在此时,我听见入口处传来一声巨响,地面也颤抖起来,我一下没站稳摔在地上,顾不得多想,赶忙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还是迟了一步,入口处被炸得一片狼藉,碎石破冰堆积如山,根本不可能从这里出去了。

    还是中计了,要是在他按下机关后趁炸药还没爆炸立即出去,就不会面对如此困境,我叹口气,这已是今日犯的第二个错误了,而这次不知道是否还有吸取教训的机会。

    面对一摊爆炸后的废墟,我坐下来,将手帕扎在左手伤口上,血渐渐凝固了。

    我环顾四周,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冰面下失了阳光,冷的彻骨,也看不清四周,我划亮一根火折子,听到入口外隐约传来珠珠的嘶鸣声,她绝对等不了一夜了,冰面下降温稍慢一些,但外面已经很冷,夜里若是不点燃篝火人一定会被冻死,更不要说在刀子般的冷风中了,所以我在冰面之下敲击三下让她回去,珠珠懂了我的意思,逐渐消失在附近。

    我从死人腰侧扯下代表他身份的令牌,看着像是银子做的,估计官职也不高,不过大小是个头目,给我单独算个小军功应该可以。

    后面还要继续努力啊,不过活着还是最重要。这次出征所犯的错误要认真反思,我将一块糠饼掰成两半,就着剩的一点水吃了下去。

    这里应该是敌将废弃的某个基地吧,我看周围堆了一些箱子,里面装的大都是受潮的炸药,我捡了两块火石用死人的衣服点起火把,还在他口袋摸到了一颗牛乳糖,便不客气地吃了。这人逃到这里可能想躲一躲,结果我进来的太快,他只有拉我同归于尽了,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出口,我试着趴在地上的冰面上仔细听,有隐约的水流声。

    太好了,有水流声就有暗河,那定然有出路,我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走去,一面冰墙阻隔了我,我从口袋里摸出刚才从箱里捡来的炸药,试试能否炸了这墙,可还没等我擦亮火石,这墙在我的注视下闪了两下,竟凭空融化了,面前出现一条清澈的冰下河流,河流两边长满了一束束的晶簇,发出幽蓝的光芒,使得即便是夜半也看得清前路。

    墙消失的有些诡异,可我已经无路可走,只好打起精神走了进去。

    我沿着河流的方向走,回头看时发现我走过的路已是漆黑一片,亮晶晶的晶簇凭空消失,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想起儿时五哥给我讲过的许多江南怪谈,就算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绝不能往回走,一回头我也许就和那些晶簇一样消失在黑暗中了。

    我硬着头皮继续走,地势逐渐向下,不知走了多久,身体已经不再感到寒冷,晶簇逐渐变得越来越高大,颜色也由蓝转红,我竟有了些热的感觉,终于见到了面前的一个洞口。

    穿过洞口时,身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从头到脚被人扫视了一番,我定睛一看,这竟是一处地下温泉,洞中央是一五尺见方的扁圆水池,带我来此的暗河汇入泉中,水上热气腾腾,应是水底有岩浆经流,而远处山石多有缝隙,应当是暗河流出之处,可惜目测宽窄不能容我通过。

    正当我有些丧气之际,那温泉中央咕嘟咕嘟冒起泡来,我赶忙举弓搭箭,对准冒泡之处,可能是有什么危险动物要暴起伤人了。

    可当那东西从水中浮现,我却缓缓放下了箭,那……究竟是什么?

    水中缓缓升起一个冰蓝色的透明长方形冰盒,长约三尺,盒子正中是一个妃红色的五角星标志,待水面停止冒泡,这个盒子就稳稳的静止在泉水的正中心。

    我心中有多个疑点,这是哪里,为什么莫名其妙带我来这,盒子中是什么东西,有害无害?可还是决定拿到盒子打开看看,它所在之处离我约五步远,不知道这温泉有多深,我用剑探了探,触不到底,便有些犹豫。

    我从小就怕水,更是不太会凫水,正想着如何过去,水下突然一声巨响,我面前出现了一个逐渐扩大的漩涡,水位快速下降,直到所有的水消失的一干二净,河流入泉之处也升起一道水晶墙阻隔了河水,只剩那个盒子立在水中的一尊水晶树顶上。

    我走到方才还是泉水的地面上,略有些发热,但地面坚实无塌陷危险,便三步并作两步攀上水晶树顶,抱住盒子快步跑回了岸上,这时积压的河水也逐渐漫过了墙,泉中又渐渐蓄起了水。

    那种被人盯着的的诡异感在我拿到盒子后消失殆尽,我环顾四周,不只是热气升腾还是真么别的原因,觉得周围的墙壁有些模糊,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把剑。

    我取出这把剑,剑下放着两根竹简,看起来有年头了,上面写的是:“凛冬千羽化万剑,水寒袭骨折断肠。击水成冰见血寒,有缘自现莫强求。”

    “击水成冰……”我喃喃道。

    看完竹简后,装剑的盒子已化成一滩水,再也无迹可寻,我手中只剩下这把莫名其妙出现的剑。

    我将它拔出剑鞘,一道蓝光闪过,就着暗光看清了它的全貌。

    剑约两尺长,剑身是如冰一般的透亮蓝色,上面绘着水波般的纹路,靠近剑柄之处刻着篆体的“凛羽”二字,应当是这剑的名字,剑柄与剑身相接之处镶有一块十字星形的宝石,从内至外由红发蓝,两侧的剑翼如墨蓝色的牛角一般弯向前方,剑柄发黑,但触手生凉,应为罕见的墨玉所制,尾端留有一孔,可拴剑穗。

    我握住剑柄挥了挥,很轻巧,确是一件趁手的兵器,但若说击水成冰是否夸张了些?

    本想就这么装起,可看着逐渐升高的泉水,我心下一动,起手一式,回身刺入水中,带起一阵水花。

    我见剑柄上的十字星闪了一下红光,而后带起的水花竟真成了碎冰,扑通几下落入水中。

    我大喜过望,竟不是夸大其词,真有这本事,这可太好了,有了这剑,定能在我实现理想的路上助我一臂之力。

    “真想给予辰看看,这么神奇,他一定会喜欢。”我自言自语着将剑装回剑鞘,别在腰间向洞口走去。

    等到我再从洞口走出,来时长满晶簇的路已经消失,刚踏出去竟又回到了我杀死敌将的地洞中。

    我回头看去,那个有着地下温泉的洞穴已经消失不见,暗河也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融化的冰墙后一条人工开凿的小路,沿着这路走,地势逐渐升高,前方就到了出口,是一个圆洞,上面已经冻了一层薄冰,不过不厚,我用剑轻轻戳了几下便破了。

    我一跳便出了冰洞,前面是一堆柴火,后面则是黑暗中的雪原,我正想走,隐约听见有人的动静,便放轻了脚步躲到柴火堆后。前方逐渐传来听不懂的语言,听声音应该是两三个人在交谈,应该是如沙国的人。我探出一点头去看,真是天助我也,这路的出口是如沙国扎营处的边缘,旁边就是炊事营。过来的几个人看起来身份不低,中间的是一个魁梧的中年壮汉,胡子拉碴,声音洪亮,身上穿的是将军服,肩上围着一条名贵的水貂毛领,他左手是个年轻小伙,穿的是身白袍,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小兵,右手的人看起来身份低一些,正一边吩咐伙夫给他们加餐一边给那二人倒起酒来。

    是走是留已经很明了了,我若是走,不出两步就得被他们看见,但我若是等上一等,也许这就是我一战成名的最好机会。

    是死是活就看我的本事了,我握了握拳,坐下来耐心等待。

    两个时辰过去,我已经冻的瑟瑟发抖,他们终于喝嗨了决定回营休息,我从柴火堆后探出头,看到熄灭的火堆余烬旁三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快速盘算着将他们拿下后全身而退的可能性。这诱惑太大了啊,我懂一点点如沙语,我敢肯定中间那个人就是这次出征的主将——井乌,最近如沙国老可汗病危,新可汗之位空位以待,他大权独揽,打破和玄霜的和平约定,为的就是夺取北边这片物产富饶的森林。

    就此推断,旁边的另两个人中年纪小的那个应该是他儿子吧,毕竟有说有笑的,举止这么亲密。另一个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副将,也许是家仆。

    看月亮的高度,现在应是卯时,黎明之前黑暗最深的时刻,也是人们睡的最熟的时间,至少天时我是占了的,而且他们三个喝的烂醉,人和也是有的,天时地利人和我占了两样。就是这位置,在别人的营帐后,我单枪匹马一个人,动手后要如何脱身呢?

    等等,脱身?

    我看向不远处的冰洞,何不学学他呢?我心中一凛,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

    “不好了,大将军被刺杀了!”

    随着一阵惊呼,如沙国的阵营乱成了一锅粥,而我早已从冰洞中逃之夭夭,利用凛羽剑击水成冰的能力,我又重新封住了我出去的洞口,回到了杀死第一个人的地方,等待范灵将军带人来救我,虽然刚认识,但我就是莫名的相信,就算我私自行动,她也不会弃我于不顾,任我冻死在冰洞中。

    果然,等到日上三竿,我听到那堆炸后的废墟中传来动静,许多人一铲一铲地将我挖了出来。

    范将军当然不会亲自来,不过回去后一见她就被军令处置了,打了二十大板,屁股都肿了,而后她宣布,敌方大将已死,残兵败走,此战已胜!

    路上我享受了和伤病员一起被抬着走的高级待遇,并且获得了和主副将一同用餐的“贵宾级”资格。

    当然这不是迫于我父的淫威,更不是对我受伤的照顾,而是我带回的消息的褒奖。

    消失一夜就带回敌方大将和副将两条人命,给我吃点好饭应该也吃不穷他们,我这么想着,于是当着几位老将的面,我一个小小的上骑都尉一个人吃掉了仅剩的两只烤羊腿,还喝了一袋子由赵老将军亲自斟满的银露酒。

    一日后,我们到了寒春城内,范灵下令进城休整几日再走。

    夜里,我耐不住寂寞,加上屁股也疼,就出了军营一个人散步,听说寒春城有处温泉,冬天也热气腾腾,四周白雪皑皑,泉内碧水滔滔,是城里居民最爱去消解疲乏之地,但外敌入侵后有人在那丢了性命,便没人再去,如今倒是可去一赏美景。

    我用轻功边走边跳,不过一刻钟就到了温泉,可惜我身上有伤,只得脱下鞋袜,在这暖融融的泉水中泡一泡脚。

    “啊——”我正闭上眼,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感叹,肩上却突然被拍了两下,我大惊,难道还有敌兵不肯离去,在这蹲守落单之人,我这是又犯了骄兵大忌了啊。

    不过一瞬,我便用手一撑,从地上一转身跳了起来,立马准备拔剑,却忘了自己脚还在泉中,落地时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进了温泉里,入水前我最后看到的,是一双红色的眼睛。

    我在一片漆黑的水中四处乱窜,像个不会游泳的青蛙,直到衣领一紧,被人提住了颈后的衣领带上了岸。

    “你竟然不会凫水啊,真是抱歉,吓到你了。”雁亭一边帮我顺气一边道歉。

    “呼,儿时有次差点被淹死,后来就没敢下过水了,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大意。”

    我心里后怕,还好是她,万一是那个看到我长相的小井将军就麻烦了,我突然又有些后悔一时的心软。

    “我也是夜里难眠,出门转转,不想凑巧碰上了你。”她突然抓过我的左手,我疼的喊了一声,“你这伤又出血了,我替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我低头一看,包扎的手帕被水和血染成了浅红色,可能是结的痂被泡开了。

    “好,麻烦范将军了。”

    我们一同坐下,她从口袋中拿出绷带,轻手轻脚地解下手帕递给我,上面的图案都成了红不红粉不粉的奇怪颜色,我心里有些难受,便将这手帕仔细铺平,认真叠好。

    “好了,切不可再见水了。”

    “好的。”我看着予辰送我的手帕有些出神。

    “轩辕都尉,说实话,我得向你赔个不是。”

    “嗯?”我回过神,“此话怎讲?”

    “你来之前我曾以为你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因此也没打算让你上前线,想着好吃好喝的供着就行了,却不曾想你是有真本事的,为我的小瞧向你道歉。”

    “别,范将军,您这也太折煞我了,”我赶忙扶住她欲行礼的双手,“我这也是运气好,要说本事,可能最多是有些初生牛犊的莽撞吧,只是想着要搏个战功回去请赏罢了。”

    “请赏?轩辕老将军可是镇国大将,要什么赏没有啊。”她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想要的赏他是不会替我求的,我只能自己挣来。”

    她见我是认真的,也严肃起来,“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你究竟是如何潜入敌营的,这对我很重要。”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能在连马都没有的情况下孤身潜入敌营杀死主将后还能全身而退,很难不怀疑我是不是如沙国的细作,又或是带回的令牌有什么古怪。

    还好我早已想好说辞,便称我被困住的冰洞刚好和一古墓相连,我从墓道中意外到了敌营,之后的事就讲述我的真实经历了。

    在三人喝醉酒后我尾随着他们,那个服侍二人的仆人退下后这两人没急着回营帐,而是朝着人烟稀少的方向走去,原来是去如厕,我在后面偷笑,喝酒误事啊。

    井乌先出来后,我本想一剑穿心,可这老家伙喝了酒还能保持着几分清醒,跟我过了几招,夺了我的剑,我正慌乱时突然摸到腰间的剑柄,哦对,我现在有两把剑了。于是在他砍中我前的一瞬,我用凛羽划过了他的脖子,红色的血流像小河一般淌了出来。

    之后那个年轻小伙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我一掌劈晕了他,让这么个文弱小伙跟着行军也不知有什么用。我正这么想着,却见已经必死无疑的井乌准备拉响一个信号弹,我离他几步远,已来不及砍断他的手,我灵机一动,把剑架在地上昏迷的小伙子颈上。

    “你放,他死。”我用不流畅的如沙语对他说,没想到很管用,井乌立马收了手,流露出的担心让我猜测,这小伙应当就是他儿子。

    “留他……一命。”他原来会说玄霜语,恳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丢下手中的信号弹,断了气。

    我搜了他的身,钱,不要,令牌,必须带走啊,还有一封信,看不太懂,但也不客气的收缴了。

    走前,我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穿着白袍披着白狐皮毛领的家伙,犹豫起来。

    他看起来不像个武将,而且他父亲以不放信号弹为条件和我交换他的性命,留下他应该也无妨吧,有两个人的性命已经够我的战功了。

    我手握着凛羽犹豫,低下头去仔细打量他。

    这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一点也不像井乌,睫毛长长的,身形也文弱,看着跟我差不多大,就算杀掉这样一个人也有些胜之不武。而且,不仔细看还好,但为什么我看着他久了,突然想起了予辰呢?

    “是有点像。”我又仔细看看,叹口气,没办法了,不发现还好,一旦这么联想起来,我是不可能再下得去手了,当然对范灵只能说是不愿滥杀无辜。

    既然做了决定,我的性格就不会再拖沓。我立马收剑入鞘,使出轻功逃回冰洞。

    “原来如此,还是你有勇有谋才得来这胜利,我回去后定如实向大王禀报,让你讨到想要的赏。”范灵听完,松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说。

    “范将军,我有些担心,我放过他儿子究竟是不是错。”我还是将心里的担心问出了口。

    “无妨,就算我们是武将,可也没有滥杀无辜的道理。不过我听说井乌没有儿子啊,他多年征战并无婚配,也不知你所见之人是谁,能让他这么紧张性命。不过你走时那人还没醒不是吗?既然他不知你是谁,就算看了你的长相,他也没法到玄霜来寻你,以后也不可能有什么瓜葛了。”

    “好的。”我点点头,不再担心。

    心中没了顾虑,我们二人都放松下来,一边往军营走一边闲谈,她见我衣服都湿了,将她自己的披风为我披在肩上,我有些受宠若惊。

    “辉烁,我能这么称呼你吗?”薰衣草味的信息素传来,我有些迷糊。

    “可以,范将军,家人也都是这么称呼我的,不知为何觉得跟您很是投缘呢,一点也没有陌生感。”我从信息素中清醒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也有这种感觉呢,”她很惊讶,“咱们都有异色眸,是前世的姐妹也说不定呢,不如你就唤我雁亭吧,这是我的字。”

    “好的,雁亭将军,我家中有四个兄长,却从不知道有姐妹是何滋味呢。”

    “你包扎用的手帕很是可爱呢。”她看看我手中一直紧握着没放的手帕,温和地笑着。

    “啊,”我有些不好意思,这几天心中和身体都疲惫不堪,就只想握着予辰给我的手帕获得点安慰,“这是……我从小就用的。”

    “这样啊,手帕这东西,是最适合传达感情的了,我一直用的就是我娘所绣,无论到哪里都有家的感觉。”

    “是啊,我也很想念,绣手帕给我的人。”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刺绣,我心中涌上几分酸涩。

    “可我只有离他越远,才越能保护他。”我喃喃道。

    “什么?”

    “没什么,不知雁亭将军成婚了吗?”我赶忙转移话题。

    “没呢,家中还有一位乾元长姐,她已婚了,姐夫照顾着父母,我常年征战在外,他们也就不管我了。”

    “真羡慕啊,您的家人如此通情达理。我父亲本要在我出征前就去给我提亲,娶我姑母家的,还好我说朝廷官员,若在五品之上,婚配需得大王圣旨首肯才行,他这才作罢。”

    “也不错啊,父母包办的婚姻也未必不幸福。”范灵笑笑,劝解我。

    “话是如此,可我已有心上人了。”我郁闷地低下头。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比较难办了,何不试试自己请旨赐婚,大王若是首肯了,相信伯父也不会有意见。”她认真的给我出谋划策。

    可我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拓跋锐可是比我父亲更不愿看到我娶回自己心上人的那一个。就算他答允只要我去古果岭支援,他就不碰予辰,我也不能放心,还得委托二哥帮我盯着。

    范灵见我沉默了,也善解人意的不继续追问,回到军营,我很快就睡着了。

    可我不会想到,十八岁时在古果岭做的一个决定,会在多年后重新影响我的人生。

    因为我不知道的是,在杀死井乌后离去时。我的身后有一双早已睁开的眼睛一直目送着我,直到黑夜的尽头。

    我们终将重逢。

    <古果岭回忆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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