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凌晨时分,时予被屋里电子音叫醒。

    她睡眼惺忪,人才刚从床上坐起,卧室门就被快速敲了好几下。

    “进。”

    得到回复,门被瞬间推开,时予眯着眼睛,看着十多个人一拥而入。

    为首的是曾岑江曾院,他没给时予下床的时间,进门就让后面人把屋子围满一圈。

    曾院对身后的沈廷说话,语气里带着怒意:“这才是保护,知道吗,不是你们几个在客厅凑合一晚上就算保护了!”

    时予出门在外向来习惯穿着作战服入睡,就是为了防止类似情况发生。

    她被十几双眼睛盯着,表情除了疲惫的困意外,没有多余的尴尬和畏缩。

    她踩上鞋子,来到曾岑江面前敬礼,“曾院。”

    曾岑江拍拍她的肩,压低声音问:“盛凭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你血脉的事情吗,墨玏星难道也要掺和进来?”

    时予这才透过曾院,看到客厅里没跟进来的盛凭。

    沈廷同样低声:“他昨晚一直在。”说完眼里多了点笑意,“没名没分的,在这待着都没我们说得过去。”

    曾院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时予在人与人的空隙里看向沙发上的盛凭,见他耸了耸肩,倒是没沈廷话里说得那么坐不住。

    曾岑江拉回她的注意力,“你跟我的星舰走,星舰就停在赛用港口。现在比赛已经完事了,参赛选手都在陆续离开,这时候走最好!”

    时予还是第一次见曾院着急成这样,她带他来到客厅。

    “曾院,我有个想法想和您汇报一下。”

    曾岑江心里火急火燎,别提听什么汇报了,不直接抓着时予走就是他沉着冷静了。他微微蹙眉,“非得现在说吗?”

    时予直说:“我现在回蔚蓝,一旦血脉的事情透漏出去,蔚蓝就会非常被动。我们控制不住所有人都保密,这里面牵扯的利益太多太大了,就算所有人守口如瓶,也有其他人知道我血脉的事情,光靠瞒是瞒不住的,到时候蔚蓝根本没有能力自保,那蔚蓝会怎么做?我又该怎么做?”

    曾岑江沉着脸,“还有谁知道你血脉的事情?”

    时予:“联盟黑市的总负责人,龚阙。”这个称呼用得已经算客气了。

    她见曾岑江更加焦虑,马上道:“他目前肯定不会把血脉的事情宣传得人尽皆知,但我们总得防着这颗定时炸弹啊。”

    曾岑江:“你想汇报的就是这个,你的想法是什么?”

    其他人也随之看过来。

    时予经过昨晚深思熟虑,干脆一股脑把想法都说了。

    “我们干脆去找星际联盟合作。蔚蓝已经加入星际联盟,那我们也是大家庭的一份子,蔚蓝没有能力,可星际联盟有能力啊,我们只要和星际联盟达成合作,那么两者之间关系只会更加紧密,就算以后出现任何情况,蔚蓝也不会是一颗弃子……”

    她又补充一句:“最起码不会那么快变成一颗弃子。”

    这话不好听,但没人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

    蔚蓝还远远达不到墨玏星那样深深扎根在星际的稳固地位,别说墨玏星了,就是一颗混迹在星际的小星球都不如。

    没有能力,自然什么都看不住。

    这时候与其心惊胆战的藏起来,倒不如大着胆子找靠山。

    星际联盟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座最大的靠山。

    “可是你的安全……”曾岑江不住地叹气,“蔚蓝也没什么资格谈论你的安全。”

    严格说起来,时予身上有一半血脉来自已经陨落的希菲星球王族血脉,她不能完全算是蔚蓝人。

    就是土生土长的蔚蓝人想要移民到别的星球,也可以通过一系列手续做到,“往来自由

    ”向来不止是一句口号,何况是时予这样的混血。

    曾岑江明白蔚蓝和星际其他星球的差距,也明白和联盟黑市那座错综复杂的庞然大物之间的差距。

    就算他一心想保护时予,也有人会千方百计想着法子从中找出有利可图的漏洞。

    他说不出“蔚蓝能护你周全”这种话,更代表不了蔚蓝。

    在星球大事上,他如同莹莹之火,太过渺小。

    曾岑江正想着,面前突然出现一杯热茶。

    时予温声说:“我是蔚蓝的军人,我不能给蔚蓝添麻烦。”

    国安中心隶属蔚蓝军部。

    她曾对着蔚蓝军部郑重宣誓,对着国安中心郑重宣誓,对着烈士公墓千万英魂郑重宣誓。

    为蔚蓝而战,为蔚蓝人民而战,为信仰而战。

    她可以用这个机会为蔚蓝增加筹码,而不是拖蔚蓝下水。

    曾岑江眼底微热,他深深吸气,直到胸膛鼓起才转身走向盛凭,和他握手。

    “原来是这样,盛凭先生,谢谢您!”

    时予先是一愣,接着朝盛凭摇了摇头,表示曾岑江误会了。

    盛凭被动握手,感受着曾岑江手掌上的老茧,漫不经心的触碰被他微微加深了力道。

    初步达成共识后,曾岑江直接留在时予住处开会。

    事关重大,他需要继续向上层层汇报,那些从得知时予血脉开始便着手准备的工作,也许可以暂时缓一缓了。

    时予向盛凭示意,两人来到卧室。

    她对卧室里站了一圈的同事们点头,“各位先去休息吧。”

    这些人都出自曾院手下,他们交换眼神,对时予客气地点点头,陆续离开。

    时予知道他们不会离开屋子,从卧室出去也是挤在客厅,不过她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卧室门关上后,时予走向落地窗边的椅子坐下。

    “抱歉,这个想法没提前和你说。”

    盛凭坐在她对面,“没事,从曾岑江接到消息到现在,正好是蔚蓝乘星舰到赛用港口的最快时间,我们都在休息,你也没时间提。”

    他拉开一点厚重的窗帘,看向外面。

    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外面的天都还是黑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幢幢掩在暗色里的选手楼,其中一半以上的房间还亮着灯,看来结束比赛后大家都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时予这边也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是另一种破局的手段。”盛凭被时予的话唤回注意力。

    她整个人缩在椅子里,手里捧着从客厅拿进来的茶杯。

    热腾腾的白烟在她巴掌大的脸前晕开,盛凭一时之间不知道时予微微湿润的眼睛是透过烟雾看过去的错觉,还是她没睡醒的缘故。

    她这会蜷缩着,懒懒的模样和刚才判若两人,盛凭有些走神,在想是不是只有他见过时予软绵绵的样子。

    他强迫自己回神,说点正事:“你不担心蔚蓝会是第二个海荧星吗?”

    “不会,海荧星有一整个王族体系,蔚蓝只有我一个混血而已。”

    时予说:“一艘小船经不起大海的风浪,为了避免散架,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嘛!到时候不用你出面,蔚蓝肯定会派人去谈。”

    盛凭挑眉。

    她道:“别再给你添麻烦了。”

    “我不觉得是麻烦。”盛凭叠起的二郎腿慢慢放下,身子前倾,从时予手里把茶杯拿过来喝了一口,“如果不是因为了解你,知道你是真的不想给我添麻烦,我会以为你在变着法的拒绝我,时予。”

    房间里安静片刻。

    时予确定自己没听错。

    她直视过去,“我在拒绝什么?”

    盛凭无可奈何地放下茶杯,微微叹气的时候好像还带着些微纵容的意味,“我。”

    时予压下心底翻腾而上的莫名情绪,忽然笑了,“所以说你确实有点了解我。”

    盛凭敏锐找出她话里的不和谐,“我觉得我了解你很多。”

    “我不喜欢说话不清不楚,也不喜欢猜,特别是在有点暧昧的情况下。”时予看着他,“我们之间是有点暧昧吧,盛凭?”

    盛凭眼里慌乱一瞬,还没说话,就听时予说:“也许是我的错觉,毕竟咱俩年龄差太多,你看我就像看晚辈一样吧?”

    天聊不下去了。

    时予笑眯眯地目送盛凭走出卧室,脸上的神情渐渐变淡。

    她最后一句话是故意的,因为心里不爽。

    时予干脆拉开窗帘,开窗通风。

    晚风落在脸上,带着点湿润的泥土气息,她这时才发觉外面下了小雨。

    卧室门再次被敲响。

    “进。”她懒散地说完,心想进来的不是沈廷就是邓温昕。

    对方进来没第一时间说话,时予也不在意,直接问:“曾院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道。”

    身后传来的不是沈廷和邓温昕的声音,而是去而复返的盛凭。

    时予转身后退一步,却被盛凭拉着向前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半臂都不到,她抬头就能清晰看到他极深的墨色眸子里,她自己缩小了无数倍的影子。

    盛凭率先开口:“抱歉,我态度不明朗,让你费心猜了。”

    时予不动声色,“也没多费心。”

    “我不想做‘怕给你添麻烦’的人,”他忙补充,语速有点急促,“当然更不想被拒绝,而是想做和你在一起的人。”

    这次够直接,时予心脏跳漏一拍。

    “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晚辈看,虽然我……确实比你大很多。”

    他说着手臂伸到时予脸侧,正当时予心跳加速时,耳边便传来关窗户的声音,然后她就听他说:“凉。”

    “……”时予猛地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嘴角上扬。

    盛凭这么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也会有软软说话和理亏到磕磕绊绊的时候。

    “我在墨玏星和你在蔚蓝的年龄区别不大,虽然是比你多活二百多年,但年龄不能全按年份算。”

    时予故作淡定,慢慢又带了点无辜地说:“我这个年龄放在希菲星球的话,是不是还算幼崽?”

    盛凭倏地顿住,这句话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让他一时哑口无言。

    时予忙低下头,绕过他,“幼崽现在想补充睡眠了。”

    盛凭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干巴巴地点头,“……好,你先休息。”

    直到盛凭迟缓地退出卧室,那道备受打击的背影消失,时予才终于忍不住在被子里闷笑出声。

    她从来不知道盛凭还有这么手足无措的一面,看上去还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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