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手

    虚空室没有时间概念。

    时予听见门开的声音微微抬头,看见男人白大褂上染了不少血迹。

    他说:“我刚取完瑞尔纳瓮的心脏。”

    时予敛下眼,“我没问你。”

    他回忆地说:“这话似曾相识,你上次也说过。”

    他自顾自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聊天的,但计划有变……”他满意地看到时予注视而来的目光,“好消息是,你不用被我摘取能力了。坏消息是,你要参加饕餮盛宴。”

    “那是什么?”

    “一个美食家们的宴会。”

    时予讽刺,“把凶恶贪食的野兽比作美食家……”

    她抬头,“你说这是坏消息。”

    男人笑得不怀好意,“你是宴会上的一道‘餐品’。”

    时予:“怪不得。”

    “不害怕?比起当场成为他们的美食,还不如让我来,我最起码还会给你做个全麻。”

    时予不想听他那些血腥言论,“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顺便而已。我主要还是想知道你能力是怎么来的。”他缓缓走近时予,“现在自我介绍还不算太晚,我是田捻。”

    他俯下身,想要凑近时予。

    时予抬手推他。

    他一手揽过时予后背,迫使她不能后退,无视她的推拒,左脸几乎要贴上她的右脸,嘴唇靠近她耳边,然后压低声音快速说:“我是繁明星重大案件局一组三队的调查员。”

    他话音刚落,时予便发了狠,终于把他推后了两步。

    田捻似笑非笑,“你竟然还有力气……真是硬骨头,嘴都咬破了。”

    时予眼神冰冷,“既然不用你摘取异能,那你以后也不用来了吧。至于我能力是怎么来的……我需要满足你的好奇心吗?”

    他阴狠地笑了笑,转身就走。

    等人出去,时予再次闭上眼睛休息。

    估摸着过了一个多小时,时予缓缓拽了拽衣服,躺倒在检测仓里。又过了很久,她抬起手臂,手擦过耳朵,枕在了头下。

    耳廓里是刚刚放进去的迷你接收传导器——田捻留在她后背的小玩意。

    时予把自己缩成一团,就像怕冷后的正常反应。

    她不动声色地敲了敲耳廓。

    “虚空室有监控,在房间四角的墙里,无死角,你要小心一点。”耳机里传来田捻的声音,声音和他刚才一般无二,只是语调全然变了。

    比起刚才那个恶狠狠又不怎么着调的笑,时予觉得现在这个冷静严肃的声音顺耳多了。

    “你先别给我反馈了,他们24小时监控,一点反常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之后你只要听我说就行。”

    时予维持躺倒的姿势,闭起的眼睛和均匀的呼吸让她看上去和睡着没什么两样。

    “时间有限,我没办法和你解释太多。繁明星对黑市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根链条不明目张胆出现在繁明星重大案件局的桌案上,局里根本不会主动跟进。”

    “我不是局里派出来的,这次行动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离职了,局里同事大概以为我已经回了家乡。”他说,“我是瑞尔纳瓮族人。”

    时予呼吸明显急促了些。

    他是瑞尔纳瓮族人!

    他带着一身血来虚空室时是怎么和她说的,他刚刚取完瑞尔纳瓮的心脏!

    他身上完全看不出瑞尔纳瓮族人的特征,这是怎么做到的,他又是怎么瞒过其他人的?让他以身犯险,还不惜杀害同族的目的是什么?

    “你大概有很多问题,”田捻,“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你解释,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时予下意识抿嘴,又马上惊觉这种反常会被发现。

    “我想毁了这里。”他苦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我没疯。我还没自大到觉得凭我一个人就能毁掉食品链背后的所有势力和组织,但毁掉这里还是有机会的。”

    时予在他话音里听到了咬牙切齿的恨意。

    “我已经把炸弹全部安装好了,启动器就在我身上,但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我得去趟档案室。”

    “档案室全天有人把守,我的权限进不去,我的身份也没理由接近那里,如果强行突破会引来太多人,我应付不了,得找个由头让他们没精力管我,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又一声苦笑,“也不知道你什么想法,会不会同意……很抱歉突然这么说,把这事强加给你,但如果我成功了,你也就解脱了。”

    时予沉默。

    田捻试探问:“不会一直是我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吧……你能找个机会回应我一下吗?”

    时予轻轻地敲了一下耳廓。

    田捻松了口气,“你还在,如果你同意的话,就敲两下让我知道。”

    他等了会,没得到时予的反馈,忽然说:“你是不是想多了,我说的解脱不是死亡,是自由。你放心,我会等你离开这里后再打开启动器。”

    他怕时予不同意,急忙道:“这些人都是老油条,加上又在自己的地盘,肯定会放松警惕。从去年饕餮盛宴就能看得出来,参加宴会的除了组织的人和被邀请来的人之外,就只剩下‘餐品’了。”

    “‘餐品’在前往宴会前会被带上能力封锁镣铐,所以在宴会场里他们不限制‘盘中餐’的自由,但你们随时都有被拆吃入腹的风险,死亡是早晚的事情。如果你没有更好的逃脱办法,不如和我联手?”

    “我会想办法把镣铐的封锁功能关停,两副没有作用的镣铐,用你的能力弄断它应该不难吧?但我不确定你能力能不能恢复,因为你被带来这里前受过精神攻击。”

    “左伯利欧的能力是摄魂罩,他那张罩子本身没有攻击力,但可以隔绝任何声音,而且极难打破。罩子是左伯利欧的传导器,被罩在里面的人会被他的精神力入侵,这种精神力可以暂时封锁能力,而且随着精神力加大,能力被封锁的速度就越快。”

    左伯利欧。

    时予记下这个名字,这人应该就是先前故意撞她,又在晚上出现在酒店屋里的强壮男人了。

    她第一次接触精神能力者,现在这么狼狈很大程度是拜他所赐。

    田捻继续说:“罩子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叫做摄魂,被摄魂罩封锁能力的生命体一般要三天才能恢复。你现在没什么时间观念吧,虚空室一方面限制你的行动,一方面等同关禁闭,在身体和精神双重消磨下,生命体很快就会受不了。”

    “你昨晚被带回来,现在是第二天的下午,饕餮盛宴明天开始,也就是说,你明天很有可能没法用蛛丝能力,以防万一,我会想办法给你一颗摄魂胶囊,里面装的是左伯利欧存进去的少量精神力。”

    “你可以捏碎胶囊吸入精神力,放心,他精神力只有通过罩子的传导才能做到封锁能力的效果,单用他的精神力就相当于解药,可以很快让身体恢复过来。”

    时予有两种能力,一种是希菲王族的血脉能力,一种是抗卫部植入的异能。

    她被摄魂罩封锁的是血脉能力,异能其实没受影响。

    现在异能用不出是因为田捻迫使她过度输出能量,进入最终形态的后遗症。

    田捻压根不知道她有血脉能力这回事,只以为她被封锁的是异能。

    不过殊途同归,只要让她恢复血脉能力,她就可以自行治愈,异能恢复也不需要S级注射剂,她自身血脉可比S级注射剂强悍多了。

    田捻试探地问:“你同意吗?我这段时间观察了很多人,都没有合适的人选,直到我发现你的能力,真的!你的能力再加上我这么久的布局,我们肯定能成功的!”

    “……如果你同意,就敲两下?”

    她还没有完全相信田捻。

    他从不说关于自己的事情,也没说去档案室的目的,只用了时间仓促这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过他确实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在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前,这也不失为一个突破口。

    时予短暂考虑后,在耳廓敲了两下。

    “太好了!”田捻听上去很激动,但他还是刻意放低了声音,“宴会上你得格外小心两个人,左伯利欧,他是组织的骨干,也是组织能维持食品链的重要一环,他的能力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一个人叫亚特格克,他的能力是精神力瞬时攻击,他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汇聚自身精神力远距离攻击生命体,被攻击的生命体会即刻丧失意识,陷入昏迷。”

    时予心里的迷雾霎时散了。

    她沉睡不醒,连屋里进人都不知道,又在反抗时精神恍惚、昏迷的原因终于找到了——亚特格克的精神力瞬时攻击。

    这两个人她非得干掉不可。

    田捻大概是怕时予打退堂鼓,抓住机会一股脑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她,“你也不用太担心,左伯利欧的摄魂罩在没有搭建好时,不见得多牢固,可以想办法破掉,而且罩子搭建过程中相对笨重,生命体移动的话他也需要费神操控精神力跟着跑。”

    “亚特格克的攻击虽然又快又猛,但特别耗费精神力,他一天能用出三次就不错了,精神力耗空对他损伤特别大,所以他一般也会留一手。”

    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配合着来。

    先是亚特格克远程让她熟睡,左伯利欧才有机会在她昏睡的情况下施展摄魂罩,而当她反抗时,亚特格克就又会顶上,直接用精神力让她丧失意识。

    倒是一对好搭档。

    田捻的声音让时予收回注意力,“接下来就是明天的安排了,我时间不多,得加快速度了……”

    *

    时予没有时间概念,直到虚空室的门被再次打开,她才知道又度过了一晚。

    田捻慢悠悠进来。

    时予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上拿着的镣铐。

    “休息的怎么样?”田捻在监控下表现得依然欠收拾。

    时予配合道:“你可以进来试试。”

    田捻倏地笑了下,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个笑邪恶而阴森,不愧是能混进组织的人,没点演技还真不行。

    “这么有趣的人,要是能再留两天就好了。”他兀自嘀咕,来到时予跟前,轻而易举就用两副能力封锁镣铐把她双手双脚铐了起来。

    镣铐两个圆环中间连接的链条有五十公分长,稍微迈大一点步子都要摔倒,双手最多只能紧贴在身体两侧。

    时予表现得不堪重负,跌跌撞撞被田捻牵着铁链走,结果没走两步就是一个踉跄,人直接摔向地面。

    田捻嫌弃地躲开。

    时予摔得很有技巧,根本没摔疼自己。

    田捻暗暗心惊,他以为是自己牵得太过分才让她摔倒的。

    他蹲下身,压下神色中的歉意,垂眼看她。

    她头发散在脸侧,让人看不见表情。

    他捏住时予下巴,手在长发的遮掩下极快地捏碎胶囊,时予立刻把外溢的精神力吸入鼻腔。

    田捻阴阳怪气,“打起精神来,有点‘餐品’的自觉吧。”

    时予狼狈挣扎了数次,才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

    她手指微颤。

    苏醒的血脉力量是打开了阀门的洪流,狂猛灌向四肢百骸。力量顷刻回归,治愈能力开始自我修复。

    这一刻起,她已经不再受组织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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