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掉下来的洞口塌得彻底，被石头掩埋，密不透风。
时予见安明打算扯作战服，就知道他已经发现她胳膊断了。
“没用的，作战服材料特殊，根本撕……”
伴随着一声撕扯，安明作战服外衣下摆已经被撕下了一片。
安明捡起两片薄石板小心固定在她手臂两边，用衣服里侧一面缠在上面。
他问：“是刚才拉扯时候伤着的吗？”
“嗯。”时予扶着他站起，看向四周，“墨玏核心还在这里吗？”
安明：“在。”
“它是什么，触手怪？”
“它是墨玏星的伴生兽，在墨色地界休眠有上百年了，我们之前的动静不应该吵醒他，之前闹过更大动静也没见它醒过，不知道这次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安明，“我们只要不被它发现就没事，我暂时没感觉到它的气息，咱们先上去。”
时予：“你能感觉到它的气息，是因为玏石能量吗？”
“对。”
时予注意到安明微抬的右手正出现黑色暗芒。
暗芒越来越大，上面附着的墨色烟雾也越来越浓重。
“这是墨玏的能量？”
“嗯，乌液有一点没说错，墨玏星有明确的等级秩序，划分等级的依据就是墨玏能量。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获得和使用墨玏能量，而能量越强就越靠近金字塔尖。”
“每一个站在顶端的人都有自己的玏纹，可以把力量分给归属自己的人，按照给予能量多少分成一到十级，一级最高。”
时予试探问：“你是几级？”
安明托浮着墨玏能量的五指微收。
说：“我是给予能量的人。”
时予呼吸一滞。
他竟然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也就是说，他在墨玏星已经是最高秩序了。
时予：“之前那个攻击我的人是几级？”
安明：“二级。”
她紧接着问：“二级，那是大概拥有你多少的力量？”
“他不是我的人，能量和他的玏纹所有者相比，至多不过万分之一。”
“万……”时予嗓子发堵，一下子哽住了。
那人才拥有万分之一的力量，就能轻而易举杀了她。
怪不得男人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蝼蚁，对男人来说，杀死她可不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
时予无比庆幸让队友先撤离的决定，不然他们都得死在这。
实力差距太大，她近乎麻木问：“那你呢？”
安明在蔚蓝生活了一段时间，也算学到了人类身上的优良美德。
他含蓄道：“比他稍强。”
时予：“……”
太打击人了。
她不由想起安明抱不起人的时候，跑不动路的时候，爬不上山的时候，打不过和入侵体融合的AI的时候……
她硬生生说：“影帝啊，安明。”
安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左手托住她的同时往自己身前微微一揽，对上她的目光认真道：“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墨玏星漆金玏纹的所有者，盛凭。”
“盛凭。”时予低声重复了一遍。
“漆金是什么？”
“是和墨玏核心体内一致的玏石能量。”
时予恍恍惚惚。
墨玏核心是墨玏星的伴生兽，它和墨玏星共存，有摧毁星球的强悍力量，而盛凭的漆金能量和墨玏核心体内的能量同源。
她艰难地说：“也就是说……”
他一定程度上是和墨玏核心一样的存在。
盛凭：“我是不死之身。”
时予骇然失神。
只要墨玏星不灭，他就永不会灭亡。
这也太恐怖了。
“那你能对付墨玏核心吗？”
盛凭谨慎道：“以命换命的话，我只有五成把握。但那时候这颗星球就完了，上面的一切生物也得化为虚无。”
时予忍不住发颤，“那就没别的办法可以对付它了吗？”
盛凭：“其实不用对付，它只能生活在墨色地界，地面以上的玏石供不上它的能量，它上去就等于慢性自杀。”
时予：“墨色地界的玏石被它吸收完了怎么办？那这颗星球岂不是也要毁灭？”
“不会，墨色地界孕育玏石，墨玏核心严格来说和墨玏星是一体的，它们可以相互摧毁，也可以相互成就。”
“那你呢，你在它们之间又是什么角色？”
“我是个特例，”盛凭说，“我对它们来说既算是自身的一部分，也算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所以它们对你的感情有点像又爱又恨？”时予下意识问。
盛凭倒是第一次听这种形容，笑道：“大概灭了我的想法会更多一些。”
时予：“……你也不容易。”
她随即想到：“你能感觉到墨玏核心的气息，它是不是也可以感受到你？我们在这太危险了！”
盛凭安抚，“我现在用的这具身体是为了去蔚蓝星制造的，只分了一点能量在上面，这点能量还入不了它的眼，它不会在意的。”
时予默默点头。
以前她觉得安明还差得远，现在才知道差得远的是她自己。
墨色烟雾在盛凭手中起伏，他把光球丢向头顶严丝合缝的石块中，光球马上变成一道竖直而上的墨色光束，直直打出一条甬道，连周边土石都被能量消磨得光滑，土沫更是直接被融掉了。
盛凭微微躬身，“我背你。”
时予听话地攀上他后背，她现在不给他拖后腿就不错了。
盛凭弯身蓄力，人还没跳上甬道，忽然听见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他脸色骤冷。
时予下意识抓紧他的肩膀，“墨玏核心？它如果不是察觉到你在这，那就是误打误撞跑到这来的。”
“先上去！”盛凭毫不费力跳上甬道。
光滑的内壁没有攀抓的地方，他双手染上墨色，每次触碰光滑内壁时，内壁就如溶解般向里化开，变成他的抓手。
然而两人还没上到一半，触手便顺着甬道疾冲而来。
墨色烟雾一瞬间扩散，把两人包裹在内。
触手不断撞击烟雾，反复数次，烟雾开始有了溃散的征兆。
盛凭微微乏力，“这具身体的能量没法和它抗衡，差距太大了。”
他加快速度，黑雾却在距离地面三分之一时被触手冲破。
他托她向上，“快走！”
时予看着他双脚被触手缠绕锁紧，“用异火！”
盛凭也在同时发动异火。
异火攻击到触手时触手马上被灼烧得变皱。
时予单手向上，给盛凭让出攀爬的位置。她低头看时，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皱起的触手下面，还有拥挤着不断涌进的数根触手。它们争先恐后地窜进来，一点空隙也不放过。
空间有限，盛凭施展不开，前面的触手被异火灼烧，后面的便紧随而上，不给盛凭一点喘息的机会。
触手渐渐绕住盛凭，又顺着盛凭缠绕到时予双脚。
被触手包裹的瞬间，锋利的尖刺同时扎进肉里，这次除了疼痛，尖刺还注入进什么，使得时予骤然眩晕，失去力气。
是玏石的能量。
她先前就是因为被玏石影响才失力的。
盛凭见时予逃出无望，转瞬就用所有能量凝成的墨雾护住了她。
他知道这些黑雾撑不了太久，以现在这具身体的能力对上墨玏核心也是螳臂当车。
在两人摔下时，他护着时予，也不管身体被触手逐渐啃噬，哑着声音对她说：“坚持撑住，我本体正赶过来。”
时予周身被墨雾笼罩，她看不清盛凭的表情，只知道盛凭把全部能量都用在了她身上。
时予忽然倾身抱住盛凭，黑雾也随着她的动作漂浮在盛凭周围。
盛凭微顿，怀里的人自顾都不暇，还在尽力把他拉进雾里。
他长臂揽紧时予，在她耳边道：“这身体崩溃之后，我的意识会暂时休眠，等主体来了就能再次唤醒。”所以在主体来之前，他要尽力把时予和触手隔绝开。
时予被他抱得后背发疼，却半声没吭。
两人扛着时间，触手顺着玏石从四面八方涌来，盛凭的身体几乎被触手淹没。
时予膝盖以下被触手死死攥紧，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盛凭？”
墨色地界只剩下触手在地上游走产生的摩擦声，盛凭没再说话。
时予身上的墨雾越来越稀薄，她咬牙激发异能，随着银线疯狂溢出，异能输出量直接一跃涨到百分之九十。
时予瞬间有种脱力感。
银线形成银茧，把她牢牢裹住，之后她要靠自己等到盛凭才行。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极为难捱。
银茧摇摇欲坠，茧房随时可能崩塌。
时予感受着生命力快速消耗却无能为力。
她早不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可从没像这次一样。她和墨色地界隔绝，反倒能清楚听见自己过重的心跳，也能感知到生命力流逝的速度。
百分之九十的异能释放率，让她改造了无数次的身体也负荷不起。
时予因为痛苦而紧紧咬牙，嘴里全是血腥味。
她发狠把异能释放到百分之百，身体瞬间溢满流光。
她就是释放异能而死，也不给墨玏核心一点弄死她的机会。
异能完全放出的最终形态只坚持了一分钟，她便失去了对异能和身体的控制。
时予软软砸在盛凭身上，双眸失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