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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海女

    “海……海神宫?”扶光有些错愕,错愕到以为眼前所见是一场琉璃幻梦。

    玉砌的宫墙嵌满了一色的水晶,黄金做的宫殿金光璀璨,各色的珊瑚和夜明珠将整座海神宫照的宛若白昼,不知名的鱼儿在内里海藻丛中自由自在游玩,忽隐忽现,美如神仙画卷。

    “里面请。”海女说完,也不顾她跟不跟得上,径直朝里走去。

    扶光心中好奇,见其并未有害她之意,抬步跟上,一路走,一路听着海女陆陆续续的介绍。

    “这儿曾是四海之主所居之地,只可惜,海神早于万年前逝去,空余了这座海神殿静置在此。”

    “久无人住,不免荒凉清净了许多,你是海神请来的客人,莫要紧张,这殿内想看什么尽管去看,相中什么尽管开口,我都可以允你。”

    扶光正赞叹着眼前这座海神宫的壮观与宏伟,即便如身旁海女所言,万年无主,却仍耀眼夺目,闻言,看了一眼身前身后欢快奔跃的水麒麟,停住步子对海女躬身一拜,“在下却有相中之物,若海女大人愿意,求赐一二。”

    “哦?你且说说你相中了何物?”海女神色颇异,还未领其看完整座海神宫,竟已有想要之物。

    “麒麟玉髓!”扶光一语道出,紧张的绷紧了身子,本以为眼前这位海女大人会发怒,却不想引来她几声低笑,倒是正一跃向前的水麒麟,身形猛地一滞,调转头来围着她绕了三圈。

    手心紧张的出了薄薄细汗,海女再次抬步,声音从前往后传进她耳朵,“海神殿很大很大,如今世上,便是天族天帝也不曾见过,你与海有缘,随我看完这殿内诸多景致,我带你去取你想要的麒麟玉髓。”

    扶光愣住,没有刁难,也没有为难,更没有不舍,瑶仙宫主费力诸多,联合自己师父和玉琼重华二仙宫所寻至宝,在这位海女口中,仿佛只是再过寻常的一物。

    愣神之际,海女已走出许远,身后传来抵搡之感,扶光回头往下望去,是那只刚刚好奇围着她转了三圈的水麒麟在以头抵她,要她前行。

    跟上海女脚步,一路行过诸多宝殿,早就听闻过海底神宫的传言,如今亲身走过,一如传言,比之水晶宫还要更为壮观和奢华宏伟。

    三丈高的珊瑚玉树随处可见,满墙的夜明珠和各色的水晶消去了所有人的影子,而海女带她最后所去之地,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类似人类居住的卧房殿宇。

    这座卧房殿宇内的光亮明显暗了许多,里面的东西也都多是人间之物,好似知晓自己的主人早已不在,静静尘封在此,蒙上了岁月的痕迹。

    海女身影停在这处卧房殿宇中最明亮的一颗夜明珠前,扶光走过去站定,看到硕大的夜明珠下,只默默躺着半块状如海浪翻卷的蓝色玉佩。

    许是海女盯着这半枚玉佩的时间太长,又或许是她看着这半枚玉佩的神色太过悲伤,让静立一旁的扶光不忍心去打断。

    连一向欢快奔跃的水麒麟,也在此时静静卧在一旁,低低呜咽了两声。

    扶光想,这半枚玉佩,定是海女口中那位四海之主珍爱之物,只是如今时过境迁,物还在,人已非。

    过了半晌,似是终于想到还有她这个外人在,海女终于回过神,眼蕴湿色,歉意了一句,“不好意思,刚刚思念海神大人,竟忘了时间。你随我前来,我带你去取你想要之物。”

    扶光离开此处时,想起海女哀思的神形,出门之际不由停住脚,转身对着那半块玉佩遥遥躬身一礼,在她出门身后,尘封万年的玉佩闪过一道幽蓝的暗芒,无人可见。

    一路跟着海女来到一处玉树海苑,身旁的水麒麟欢快的在玉树之间奔腾跳跃,尽兴之际,衔来一大团玉色之物,其内玉色流动好似活物,水麒麟不停拿头蹭她手臂,示意她接过。

    扶光不明,看向一旁的海女,海女笑着同她解释,“这便是你所要之物麒麟玉髓。”

    扶光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手边之物,“这……这便是……”

    海女点点头,“拿着吧,是它自愿送你。”

    手臂间熟悉的蹭碰之感再次传来,扶光蹲下身,与小家伙齐平,接过口中衔着的玉髓,拿手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冰冰凉凉沁人心脾。

    眼见着小家伙舒服的眯眼哼唧两声,海女失笑,“它很喜欢你。”

    扶光起身,小家伙又奔了出去,在这方偌大的玉树庭院里四处狂奔,自打见到海女伊始,到如今游览完所有海神殿,又轻易拿到麒麟玉髓,憋在她心底的话终于问了出来。

    “为何?”

    “为何说我是海神请来的客人,又为何说我与海有缘?”

    扶光自己也不知心底究竟在紧张些什么,可她就是想知道,想知道为何在这海神殿内,她总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海女双眼落在她瞳内,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又似透过她,看着遥远的故人。

    良久,才道:“海神大人曾有一至交好友,那位好友在时,常常来寻她,只可惜后来她走了,应天地之意消散六界,再无轮转,海神大人便在她走后化灵归于四海之水,而今已有万年之久。”

    不知为何,听海女说起海神大人的好友,她的心不可抑制的疼痛、悲伤和难过,抬眼看向海女,最终也只吐出两个字,“那我……”

    海女看着她,眼底有慈爱,有怀念,也有欢喜,唯独没有相见故人的惊喜,“海神的那位好友散灵六界千万之缕,你身上沾有她一丝淡淡气息不足为奇,海神化灵归四海,故而所有海族都会与你亲近,不会伤你。”

    说着,忽而笑了一声,不由抬手抚了抚扶光脸颊上的面具,“也只有见到你时,才恍觉她们都曾存在过。”

    扶光能感受到海女痛彻心扉的怀念,问她,“那她们还会回来吗?”

    海女摇摇头,满眼尽是唏嘘,“不会了……”

    许是两人间的谈话太过于悲悯,海女收起所有过往思绪,片刻间转换了情绪,好奇问她,“你为何会突然入海?”

    这下换扶光惊讶了,“听闻北海之上有水麒麟现身,瑶仙宫主为寻麒麟玉髓为其女治疗灵脉脉基不稳之症,才联合众多仙门弟子前来,我在入海前也曾亲眼见过麒麟水像。”

    说着,看了院子里一眼四处奔跃的水麒麟,不解道:“难不成,海女大人不知水麒麟曾在北海之上现身?”

    海女眼底厉芒一闪而过,周身气势瞬间凌厉,“水麒麟一直在海神殿与我相伴,万年来不曾出过海底一次,何来北海现身?”

    说着,一双眼猛地看向扶光,“此事,恐有人背后谋划,只是……”

    话音突断,再抬眼,又已变换了之前柔和之色,招招手唤来水麒麟,在其头顶轻抚两下,“或许,是这小家伙趁我休息时,悄悄溜出去了一趟也未可知。”

    身下水麒麟哼唧两声,扶光听不懂麒麟之语,只能看到海女绵绵笑意,任由水麒麟挣脱,一下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好了,已留你在此诸多时辰,有人该为你着急了,我送你回去,若有缘,你我还会相见!”

    不等扶光告别,海女抬手一挥,扶光整个身子被远远拂了出去,落在一只巨大的鳌龟背上,迅速向海面浮起。

    遥遥的,只看到海女一身湛蓝的衣裙漾在海底映出粼粼水光,和绕在她身侧不停围绕转圈的水麒麟环成的影子簌簌流动。

    出海意外的顺利,在扶光飞身入空之际,才发觉他们之前海中看到的遮天黑影,便是这只大鳌浮在海面落下的阴影。

    空中看去,任谁也想象不到,如一座海岛一般浮跃水面的乃是这只大鳌露出海面浅浅一圈龟背而已。

    心中念着师妹的伤势,扶光转身寻找仙门弟子身影,待寻到几处灵息后迅速向海边飞去。

    扶光落地时,众人皆惊,纷纷围上前来,看着她再未添任何新伤,皆惊叹不已。

    最先听到风声迎出来的,乃是瑶仙宫宫主仙羽圣尊,一见她便急急寻上前来,焦急的看向她,“可曾寻到麒麟玉髓?”

    知她救女心切,加之海底那位清荷仙子灵脉又受重创,扶光不思她言,将一大块玉髓直接递了出去,“圣尊快去救治清荷仙子吧。”

    仙羽圣尊眼含热泪,颤着的手接过玉髓并未着急离去,而是随手一划,玉髓当即落成大小均等的四块,回递一块给她,“这块玉髓是你们该得之物,替我告知你师父一声,清荷病重,我带她速回宫疗养,便不去同他作别了,玉髓之恩,另当重报。”

    又同时将剩余两块玉髓一起分了出去,吩咐身边弟子送去玉琼宫和重华殿,拿着仅属于自己的一块忙忙离去。

    众人看扶光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更多的乃是打量和惊叹。

    回到当初见师父的石林中时,已见三阵灵光相继离去,赫然是瑶仙玉琼和重华三仙门众多弟子离去的灵光。

    扶光单膝一跪,立时行礼,“师父,徒儿回来了!”

    “好,好,回来便好。”道辇十三应着,掩去眼底担忧湿意,看向一旁万仙音,“快,快去扶你师兄起身。”

    万仙音早已等待不及,道辇十三开口之际,已然奔至扶光身前,将她一把扶起,双眼泛红,“师兄,我们走后,你可曾遭遇危机?”

    扶光不明所以,却还是笑着回她,“未曾,而且我带回了麒麟玉髓,等你吸收,你的修为又可精进不少。”

    听及此,万仙音吞吞吐吐红着眼说不出话,只眼泪一滴一滴止不住往下掉,扶光急了,抓着她双臂问她:“师妹,你……你别哭,师兄没事,真的没事。”

    说着,还特意转了一圈,以示她真的没再受伤,“你看,我如今一点事都没有,不骗你!”

    不曾想万仙音哭的更厉害了,还是一旁的道辇十三开口,扶光这才解了惑,“仙儿回来后同我说过海底之象,她在落入涡漩时不小心受伤,散出的血腥味引来无数海妖追杀,她以为,是自己害你受伤被困,若非碧霄仙剑与我意识相通,知你无事,否则,我也拦不住她与其他仙门弟子再次入海寻你。”

    原是如此,扶光心头骤暖,将手中一块玉髓递给自己师父,将万仙音轻轻一抱,小心拍着她后背,轻声道:“没事,师兄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而且,师父说我没事我就一定没事,若你真的入海再去寻我,怕是也寻不到我踪迹。”

    “为什么?”万仙音红着眼离开她怀中,扶光神秘一笑,“你猜,我这次入海遇到了什么?”

    “什么?”万仙音的声音带着浓浓鼻音,扶光笑着将她眼角泪滴拭去,故意逗她,“我见到了传闻中的海神殿和水麒麟!”

    “真的?!”小小惊呼声起。

    扶光见她不在自责,忙道:“自然是真的,还遇到了一位海女,这麒麟玉髓,便是那位海女同水麒麟一起赠予我的!”

    道辇十三听着,眉色一如既往,看不出太多的喜,也看不出其他,闻言笑道:“好了,既然玉髓已经寻到,其他事不必多想,瑶仙宫主送来的这块你们二人一起炼化,为师替你们护法。”

    于是此间事了,三人是最后回了极天仙界的。

    两年时光匆匆而过,碧霄宫中,扶光和万仙音将将炼化玉髓出关,各自灵力上涨了一大截,还未同自己师父道明喜讯,殿门外青色的宫铃顿时作响,叮铃铃一阵响个不停。

    碧色宫门大开,一仙族弟子仓皇奔进大殿,一进殿门便跪,扶光和万仙音赶到时,在殿门口听到来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碧霄宫主,大事不好,人间红月城发生天灾大疫,我家宗主求您携弟子速去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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