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体育馆，两双极具威胁力的眼睛就瞪了过来，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跟盘踞在洞窟的恶龙似的，虎视眈眈，若不是身后有木下久志拉着，只怕就要扑上来了。
“影山！”他们远远地喊他的名字，撕心裂肺。
影山飞雄一如既往的迟钝，他看着两位前辈，有点懵地低下头应了一声。
“欸？是。”
“噗！是，王者大人也太乖巧了吧？”月岛萤站在后面听见他这声是，忍不住笑出声。
空气中硝烟味极重，以球场划线，战争一触即发。
归雁槿有点紧张地抬头看了影山飞雄一眼，攥着他的手一收，影山飞雄感觉到，询问地看她。
“？”
男生黑发细碎，微微侧身，眉眼处落下阴影，叫一如往常没什么表情的脸更显冷峻。
为了方便和她说话，他低着头，归雁槿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味，少年看着有些疑惑，那双眼微微睁大，一下将他生人勿进的气质消解大半。
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归雁槿也一怔。
看她不说话，他开口：“怎么了？”
下意识地，影山飞雄俯身，又靠近了些。冷冽的香味扑面袭来，归雁槿浑身一僵，脸上迅速飘起红晕，方才为他担心的思绪全部消失。
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她闭上眼。
“没，没什么！”
肾上腺素急飙，归雁槿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心跳声嘈杂，一片黑暗中她忽然听见影山飞雄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哦。”
像是平常的语调，却藏着几分上扬，手腕一热，归雁槿睁开眼，影山飞雄捏着她的手腕放下来，又紧紧牵住。
“走吧。”他自然地牵着她往里面走，步子迈的节奏都随她。
他是真坦荡。
哪怕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归雁槿都觉得脸烫的慌，更别说承载了全部火力的影山飞雄。
他跟没事人一样，径直走到球筐前面，拿起一个排球就要往场上走，上场前还贴心地和归雁槿打招呼。
“我去练球。”
归雁槿：“……”她是不是该阻止一下。
“你没什么要跟我们交代的吗？”田中龙之介盯着他。
“……”
影山飞雄闻言停下脚步，抬起头想了想，脑中飞速闪过昨天训练的内容，皱着眉点点头。
“田中前辈昨天状态不错，小斜线打得很好。”
“啊哈哈，那当然，我——”猝不及防被夸了一句，田中龙之介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刚要上头突然又回过神，“不对！”
“不是排球上的事情！”他说着，眼神瞥了瞥一旁的归雁槿。
“欸，这样吗？”影山飞雄惊讶地看他，左手捏着下巴，又开始认真思考。
“不是排球……”
某只单细胞逐渐碎碎念，表情也狰狞。
终于，早乙女看不下去，“影山前辈，是你跟归雁学姐的事……”
“嗯？”影山飞雄瞥了他一眼，又转向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我和槿怎么了吗？”
“……槿，喊得可真亲密啊！你还问怎么了，”西谷夕悲愤地攥紧拳头，“你可是在和我们的美女经理谈恋爱啊！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藏了这么久！”
眼看着两位前辈眼泪几乎决堤，影山飞雄眨眨眼，“不，倒也没有藏……”
“啊啊啊啊啊——”
“我们确实在交——”
“啊啊啊啊啊——”
“——往。”
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体育馆各处飘荡着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的悲鸣。
“……”影山飞雄抱着球，歪了歪头，满脸困惑。
缘下力长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管那两人。
影山飞雄听话地点点头，拿着球继续加入训练。
日向翔阳站在旁边，情绪高昂，喊他：
“喂，影山！”
“干嘛？”他撇了一眼。
“请客！”
“?”
脑袋上缓缓飘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影山飞雄皱眉。
“哈，我干嘛要请客?”
“谈恋爱不都要请客吗?”日向翔阳叉腰，一本正经，“就像结婚不是会给喜糖吗？”
“......这样吗？”
影山飞雄眯眼，陷入沉思，显然觉得他这后半句的逻辑没什么问题。
山口忠：不不不，这和结婚发喜糖显然没有任何关系吧。
他跟月岛萤靠里点站着，望着眼前两队人，一波还在无语凝噎，一波绕进奇怪的逻辑。
默默地叹了口气，山口忠拉了拉一边也在看戏的一年级，“来来来，我们训练啦。”
“哦哦，好。”早乙女几个人恍惚回神，拎着球去忙自己的练习。
那头，
“我要吃肉包！”日向翔阳说，“两个！”
“......”
影山飞雄转身，径直朝着归雁槿走过去，“想吃什么？”
日向翔阳：“别无视我啊，影山！”
“......”
归雁槿正在记录他们的训练进度，听到他这话一愣。
“怎么了？”
“请客。”影山飞雄放下球，下巴轻抬指了指日向翔阳他们的位置，“他们说要请客。”
脑中思绪流转，归雁槿努力拼凑了下，反应过来，“啊，我们恋爱这件事吗？”
“嗯。”影山飞雄点头，“想吃什么？”
“都行，问问他们想吃什么吧。”
归雁槿轻声说，看见他额上汗水，忍不住从兜里掏出手帕。
“我一会儿跟你一块去买。”她一边说，一边拿手帕替他擦汗。影山飞雄配合地低下头，柔顺的黑发垂下，有点像只大狗亲昵地贴近。
“好，那——”
“禁止虐狗！”
他话音未落，远远地传来一声悲鸣，归雁槿的手停在半空，惊魂未定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的表情，着实不太好，说是即将异化的僵尸她都信。
“明天就好了，今天稍微忍耐一下吧。”缘下力侧身挡住他俩的视线，无奈道：“很快就能接受事实了。”
“......嗯，好。”
归雁槿笑了笑，看向影山飞雄，“那，你自己擦?”
“......嗯。”
影山飞雄接过手帕，在脸上擦了擦。不是很明显，但是嘴角微微撇下，显然有点郁闷。
他擦完，把手帕递过去，不着痕迹地借着帕子的遮掩捏了捏她的手。
“......”
归雁槿一怔，随后轻笑出声。
这是跟她学的坏习惯？
故意无视了他的小动作，她收起帕子，面色如常继续记录。
女孩对着他点点头，往另一边走了点，影山飞雄一时也看不出她注意到了没，只能闷在心里又回球场上去了。
“喂，影山——诶！”
脸色好差。
日向翔阳刚想叫他，就被那一脸低气压给劝退了。
本能的危机感，他决定今天还是不要去惹影山了，嗯，没错。
“……”
球场上四面八方传来击球声，排球落在木地板上，夹杂着跑动时带来的摩擦声，体育馆内温度渐升，消散了初春的凉意。
“影山，发球了！”
“是。”
场上安排小组赛，影山飞雄拎着球走到发球位，随着哨声响起，一击重扣以离弦之势擦过早乙女和木下久志之间的位置，直接得分。
全场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是接连三次的无接触得分，全是重扣。
谷地仁花：“可怕，影山同学太可怕了……”
她颤抖着扯了下归雁槿的衣摆，“小槿，影山同学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应该，还好？”归雁槿抬眸，有些犹豫地说，心里却明了。
男生抓着球，平素发球前转球的习惯忽然变成了拍球，跟夹包子似的，用力地压它，一边拍还严肃地点点头。
嘴角忍不住上扬，归雁槿努力压住笑意。
原来飞雄也会这样闹小脾气啊。
她想着，还是默默偏过头，怕叫人看见她的表情，肩膀却忍不住耸动。
等到训练结束，影山飞雄的表情依旧不容乐观，虽然在大家看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影山，这个也麻烦你拿进去。”看见影山飞雄推着球筐进去，山口忠顺势将手里的拖把也递了过去。
“我来吧。”
影山飞雄还没回头，归雁槿便接了过来，她晃了晃手中的另一把拖把，“我刚好一起放过去。”
“啊，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归雁槿笑笑，跟在影山飞雄进了器材室。
器材室里没有开灯，只能凭着室外的光亮找位置，归雁槿举着拖把进去，顺手把门掩了点。
“不开心啦？”她问。
“……”
影山飞雄不吭声，归雁槿轻轻牵住他的衣摆，晃了晃，“怎么不说话？”
女孩声音很轻，听起来软绵绵的，影山飞雄摸了摸耳朵，不想骗她，却又说不出口。
“……”
轻叹了一口气，归雁槿磨磨蹭蹭地挪了几步，影山飞雄还在犹豫着开口。
“我——”
唇上忽然覆上一阵温热。
胸前的衣服陡然被抓住，带着女孩浅淡的甜香，他被拉着弯下腰，柔软的触感从唇上传来，像触电似的酥酥麻麻。
外面的吵闹声逐渐模糊，黑暗的空间似乎也将感官蒙蔽，只留下了相贴的那一处。
心跳声几乎将他们淹没，脸上温度滚烫，脚步声渐近，归雁槿松开手，脸通红，“补偿啦，不要生气啦。”
她刚要转身，手却一下又被抓住。
身后慢吞吞传来影山飞雄的声音，“生气。”
“……嗯？”
归雁槿一愣，男生又一字一句地说，“我还生气。”
像是被奖励过的小孩，耍赖着继续讨要糖吃，昏暗的室内，影山飞雄的视线却直白炽热地叫人难以忽视。
他慢慢地靠近，鼻尖相碰。
“可以再补偿一下吗？”
仿佛诱惑夏娃偷吃禁果的低语，男生压低的嗓音也带了蛊惑，归雁槿脑中一片空白，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影山飞雄捧住她的脸，低下头啄了下她的唇，动作笨拙却叫人头脑发热，一下一下，唇上滚烫。
耳边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显是朝着这边走过来，归雁槿昏沉的脑袋里陡然清明，反客为主，她踮脚吻上去，影山飞雄一呆。
趁着那个愣神的空隙，她缩了缩脑袋，不好意思地抱着他，小声解释。
“有人过来了。”
话音刚落，山口忠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抱歉归雁同学，还有几个球落在外面了，球筐已经放好了吗？”
“没，还在这。”归雁槿连忙应了一声，帮忙把球接过来，心里庆幸器材室没灯，看不见她脸上的红晕。
“那边飞雄在整理，你把球放那就行了，我先出去了。”
“哦哦，好的。”
小心避开正面，归雁槿垂头飞速跑走。
果然，美色误人，她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