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门进屋，归雁槿把花束放在餐桌上，转身去找花瓶。她拿剪刀修了下花茎，一枝枝地放进去，动作轻柔，像是对待珍宝。
之前买了花瓶一直放着，现在正好有用。
瓷白的瓶上花团锦簇，鲜艳而浓烈，原本白寂的房间里一下多了生气。
看得出认真挑选过的痕迹。
被他牵过的手似乎还残留热意，归雁槿触了下花瓣，柔软细腻，跟做梦似的。
热血上涌过后陡然清净下来，仿佛踩空的晃神，迷迷糊糊，叫她生出几分不实感。
他是安全感的来源，只要影山飞雄不在身边，她就觉得虚幻。这是这些年留下的后遗症，治不了。
简单地吃完饭，她趴在床上，身体陷在被子里，百无聊赖地在手机界面上乱划。
刚吹完的碎发杂乱，悄悄溜到前面，归雁槿随手扒拉了下，目光停在手机上，心里一上一下地跳着，忍不住再确认一次。
[男朋友？]
消息发送出去，她脸热得厉害，紧张地等回复。
床边闹钟指针拨动，细微的嗒嗒声应着她的心跳，在秒针快要扫过圆盘的四分之一时，影山飞雄回复了。
[在。]
话语简洁，是他一贯的风格。
心脏一下狂跳起来，对面又发来一句。
[怎么了？]
归雁槿握着手机，犹犹豫豫地发。
[想你了。]
话发出去，她自己都觉得臊得慌，归雁槿双手搭着脸，手机孤零零地躺在枕头上预示着主人此刻的忐忑。
短信那头的人也一下没了声响。
归雁槿情绪压下来，抿了抿嘴，眼睛盯着手机，慢吞吞地挪过去，试图挽救一下。
她几乎龟速移动，还没挪到呢，半路上手机就嗡的一下亮了。
她探过去看，白色的屏幕上落着一个字，紧接着又弹出一句话。
[嗯。]
[我也想你。]
超乎意料的回答。
仿佛有人放了一朵烟花，嘭的一下，炸得她眼前彻底明亮。心里甜蜜地冒泡泡，她忍不住把脑袋埋进枕头。
这也，太犯规了吧。
归雁槿满脸通红，看了眼界面上的字符，又抱住被子在床上打滚。
影山他，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吗？
她有点不敢置信，但看着短信发件人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名字，又有了实感。她往上躺了点，头靠在枕头上，手机举高，又发了一条消息。
[明早我去找你可以吗？]
只是分开了一小会，她就已经想见他了。
敲下发送键，对面很快回复了。
[好。]
还是简短的一个字，她刚要问时间，影山飞雄又发了一句。
[我等你。]
意思是不用太早过来找他，按自己的节奏就行。
情侣之间总是有这样的默契，他明白她了解他的意思。
归雁槿盯着屏幕，慢慢弯起嘴角。
明明这么普通的话，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撩人呢。
身上细细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笑意完全抑制不住，她抱着手机开心地蜷起身子，又在床上蹭了蹭。
羞耻的话已经说过一遍了，再说一次也不会少块肉。
大着胆子，归雁槿发：
[喜欢你。]
她捂着脸等他回复，想听他说也喜欢她，然后悄咪咪地保存下来。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归雁槿又看见了一句嗯。她眨了眨眼，从手指缝里漏出视线，期待地等待下一句。
[我知道。]
影山飞雄回复道。
跟剧本里不太一样，归雁槿又耷拉下来，却也不是很失望。
影山不擅长说这些，她知道他喜欢她就好了。
她用指节揉着嘴角，还摇了摇头，心里自我安慰。
手机又响了一声，归雁槿仰着下巴瞥了瞥，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女朋友。]
似乎是在回应她开头的称呼。
我知道，
女朋友。
悸动以心脏为中心迅速扩散全身，她只觉得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跟音符似地跳动着。
他是不懂，但他懂礼尚往来。
有来有回嘛。
归雁槿都能想到手机那头的男孩，此时耳尖定是红透了。她盯着屏幕，笑意压不住，他现在眉头皱起的弧度仿佛都能预见。
看归雁槿发了晚安，影山飞雄回复完，抱起身侧的排球继续传球。
目光里，球稳稳当当地落下又被抛出，一进一退，他盯着球看了好一会，脑中浮现的却是女孩的脸。
她低着头，侧脸柔和，认真地给他戴发绳。
她说以后要再给他换。
影山飞雄不自觉停下动作，球落在他掌上。他视线投去，发绳挂在他左手腕上，浅米色编带，很简单的款式。
但是很好看。
而且他还会有很多颜色。
影山飞雄看了一会儿，心情又扬起来，眉头舒展。他一心二用，手上传着球，脑里却开始想着归雁槿下次会给他换什么样子的发绳了。
不过只要是她给的，他都很喜欢就是了。
兴奋了太久，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放松下来，归雁槿难得睡了个好觉。
次日清晨，她收拾好书包，着忙就去开衣柜，把校服外套拿出来。
白木衣柜里外套整齐地挂着，她穿好，目光瞥到衣杆上的灰蓝色围巾，犹豫了下，她还是拿了袋子把它装起来。
上次圣诞节的时候专门给影山飞雄买的，只是怕太暧昧就没送出去。
不过现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送了。
梳了下头发，归雁槿拎起包去站牌等车。
天气很好，清晨的云雾一点点散开，露出澄澈的蓝天。女孩抬头看天，悠哉地等公交车过来。
她双手背在身后，脚尖离地，身子向后微仰。软软的发丝贴在脸边，她控制着重心晃悠悠地一前一后地摆着，书包随着她的动作一下没一下地撞在她腿上。
任何人看过去，都能发现她心情很好。
公交车从远处开来，归雁槿坐上车倒也不着急，抱着书包耐心地等到站的声音响起。
影山飞雄本来起的就很早，吃完早饭，他上楼整理课本，无意地往窗边瞥了一眼。
远远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身影映入他的视线，她看起来很开心，跟只得意的小猫咪似的，还摇了摇脑袋，可爱得不行。
他倒是难得见她这么活泼的样子。
莫名地，影山飞雄心情也愉悦起来。他看着归雁槿在快到他家门口时猛地一顿，端端正正地站好，还捋了捋头发。
人前人后两幅模样。
他忍不住笑了。
楼下门铃响起，影山飞雄走下去开门。看到他的那一瞬，归雁槿眼睛一亮，又收敛地压了压。
“早上好！”男朋友。
她克制地收住后面三个字。
“早上好。”
影山飞雄开了门又转身，“等一下，我穿个鞋。”
“嗯。”
他弯腰，归雁槿趁着这个时候从包里拿出那个纸袋，等影山飞雄站起身就见她把一袋子怼他怀里。
影山飞雄：“这是？”
“圣诞礼物。”
“？？？”
见他疑惑，归雁槿捏了捏手，“去年我没好意思送出去。”
她低头小声解释，影山飞雄从里面把围巾拿出来，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下，然后直接围在脖子上。
“谢谢。”
他脸上红了点，忽然伸手在她发上揉了揉，动作生疏。
归雁槿忍不住抬头看他，男生和她对视，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心跳叫嚣，她没忍住，往前走了一步，轻轻环住他的腰。
影山飞雄僵了下，半响才后知后觉地抱她，女孩埋在他怀里，声音有点发颤，软软的。
“飞雄。”
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名字了，偏就从她嘴里喊出来的，感觉格外不同。
“嗯。”
几乎是气音，他闷闷地应她。影山飞雄看见归雁槿从他怀里探出脑袋，嘴唇险险擦过他脖子，带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抬头看他，脸颊通红却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叫我名字啊？”
她抓着他胸口的衣服，眼睛直直地望去。
影山飞雄别扭地撇嘴，喉结滚了下。
“槿。”
跟别人喊的不一样，他叫她槿。
归雁槿眨了眨眼，酥麻的感觉随着心跳扩散，完全抑制不住。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槿。家里人和亲昵的朋友都叫她小槿，其他人喊她归雁。
“怎么了？”看她半天没反应，影山飞雄轻声问。
“……”
“槿？”
“嗯！”
他又喊了她一声，归雁槿这回连忙应声。想起自己刚才跟撒娇一样的反应，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贴在他肩上，本能地蹭了蹭。
跟猫似的，还是只粘人的小主子。
影山飞雄想。
由于表情凶狠加气场过强而失去撸猫快乐的影山飞雄，瞥了眼埋在自己肩上的小姑娘，忍不住又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她头发多又柔顺，摸着手感很好。
他一本正经地又摸了几下。
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撸了的归雁槿：“飞雄？”
“嗯？”
影山飞雄放下手，无辜地歪头看她，眼里一片澄澈。原本想问他是不是把她当小动物的话一下子又咽了回去，归雁槿慢慢松开他，耳尖通红。
“我们该去上学了。”
“哦。”
影山飞雄点头，自然地牵住她的手，“走吧。”
觉着自己的发型肯定被他揉乱了，归雁槿一边跟着影山飞雄走，一边伸手在发顶梳了梳。手指柔顺地穿过发丝，然后，华丽丽地卡住了。
归雁槿抿嘴，抓着打结的地方又捋了捋。一旁影山飞雄注意到她的动作，看了一会儿，贴心地帮她扒拉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归雁槿总觉得自己的头发给他一扒拉好像更乱了。
“应该随身带镜子和梳子的。”她小声嘟囔，果然披着头发很麻烦啊。
影山飞雄不明所以，他觉得不乱啊，还有为什么要随身带镜子和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