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结

    山风像刀子一样凌冽,发丝骤然被吹乱,胡乱打在脸上,微微作疼。易清尘却难分心神,只专注地望着变幻的山色。易轩赶了过来,低声问道:“可有把握?”易清尘的面色凝重,回了一句:“我试试。”然后催动起阵法,那组成牢笼的红线像活了一般,从中伸出细细的线,如有意志般地蜿蜒起伏着,像远处伸展。

    那咆哮着的精怪似乎也受了些影响,一大团浓雾远远靠近过来,可没等它触及红线的范围,笼中的雾鸟便哀哀叫了起来,其声凄厉苍凉,有撕裂之感。

    “这鸟在示警。”易轩急急说道,果然,下一刻,那团黑雾便停住了,无论闪着红光的细线再如何招摇,也不肯进半步。

    易清尘与师兄一对视,互相都知道这下难办了,易轩沉思一瞬,然后望向笼中的困鸟,眼神一凝。

    易清尘懂了师兄的意思,是要杀掉这鸟,引它的同伴按捺不住来救它,再一起困住。她心里有些难言,但随即又暗暗咬住唇,她有什么资格可怜这对妖鸟,今日本就是这对鸟先要吞了他们,捉妖道士可怜被捉的妖,真是最假惺惺、最矫情的事了。

    下了决心,易清尘便捻了个诀,师兄听完口诀也加入一起,催动法阵,一时红光大盛,那光刺进困在笼中奄奄一息的鸟怪中,一道接着一道,如同细密的针线穿刺进去。那鸟的翅膀徒劳地在地上狂乱拍打着,极为用力,几乎要被折成扭曲的模样。

    终于,那鸟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叫声,穿刺耳膜,让人心神晕眩,阵阵声浪波动开来,惊起一片乌鸦。易轩和易清尘暗暗咬住舌尖,维持清醒,身后的少年却丝毫没有不适,眼中兴味反而更浓,似乎被这场面点燃,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

    远处的黑雾飞快地袭来,困笼中的大得多,嘭地一下,竟正面与飞舞的红线撞上,无数黑色的羽毛蜕了下来,残缺地飞在空中,久久未落下。它被笼中鸟的悲鸣所诱,竟然又狠狠撞了上去,这下落的黑雾笼着的羽毛更多了,身体似乎被红线灼伤,生出难闻的烟气来。

    就在那红线不断蜿蜒,就要笼住外面这只鸟怪的时候,笼中鸟竟然猛地拍打地面立了起来,艰难地发出急促又惨烈的鸣叫,居然让人生出悲鸣的错觉。下一刻,它像阵中飞快撞去,不要命一般,狠狠撞向中心那插着符咒的剑。

    它没有丝毫保留,剑刃狠狠刺进它的身体,瞬间从破口处涌出极大量的黑雾,那黑雾喷涌而出,极为有力,大团大团的浓雾如席卷的海啸一般,瞬间便蔓延开来,困住所有人的视线。

    “不好,它要逃!”易轩喊道,可一片浓雾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一声声悲鸣响起,如泣如诉,令人毛骨悚然。两只鸟相对叫着,里面的那只一声急过一声,也一声短过一声,外面的那只久久悲鸣,终于在这催促声中渐渐远了。

    等浓雾散去时,地上只剩下残破的一具妖尸,黑色的血漫了满地,深深浸到土里,形成诡异的暗黑色。天上低挂着的那轮凉月,却不知什么时候退了血色,只剩下如水的月光洒在林间。

    易轩和易清尘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背后传来少年的声音,没有显而易见的怒气,但语气中的凉意却更加心惊。

    易清尘拳心攥了下,回身站在月光里,朗声说道:“这阵本没有问题。”

    “哦,那为何让它逃了?”尾音危险地上扬。

    “这阵是用纯血定的阵,以……”她顿了下,“以寻常人的血液为介,调和阴阳,方能起效。”

    “可奇就奇在,这鸟竟然是一对雌雄双生,雌鸟以命为代价,用自己的阴质血液奠了阵眼,所以才破了这阵,让那雄鸟逃了。”

    她脸色丝毫未变,镇定自若地说着,面容在月色下镀上一层冷釉,微微泛着光,有一种凉薄的柔弱感,可背脊却挺得直。

    少年似乎不再听她说话,手中的剑尖微微颤抖,闪烁着寒光,正对着她的胸口。他的眼神冷漠而高傲,仿佛易清尘的回答已经激怒了他。

    易清尘咽了咽口水,试图缓和气氛,她强笑着说:“捉了一半,也算捉住了吧。”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不安和紧张。

    少年似乎被逗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恶意的微笑,他轻声说道:“那我便把你倒吊起来,放一半血吧。”他的声音轻柔,但每一个字都像细钩子钻入易清尘的耳道,令她的脊骨缝里都感到一股凉意。

    易清尘却没有表现出惧怕或求饶的样子,她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咸鱼脸,只是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不显眼的尴尬。

    她举起手腕来,雪白的腕子看上去如此伶仃,感觉只要轻轻一握就会有余,月华在她的手腕上流转,隐隐透出一抹红,似乎要潜进血管里。然后她轻声说道:“这个,恐怕你不能如愿了,因为……”

    她的话语引起少年的注意,他微微挑起眉梢,凝视着易清尘。

    易清尘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现在大概,和我一样,被种了同命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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