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位

    转眼间,人们都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带上了各式各样款式新颖的围巾。这一年的冬天,风更加刺骨,从人们的脸前划过,人们甚至能看见一道道白色的倩影;只是稍微开口,就在空中画出一朵朵腾升的云团,多的是在房间里躲着取暖的人。

    初雪这天,还是有很多人欢呼着拥下楼,在雪下转圈,欢舞,狂奔,玩着朝别人扔雪球的小把戏。也有少部分人在雪下相拥拍照,在网上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誓言。

    大部分人的今天,是安静而平常的。南乐这一宿舍,谁都没有出去。屋外狂呼着:“下雪了!下雪了!”南乐只是走到窗前,看了看天上飞舞的雪花,和雪地里热闹的人群。裴嘉希跳下了窗,边走边感叹:“这就下雪了啊。”吴歆甚至仍旧沉醉于自己的事情,没有抬一下头。倒是陈如一说:“咱们合照好少哦,我们拍张照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四个人在宿舍里拍下了第一张合照。镜头里南乐轻轻挽着裴嘉希的手,她们俩的脑袋朝一块弯了弯;吴歆的脸很小很上镜,露出了甜甜的微笑;细看,陈如一也是个耐看的女孩呢,她的眉目舒展,很是大气。

    两个星期前,吴歆和那个学长就分手了。刚开始,那个学长很宠吴歆,大小节日从不落下,再小也要送上一支玫瑰花,事无巨细都会给吴歆分享;后来渐渐的没了耐心,消息越回越慢,打出的字越来越少,态度变得飘摇不定。吴歆很淡然的分了手,外人看来,两人都还算体面。

    分手后的吴歆,没有流露出太多的难过,学长也没有来找过她,身边追她的人又多了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依旧是大家眼里那个美丽的小公主。

    陈如一开始递交入党申请书,成为了入党积极分子,她说毕业后想试着去考考公务员,也算是份体面稳定的工作,何况保研不一定顺利。

    裴嘉希的成绩不是很好,每年最大的愿望就是一科不挂,能顺利修完所有的学分,顺利拿到毕业证,要是脑子突然开光了就去考考研究生。她有个哥哥,已经工作结婚了。哥哥嫂嫂都对裴嘉希很是上心,哥哥经常发零花钱,嫂嫂时不时给她买些衣服鞋子。

    白笙开始了实习。她的保研并不顺利,打算好好准备复习,参加统一考试。她和男友仍是各自忙碌却又互相惦记。男友比她大三岁,当年没有考研,本科毕业后就选择了工作,今年准备考在职研究生。男友带白笙去见了父母,但他父母的态度模糊不明。白笙存了一笔小钱,投了理财,还给了南乐一些选择兼职的小建议。

    南乐还是有些社恐,但面对各种人的攀谈,也能表现的大大方方。南乐也渐渐认识了些别的人,并找了一份家教的兼职。

    ……

    上课前,南乐发现自己把选课老师要求带的东西落在了宿舍。这选课的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南乐无可奈何地跑回宿舍取,一路上都在看表,生怕迟到。

    卡着铃声进教室的南乐,发现教室早已坐满了人。好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南乐。索性老师还未来,不然又是一场社死。

    南乐环顾四周,只剩下一个男生旁边有空位,南乐走上前去轻声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男生也轻声地说:“哦可以。”他把桌子上的书往自己那挪了挪,给南乐留出足够宽敞的位置。

    两个人学习的样子都有些呆呆地认真,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在拿书的不经意间,男生瞥到了一旁的南乐。南乐坐的很正,看着前方的双眼有些空洞又有些许光亮,雾蒙蒙的。小小的一双手握着不知如何下去的笔,让人想起领家妹妹。不高的鼻梁却又有大大的眼睛,睫毛到不算很长,使这双眼睛没更出彩。温温糯糯的,相只乖巧的小猫。

    南乐实在是听不下去这半懂不懂的课程,微微开了个小差。她也不经意地瞥向了一旁的男生。男生很干净,头发比寸头要长些,却不堆叠在脑上。鼻子很秀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挡住了不算太大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嘴巴很红润,皮肤是暖黄白,透着很健康的气色。他的手很好看,细长而骨节分明,握着的笔也显出几分高贵。

    下课后,两人都静静地走了。

    第二天,南乐来上这节课时特意提前了一些,怕又像上次一样没有位置。她看了看座位,不知怎的坐在了昨天那个座位上。那一排还很空荡,没什么人。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时,有个男生轻声地询问她:“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南乐抬头看,是昨天那个男生。这一排人依旧不是很多。

    南乐扬起了恰到好处的笑:“可以啊。”

    “我叫祁遇初。”

    “我是南乐。”

    祁遇初在走进教室时,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南乐。鬼使神差得,他走向了她,说能否坐在那个位置。

    祁遇初,“总有些惊奇的际遇,比方说当我遇见你。”南乐想,是个好名字。

    两人听课都很认真,没有互相影响,倒是有种有人在陪着努力的感觉。南乐有些享受这种感觉。祁遇初好像从南乐身上感受到了些动力,也享受着这种氛围。

    后来每节课,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坐在了一起。两人都会提早来些,在课间微微聊几句。

    南乐得知,她和祁遇初的家都在源城。

    南乐和祁遇初学的并不是一个专业,每天就来这个选课时会遇见。南乐有时会请教祁遇初一些自己不懂的问题,也会给祁遇初讲一些他不太清晰的点。

    两人一天天的熟络起来,缘分好像为他们搭了座桥。时不时得,他们会在校园的操场上遇见,在去某个教学楼的路上遇见。他们会微笑着互相打招呼,然后去做各自的事情。

    某天周末,南乐在要去家教小孩家的地铁上,碰见了祁遇初。两人不约而同地问好,互相询问着要去哪里。祁遇初要去站点的一个公园看看,他听说那里很美。南乐说她也没去过,也挺想去。

    祁遇初问南乐要了微信,“我可以加你吗?”

    南乐笑着给了自己的二维码,“没问题呀。”

    祁遇初说,“等你教完小孩,我也许还在公园,到时候带你玩。”

    南乐很愉快地答应了。

    南乐教的孩子在上五年级,是个很乖的小女孩。女孩的父母亲工作比较忙,没什么时间陪她,但给了她很好的物质条件。

    南乐第一天来她们家里给她上课,她的母亲在旁听了10分钟。女孩见到南乐,很礼貌地说:“小老师好。”南乐对女孩的印象也很好。

    南乐负责教小女孩数学。小女孩的语文和英语都很不错,就是数学差了些。

    南乐在看她写数学题时,发现她老是静不下心,一道题迟迟不下笔。

    南乐问她,“做数学题的时候,你都在想些什么呀。”小女孩告诉她,她的脑袋里面总会不合时宜地闪过很多优美的句子和画面。而且数学题她做不会,没办法理解里面的那些逻辑。

    南乐倒是没有让小女孩继续做题。第一节课,她陪小女孩聊了很多,并告诉她的母亲,这节课不收费。

    南乐得知,小女孩因为父母常常不在身边,附近也没有要好的朋友能来家里玩,父母也希望她能好好学习。她便有些孤独,但在文字里,她能够缓解这种孤独,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快乐世界。

    小女孩给南乐看了她的小本子,上面写了很多首小诗和小故事。文字很细腻,静静地流淌出小女孩的很多心事。对亲情的极度渴望,对美好未来的无限憧憬……

    都说女孩子心里成熟的早,也许是因为女孩子有一颗细腻的心吧。

    这让南乐想起了她小时候,那时父母亲工作忙,她就天天跟在郭望屁股后面。要跟郭望一起写作业,要跟郭望一起上学,逢年过节吵着一定要去郭望家里。有别的小女孩跟郭望玩的好了,南乐在旁边看着,心里总是难过的要死。她也有很多的心事,她觉得郭望一定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在言情小说和早熟同学的诱导下,南乐一度以为自己喜欢郭望。和郭望的相处变得扭扭捏捏,郭望发现后总是奇怪的问她:你到底咋啦。南乐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便忘却了自己好像喜欢他这种想法,仅仅是贪恋着这种相互陪伴的日子。

    南乐也会写下些很奇怪的日记,里面有酸,甜,有别扭的小心思。在郭望的陪伴下,南乐好像将父母亲少的陪伴补了回来。只是在与郭望分开后,两种感觉都被无限放大,南乐便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南乐跟小女孩讲了一些自己的故事,和小女孩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南乐说下节课要给她讲怎么样对数学感些兴趣,成绩好了再给她讲别的故事。小女孩很高兴,母亲见到小女孩讲想让南乐继续给她上课时露出的甜甜的笑容,便和南乐商量了后续的课程。

    南乐出了这家人的门,看见祁遇初半个小时前发来了消息:上完课了吗?

    南乐边走边回:刚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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