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光透过层层云雾,穿过窗帘的缝隙,在南乐的脸上留下斑驳的淡影,和千万个普通的早晨一样。

    南乐不情愿得睁眼,眼角干涩,使她不得不眯着双眼。凭着感觉摸到了枕边的手机,打开一看,才6点。心里暗骂:又醒了。把手机反扣过去,翻了个身,希望能接着睡着。

    南乐穿着带点牛仔的蓝色碎花裙,微风吹动了额两角的碎发。平平常常的天气,和不引人注意的周末。没那么明媚,也没那么暗淡。郭望轻轻推动着南乐坐着的秋千,南乐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周围有小孩嬉笑着跑过,路上三三两两走过些大人,有的步履匆匆,有的慢慢悠悠。南乐突然说:“郭望,荡高一点。”郭望用手轻轻推了下往下滑落的眼镜,宠溺的笑容轻轻浮在嘴角,随后在秋千上加了道力。南乐肆意得笑着,风将头发吹向了耳后,将她的烦恼一起吹向了耳后。

    风吹开了窗子,外面的汽笛声和过长的睡眠,使南乐从睡梦中醒来。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随后习惯性地摸起了手机。看了眼时间,11点了。随手将手机一放,她回味着刚才做的梦,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从脑中划过,包括风吹过耳边碎发的感觉。她怔怔得想:怎么会梦起郭望呢?

    郭望是她小时候邻居家的哥哥,只比她大了一岁。但是她上学早,和郭望一直是同一级。他们出生就认识了,三岁的时候,南乐就气汹汹地朝着郭望嚷嚷了。但这些,南乐都不记得,都是听父母说的,听郭望说的。

    南乐只记得小学和初中,他们一起上下学,郭望总是早早地敲响了她家的门,然后带着不会骑自行车的她。有些时候,南乐会故意不坐他的车,拉着他陪她走路。郭望总是气鼓鼓的,开始时每次都推着自行车快快地走在前面,南乐就在后面追,追上了就是一脸抱歉地笑,每次都说:“我错了嘛,就陪我走一走。”南乐追上后,郭望总会放慢脚步,跟着她的步伐,一起回家。南乐学过自行车,是郭望教的,但是学了个一半。郭望在后面推着车,南乐在费心得学着。南乐没有摔过,每次快要摔了就立马喊,后面慢慢得能够骑一段距离,但是她不会停下来,于是想要停时就大喊郭望。郭望会跑过去帮她停下,但每次都很快,南乐从没想过为什么。

    和郭望分开,是在高中,因为家庭原因,南乐搬去了另一座城市。在管理严格的高中,南乐很少使用手机,刚开始和郭望打过电话,后来因为学业繁忙,也因为不知道该和郭望说些什么,两个有着电话和微信联系方式的人,渐渐无话可说。对南乐来说,原先生活的地方是个伤心地,而郭望,是她伤心地里的太阳,刚开始她总因为郭望想回去看看,但又因为那里没有了住所,因为那里极大的悲伤,南乐选择不回去。刚开始,来到新城市的她,总想郭望。

    回家的路上,来来往往的喧嚣映衬着她一个人的孤独,她想,郭望在就好了,他们会一起穿过街道,会打闹着回家。去学校,看着新的面孔,一些彼此早就相熟的人互相嬉闹,她想,郭望在就好了,他会陪着她,看穿她的内敛,直到她找到新朋友。过生日的时候,她看着蛋糕,听着周围新朋友们的祝福,在一声声生日歌下,闭着眼的她,没有许愿,她默默的想,郭望在就好了……

    在那样的年纪,南乐时常会想,自己对郭望是种什么样的情感。是情窦初开的喜欢,还是长久以往的依赖。她也会想,郭望对她是种怎样的情感,是喜欢呢还是把她当作很亲的妹妹。但是无论哪一种,南乐和郭望,都没有互相联系。

    对郭望的想念,在时间的冲刷下,一年比一年淡,南乐甚至很少再主动想他。只是在和别人一起看画展时,会想起他的绘画很棒。在和别人下棋,赢得别人称赞的时候,想起她的棋艺是郭望教的,她总是下不过他。她和郭望,越走越远了,只剩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这些回忆,有些潜藏在南乐的心里,有些被时光悄悄地遗忘。

    南乐翻了个身,不再去想郭望。她将枕边的手机拿起,习惯性的点开微信。一如既往的是,除了腾讯新闻和公众号,没有什么新鲜的消息。南乐时常觉得好笑,没有消息时她总觉得自己太过孤单,像是这个世界的看客,去去就回。可当消息轰炸时,她又满脑子厌烦,那些红点代表着又有的忙了。每忙一段时间,南乐就想静静。屋外雨淅淅沥沥洗刷着这座城市,屋内她就倚靠在窗边,听着雨声,像是首曼妙的音乐。夜深人静时,她就站在窗边,望着万家灯火,看着一盏盏灯熄灭,街道的灯也熄灭,整个城市落入月色之下。

    初中,南乐在朋友们的分享下看了许多言情小说。有本书里的女主,这一生有三个愿望,其中一个是和最爱的人一起看日落。南乐也有个愿望,要和最爱的人一起去乌镇。

    手机提示音响起,南乐收到了裴嘉希的消息。裴嘉希是她大学的闺蜜,她们的相识像极了烂俗剧情。大一迎新报到,她们前后走进了宿舍。南乐看向裴嘉希,白皙的脸上,连毛孔都看不到,嘴唇是恰到好处的淡粉色,微微透出些红,到肩膀的头发,顺直而下;她穿着红色高腰短T,深蓝色牛仔短裤,和一双白色李宁板鞋。南乐暗叹于她的美貌,看着裴嘉希良久。裴嘉希对着小镜子涂着口红,画着淡妆。她起身朝南乐走来的那一刹那,南乐像是见到了九十年代的港星。红唇黑发,热情似火。

    裴嘉希开口道:“你好呀。”南乐征征得回道:“你好呀,你真漂亮。”裴嘉希朝她粲然一笑,随后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南乐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时不时得看向裴嘉希。她想:裴嘉希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后来军训,上课,近一个月的时间,南乐和裴嘉希的关系止步于宿舍之间的客套。真正让她们相熟起来,是一次在食堂吃午饭,裴嘉希坐下后,在她后面一桌的人,肆意地讨论着她的八卦。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像裴嘉希瞥去,流露出不善的目光。在南乐印象和感觉里,裴嘉希应该是那种热情开朗的女生,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安静得时常让人忽略。南乐不认为裴嘉希是那些人口中自大妄为的人。于是南乐坐在了裴嘉希的对面,和她安静的吃完了那顿饭。

    后来,裴嘉希笑嘻嘻地问南乐:“为什么坐在我对面啊?”南乐说:“因为我还不了解你。”南乐和裴嘉希渐渐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过周末,成为了彼此最相熟的人。

    和裴嘉希的聊天框内,出现“我们去西藏吧”赫然几个大字。一股极大的热血冲进南乐的脑袋,南乐强忍着激动打出:“我们什么时候去?”“就今天怎么样。”南乐在脑子里疯狂构思:今天去,怎么去呢,需要多少钱。随后缓缓打出:“得有规划吧”。良久,裴嘉希回复到:是啊。

    都说青年有着不顾一切的勇气,勇于探索这世界的一切。南乐向往自由,也许是因为她从未感觉到自由。抖音大火以后,西藏之行,长白山之约等层出不穷。自由而洒脱的照片配上动人的背景音乐,使南乐一度不能自拔。在南乐的心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是在南乐的记忆里,她没怎么旅过游,在无数次想要去旅游的瞬间,旅游经费都是她最大的问题。

    对这种自由的向往,自高中开始萌生。在繁忙的高中,南乐靠着对未来的幻想,度过了一天又一天。高中对南乐来说,好像是段模糊了很久的记忆。没有同大多数人一样,有着什么轰轰烈烈的青春。南乐的青春非常的安静,安静到只有闹哄哄的教室下执笔写做作业,和同学限于基本交谈。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也没有刻骨铭心的暗恋。高中毕业,南乐一滴眼泪也没流。她看着周围的人相拥而泣,三五同学围着老师话别,她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哭泣。

    只有在高中毕业那个漫长的暑假,在整理高中遗留的东西时,她才发觉自己的高中就这么结束了,是真真正正地结束了。她像是一个人走过了那段日子,走出来,还是一个人,甚至连以前在身边的人都通通丢掉了。

    南乐是什么时候发掘自己是孤身一人的呢?也许是和郭望的对话终止于一句新年快乐;是在一座新的城市,没有什么乡情,没有什么留恋;是高中三年,没有什么好朋友,没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普通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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