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南月和罗遇心都陪着于媛媛。韩榷周帮介绍了一位据说打离婚官司很厉害的律师，罗遇心对这事很上心，特地空出半天时间陪着于媛媛一起去了。那位“身经百战”的女律师听了于媛媛的陈述，表示很有信心帮她解决离婚和孩子抚养权的问题。于媛媛泣不成声，直到出了律所，上了车，内心还是无法平静。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罗遇心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对南月说：“医生都说媛媛心理状态调整得很不错了，如今离婚和孩子的事也八九不离十。话说，多亏了韩榷周啊！要不是他帮忙，事情恐怕没那么顺利解决，得好好谢谢人家。”

    南月专心致志开车，目不斜视：“不用谢，是他应该做的。”

    罗遇心：“……”

    于媛媛：“韩博士人呢？我还是要当面谢谢他的。”

    “他去市天文台见他大学老师了，一会儿过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他的伤还好吧？”每次提到韩榷周受伤的事，于媛媛总是一脸抱歉。那晚要不是她太懦弱，韩榷周也不至于为了保护他而被蒋聪捅伤。

    罗遇心安慰她：“前天我见了韩博士，生龙活虎的。他经常运动，身体好，恢复得快。你就别再自责了，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呢。蒋聪已经被拘留，入室行凶肯定是要被判刑的，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来骚扰你了。等离婚判决书下来，你只需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就行了。”

    “嗯。”

    “不过媛媛，你真的不打算去见见你妈？”

    于媛媛摇摇头。

    罗遇心叹气，觉得有些可惜。这个答案倒是在南月的意料之中，她在另一个时空听尹朱照提过于莉的事。于莉几年前改嫁了，据说嫁得很好。而且，她现任丈夫跟前妻的两个孩子也跟他们一起生活，她早已融入新家庭，对于媛媛这么个叛逆的女儿根本不在意。

    于媛媛的想法和南月如出一辙：“她改嫁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了，反正她也不想认我这个女儿。也罢，她过得好就行。除了我儿子，我在这个世界上没别的亲人了。”

    “放心，孩子一定会很快回到你身边的。而且你还有我们呢，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繁素，遇心，谢谢这两个字我已经说看太多遍了。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们。”

    南月盯着前面的红绿灯，淡淡开口：“不只是在帮你，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

    她这句话，罗遇心和于媛媛都没明白过来。

    过了红绿灯，跟韩榷周约好的餐厅已近在咫尺。南月指了指路边：“是那家餐厅。你们先去点菜，我停好车过来找你们。”

    于媛媛顺着南月手指的方向看去，皱眉：“这家店看上去很贵，要不我们换一家吧？从翟远回来到现在，我已经花了你们不少钱，我……”

    “没事，韩榷周有钱，吃饭的时候就别心疼他的钱了。”南月开了个玩笑，她说：“而且我相信你以后能赚回来的，到时候再回报我们也不迟。你加油啊。”

    于媛媛迟疑了几秒，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南月从后视镜看到了于媛媛写在脸上的自信。回京州这几日，于媛媛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面对她和罗遇心时，也不再像翟远那次一样，从骨子里透着拘束也自卑。恍惚中，南月想起了她们的高中生活。当年的于媛媛恣意率真，美丽锋芒，就像是高傲的孔雀。

    “好了，快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南月停好车回餐厅，发现多了一个人。那人她很熟，魏冲。

    魏冲看见南月进门，笑着冲她挥手：“繁素，这里~”

    “你怎么来了？”

    “噢，忘了跟你说了，”罗遇心说，“我跟魏冲明天有同一部剧的试镜，得提前对一下台词，就顺便约一块儿了。”

    魏冲上上下下打量南月，啧啧称奇：“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化这么大？气质改变了不是一丁半点啊！你在垟曲都经历了啥？我表示万分好奇！”

    “经历了未来啊，我在时空中旅行了好几年。”

    魏冲大笑：“不愧是干编剧的，张口就来！话说，现在很流行时空穿越的故事吗？之前我在街心公园遇见个找灵感的科幻编剧，也跟我聊过什么时空穿越之类的。是个男的，长得还挺帅，不像编剧，倒像是演员。”

    恰在此时，韩榷周到了。魏冲一见到他，大为吃惊：“是你？你不是那个科幻编剧吗？”

    韩榷周没懂：“我们见过？”

    “你忘啦？我啊！”魏冲站起来，一秒入戏演起了盲人，“这样你能想起来不？”

    韩榷周看了南月一眼。南月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了“你这朋友怕不是个傻子吧”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她对魏冲说：“你误会了，他不是编剧。你刚才说的事我知道，他那天是在帮我构思剧情。”

    魏冲了然：“哦——那他是你的？”

    “当然是男朋友啊！”罗遇心抢答。

    “哦——”魏冲更加了然，眼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韩榷周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魏冲应该是见过来自2021年的他。世界之大，却终归是一个圈，兜兜转转，圈里来来往往的还是这些人。谁都不知道，在过去或未来的某一时间，你会不会和同一个人擦肩而过。

    南月偷偷观察了韩榷周的表情，知道他应该是明白了。确实，像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呢？在她接近三十年的人生中，韩榷周可以说是她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不聪明能学好物理学？毕竟她是个拼命刷题才能勉强把高中物理考及格的人，在她刚认识韩榷周的时候，就对他有种天然的崇拜。尽管她对他研究的那些东西没有一丁点儿兴趣。

    南月愣神的刹那，韩榷周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

    “在想，物理学究竟有多难。你们这些搞物理的人是不是比普通人多一个脑子，比如你，还有周文博。”

    说到周文博，韩榷周笑了笑：“师哥他回国了。要见他吗？”

    “周文博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南月十分意外。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周文博在她那个时空应该是2017年底才回国，并且和韩榷周同时入职京州市天文台。难道说，因为她和”韩榷周“打破了两个时空的平衡，有些事发生了改变，而有些事则提前发生了？

    “前天晚上到的。他去年拿到了博士学位，之所以在英国逗留到现在，是为了和他的导师罗森教授一起做研究。”

    “那现在他怎么不做研究了？”

    “他是做什么研究的，你不知道？”韩榷周给了她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还有什么比我们遇到的这些事更值得他研究？”

    南月懂了。难怪周文博提前回来了……

    罗遇心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催促：“菜都上来了，你们赶紧吃啊，别聊了。”

    南月夹了一口菜，刚想放进嘴里，又放下。她追问：“所以周文博是已经在天文台入职了？”

    “嗯。我下午去找唐教授，师哥也在。我跟他单独聊到了你的问题。”

    罗遇心插嘴：“繁素的问题？她能有什么问题？”

    “写科幻剧本的问题，宇宙多维空间，平行时空，这些理论说了你也不懂。吃你的饭。”南月敷衍了罗遇心几句。她对韩榷周说：“择日不如撞日，吃完饭你带我去找他？正好有事想请教。我昨天晚上看一个讲平行宇宙论的纪录片，里面就有提到量子纠缠产生的能量可以改变时间和空间，什么薛定谔的猫在宇宙的某个空间死了，在某个空间又活着……这个你和周文博应该擅长吧？我觉得，可能对我遇到的问题很有帮助。”

    韩榷周不紧不慢道：“你说的是量子物理学的范畴，我是研究天体物理学的。”

    “不都是物理学吗？我感觉差不多啊。”

    “放在你的专业角度解释就是，爱情偶像剧和惊悚恐怖片，都是影视剧，但你也写不了恐怖惊悚片。”

    “谁说我写不了恐怖片的？”南月不服气的劲儿上来了，“你给我等着，非得给你整一个出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