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汪娜缓缓站起来，不是很确定地问：“你是边郁吗？”
时隔多年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倪岁久违的记忆仿佛在大脑里重新活了过来，一种无法形容的迷惘感满满当当占据了整个心扉。
她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表情。
边郁将视线从倪岁的脸上移开，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包厢。
“唉？他怎么走了，他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汪娜没好气地嚷嚷：“瞧那拽样，肯定是他。”
她身旁的Neil问：“姐姐，你认识刚刚那个男的？”
“当然认识，高中同学，他和倪岁当了三年同桌。”说到这里，她转头问倪岁：“他是边郁没错吧？”
此时倪岁整个人还处于游离状态。
是吗？
好像是……
“他怎么会在——岁岁你去哪！”汪娜话说到一半就见倪岁冲出了包厢。
倪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追边郁，也许是为了高中那点算不得美好的同桌情谊，又可能是因为她想抓住机会狠狠奚落边郁一番，为高中时的自己出一口恶气。
“你等等！”
走廊尽头，倪岁喊住边郁。
边郁身背影一顿，微微侧身给了倪岁一个冷漠的侧脸。
倪岁轻轻一怔，突然在想他是不是没认出自己。
“边郁？”明明心里已经确定了，但她还是用了疑问句。
这时附近包厢隐约有音乐声传出，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说话。
“嗯。”边郁的声音像是刚被冰雪冻过，听得人打寒颤。
高中时倪岁就觉得边郁这人性格有问题，难以相处，时隔五年，他似乎变得更讨厌了。
“几年不见，你怎么沦落成……”倪岁话说到一半去看边郁的表情，只见边郁脸色沉静，几乎看不出喜怒。
“几年不见，你玩得挺花。”边郁目光，嘴角慵懒地扯出一丝弧度：“在日本就学了这些？”
倪岁虽然不是多精明的人，但这么明显的讽刺她还不至于听不出来，“你说话带刺。”
高中时就是这样，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着打击人心的话，就好像别人在他眼里就是个十足的傻子。
但她追出来，就是要告诉他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他欺负的倪岁了，她也是有脾气的。
“你什么价格？”虽然他很讨人厌，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算得上绝色，在这种店里应该很吃香，“一个小时多少钱？”
这个店是按小时收费，人气高的牛郎价格高，人气低的价格低。
边郁这样的，应该算得上头牌了。
可能价格不菲。
她踌躇满志地想，不吃馒头争口气，不管多贵，她今天都要点他，然后让他匍匐在自己的脚边给她……给她唱歌！
“你觉得我应该什么价格？”
边郁缓缓转过身，一步步向倪岁逼近，然后低头在她耳边微不可闻地轻哼：“你消费得起吗。”
倪岁仰起脑袋，气得说不出话。
因为……她可能真的消费不起。
此刻，两人周围的空气正一点一点凝结，逐渐停止流动。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倪岁被逼地退到墙角，整个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顿时气势大减，“我……我消费得起……？”
好气！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一个略显诧异的声音打断了这僵硬的气氛。
“哥，你怎么来了？”
被富婆灌了两瓶酒的边哲想要出来抽根烟，结果就看见自家哥哥将一个长发女生抵在墙角。
女生看起来像个高中生，脸只有巴掌大，瞪着一双小鹿般清澈灵动的眸子，皮肤白皙透亮，眉目清秀。
再看边郁，脸上隐隐含着一丝被压抑的怒意。
那架势看起来也不知道是在撩人家还是在欺负人家。
边郁回头，目光如一把淬火的尖刀刺向边哲。
边哲被吓得腿一软，整个头皮都在疯狂跳动。
哥？
倪岁看向不远处五官和边郁有几分相像的年轻男子，再看看边郁，顿时目瞪口呆。
兄弟俩都在这里工作？
边郁走向边哲，不等边哲反应过来，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我怎么来了？”眼中厉色一闪，边郁不怒反笑：“你要是乖乖听我话回家，我还需要来这里？”
还被误会成牛郎。
想到这里，本打算教育两句完事的他突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边哲。
“哥，你听我解释……”
边郁冷哼：“爸妈在家等你，有什么话你去和他们说。”
“你告诉他们了？”边哲脸色大变，咋呼道：“我成年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和爸妈无权干涉。”
边郁抬手在边哲金黄色的刘海上弹了一下，又拍了拍他醉酒后通红的脸颊，眉头微蹙，面露嫌弃之色，“这就是你的生活？要作践自己也别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给你订好去英国的机票了，赶紧滚，我们也好眼不见为净。”
一听又要把他送回英国，边哲立马哭丧着脸，抗拒道：“我不去！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
此时，正在一旁静静看戏的倪岁终于看出了点名堂。
原来边郁不在这里工作，他是过来抓人的。
那刚刚她说的那些话他为什么不反驳，现在想来，他是不是又像高中时那样把她当傻子逗。
临走前，边郁看了一眼怔在原地的倪岁，目光深沉。
倪岁不知道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但为了给自己涨气势，她还是昂着脖子回了一句：“看、看什么看。”
被边郁揪着衣领的边哲惊呆了，竟然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哥这个阎罗鬼刹说话，他小心翼翼看向边郁，希望他不要将怒火牵连到自己。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并没有等到边郁发火。
边郁的脸色异常平静，眼眸里氤氲了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倪岁梗着脖子，露出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心里暗暗决定，这次她一定不能怂。
哪知边郁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去，多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看着边郁越来越远的背影，倪岁这心里一点也不痛快。
为什么要让她在生日这天遇见自己讨厌的人，还真是应了汪娜那句话，这是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
回到包厢，汪娜已经在Neil的哄闹下灌了半瓶酒，整个上半身紧紧靠在Neil身上，一只手还不老实地在他胸膛画圈圈。
也不知道她是真醉还是借着酒劲调戏牛郎。
总之，因为边郁的突然出现，倪岁已经没了过生日的心情。
把汪娜架出牛郎店后，她直接开车将汪娜带回了自己家。
汪娜的父母都在外地，现在她醉成这样，放她一个人倪岁也不放心，于是干脆把她带回家住一晚。
……
第二天清晨，闹钟响起。
倪岁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关了闹钟。
身旁的汪娜睡得正香，一点也没有被闹钟的声音吵到。
倪岁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想再睡一会儿，然而脑子里的某根神经突然跳了一下，她猛然睁开双眼坐起身了这才想起来今天上午有乐团面试。
她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用力将汪娜摇醒，“起床，我上午有面试。”
“困……”汪娜在床上滚了半圈，悠悠转醒：“现在几点？”
“八点，我九点的面试，在明城大剧院。”
“急什么，开车过去半小时不到就到了。”
倪岁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和像被电过一样的头发，“我不得拾掇拾掇，难道就这样去面试？”
那她就是把竖琴弹出朵花来人家也不可能录取她。
这个时间两个老人已经吃过早饭，她们收拾妥当好下楼，发现家里只有张阿姨。
倪岁问：“张阿姨，外公外婆呢？”
“吃过早饭就去公园晨练了，这会儿该回来了。”张阿姨笑道：“给你们留了早饭，马上给你们热。”
吃完早饭，汪娜开车把倪岁送到了明城大剧院门口。
路上，倪岁一直戴着耳机听勃拉姆斯op.118间奏曲，这是她今天面试要演奏的曲目。
汪娜没有打扰她，尽量将车来得稳一些。
倪岁要下车的时候，汪娜说完加油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班长说后天同学聚会，你去吗？”
倪岁：“什么时候说的？”
她完全不知道。
“你不是也在班级群里吗，没看见？你是不是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倪岁想了想，还真是。
群是高中毕业后班长建的，全班人都进群了，但在群里活跃度比较高的从来都只有那几个人，至于倪岁，她不仅从没在群里说过话，还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又因为这几年都在国外，所以从来没参加过同学聚会。
汪娜无奈：“之前你在国外不去也就算了，现在你回来了也不去？”
倪岁对同学聚会倒是不反感，只是……
“边郁去吗？”
汪娜愣了一下，“你问他干嘛？他去你就去？”
“当然不是。”倪岁一脸严肃地纠正道：“他不去我就去。”
她可不想再见到他了。
汪娜咯咯直笑：“你放心，他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记得有一次班长给他打了二十多个电话让他参加，结果他把班长拉黑了，那把班长气的呀，想想都好笑。”
倪岁：“……”
确实像边郁能做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