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通州

    万香楼

    一个男人被雷霆一脚从二楼踹了下来硬生生将桌子砸个稀烂。

    疼的他蜷起身捂着胸口猛吐了一口血,紧接着又被两个提剑的蓝衣人架着胳膊一把提了起来。

    五六个带剑的蓝衣之人站在二楼,面目森严,看装束应是什么江湖门派。

    楼里人见怪不怪该吃才该喝喝对于这一幕像个热闹似的看看罢了,毕竟这场面在万香楼也不止三次四次了。

    只有酒楼小二一脸苦哈哈过去,“客官啊,这,这是怎么了?我们主张以和为贵哈。”

    那带头人有礼地向他一抱拳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小二,“此事与你们无关,无意冒犯贵楼,这些便当做赔偿。”

    白雾进来时那群蓝衣人正好绑着那人与她擦肩而过。

    她穿着黑色斗篷,大大的帽子完全遮住了她的头,没怎么引起人的注意。

    “呦,白姑娘啊,”小二见到她赶忙热络上前迎接,“要点儿什么啊?”

    白雾扔给她一酒壶,“老样子,打满,一份酱牛肉带走。”

    “好嘞,您稍等。”

    白雾坐在桌前盯着手指出神,刚刚那群人她看清了,是天台山的人。

    天台山乃江湖第一山,占领武林第一门派已有几十年,从不参与江湖纷争但在江湖之中极具威望。

    如今的掌门司空元与朝堂有着丝丝缕缕的牵连,这几年更是出头迅猛。

    想必他们出现在通州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白姑娘您的酒和菜。”小二提着东西跑过来。

    “多谢。”

    白雾接过又给了小二些碎银,转身离开时忽然觉察到什么抬头看去。

    一个男人站在二楼楼梯处,目色阴沉让人不寒而栗,此刻正定定看着她。

    只那一眼白雾立刻有了危机感。

    从万香楼出来那一刻白雾深觉身后有人,但却没有回头步伐坚定的朝前走。

    只要到了一笑堂便安全了。

    但还没有到街道前方不知从何处冒出两人,看模样像是哪家的侍卫。

    突然!

    一股带着力道的掌风从白雾背后直冲而来,她躲避不及下意识出掌顶住。

    只是没想到那人内力深不可测,两人对掌白雾毫无胜算,还未看清那人是谁便被那一掌掀的翻滚数米,五脏六腑险些随着血吐了出来,整条手臂震得几近碎裂。

    白雾倒地口中止不住地吐血,两眼聚不了焦最后只看到一双黑靴之人朝她走来。

    宁邵向前探查,摸到白雾脉搏后松了口气,对着不远处一玄色大衣的男人喊道:“主子!还没死,但应该活不长了。”

    他家主子下手没轻没重,对着一个姑娘用了三成功力差一点就给人送上西天。

    隋冥冷冷站着盯着地上之人好一会儿才道:“带走。”

    谁也不知隋冥为何要在今日离开通州时才决定要抓这姑娘。

    就连他身边的近卫宁邵刚开始还以为是主子开了窍一见钟情,可没想到隋冥上来就给人一掌,把人打的半死不活,这是什么绝世大仇。

    白雾醒来时眼前一片白光,缓了好久才勉强能看清东西。

    她微微一动便感到浑身剧痛,那些真正存在的痛感又不得不让她感叹:原来真的还活着。

    陌生的陈设,陌生的房间,这地方白雾从没来过。

    她张了张口发现出不了声,喉咙满是血腥气吞咽一口唾沫都能疼得她皱眉。

    白雾只能躺在这张床上动也不动不了,不知这是哪里,不知道现在是何时。

    闭上眼睛脑海中又重新浮现出万香楼看到的那男人。

    他是隋冥,当今的宣王爷,皇上亲弟弟。

    五年前她谋害皇上的计策泄露,孤身从数千羽林军中杀出来想去接小遥一同出宫。

    可隋冥这时又趁虚而入本就受伤的白雾直接被他打的一脚踏进阎王殿。

    若不是小遥扮做她的样子吸引隋冥注意白雾不可能从宫里逃出来。

    可白雾却想不通,在宫中两年白雾确定从未见过隋冥就连当年刺杀也是蒙面而为。

    难不成今日隋冥只凭万香楼的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对一个女子随意出掌他难道不怕杀错人?他这眼睛是什么造的,看人如此准吗?

    白雾凝神苦想之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将她神经又一下吊起。

    有人放下什么东西坐在她身边。

    白雾尝试动了动没受伤的左手却还是好无力气,不仅是伤还有毒。

    白雾好笑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竟然需要隋冥下毒。

    有人扒开她的嘴给她灌了一勺苦水,那味道直冲天灵盖,吞也吞不下白雾装不下去一口咳了出来。

    “啊!姐姐你可醒了。”

    一个小丫头惊喜地看着她,见她醒还有些高兴。

    “你……咳咳……”白雾想说话但一出声吼间一阵刺痛。

    小丫头小心地给白雾顺着胸口想让她好受些,嘴里还语重心长道:“姐姐您伤的好重哦,昏了三四天了,大夫可是从鬼门关将您拉回来的,您可得好好养伤啊姐姐。”

    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好生亲热,白雾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长得可可爱爱还能说会道。

    “嘶——”

    白雾一动浑身便疼,尤其胳膊钻心的疼。

    小丫头又仔细叮嘱,“您的胳膊断了,大夫好不容易给您保住的以后您要万分小心。”

    白雾想不明白隋冥将她伤成这样又找大夫给她疗伤,意欲何为?纯粹让她受苦的吗?

    看白雾平稳了些小丫头又一勺药送到她嘴边,可她却有脾气地偏过头视而不见。

    谁知这是良药还是毒药。

    小丫头道:“姐姐啊,您这样可不行,想要好得快就得喝药,不然让我家主子知道我没照顾好您可不得了。”

    隋冥又是他,白雾能将这名字记一辈子,当年若不是他拦路小遥也不会死,自己如今成这幅样子皆是拜他所赐。

    不杀他对不起小遥更对不起自己。

    隋冥既然没杀她那表明她还有点用处,暂时不会让她死那么便还有机会还手。

    想明白后白雾看着面前的药汁狠狠心吞了下去,又苦又涩又辣的味道穿过喉咙简直要了她半条命。

    小丫头见她喝了边劝边喂效果甚益。

    白雾在这待了半月终于能在小丫头的搀扶下下床走动,曾经她还剩了两成功力支撑她的病弱残躯现如今只剩了残躯,她都能感知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命数。

    这半月她知道小丫头叫月儿,也知道这还是在通州但具体在哪儿月儿也不知。

    这里座小宅只有她们两人,每过三天会有人将吃食药材煤炭放门口,以防她们饿死冻死。

    这里没有笔墨纸砚,一张废纸也没有,就连那药包月儿也会在取出药后立马将其烧掉。

    她说是主子的嘱咐,不能让这宅子出现一片纸。

    白雾笑笑,她真要为隋冥的警惕心鼓掌。

    “白姐姐,吃饭了。”

    隋冥派人送来的食材都是一等一等的好而且新鲜,月儿手艺也很好,白雾每天不重样的吃好的自然也快了些。

    “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白雾在餐桌前又一次问。

    月儿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主子没有说呢,等主子说了就可以走了呀。”

    “你主子是隋冥?”

    月儿认真道:“主子就是主子。”

    “那你主子有说为何要把我留在这儿了吗?”

    “没有,只是让我照顾白姐姐。”

    白雾搅着面前的汤出神,她右手还未好做什么只能用左手,因为月儿为了她方便给她配了个专用的勺子。

    通州的冬夜不像中都冷的入骨,白日有太阳时还是很暖,当初白雾来这里一是为了养伤避仇,二便是带小遥回归故乡。

    但如今的白雾在哪儿都觉得不适,屋内放了两盆炭火还是有些冷,月儿又给她抱了一床被子。

    夜深人静白雾辗转反侧,了无睡意,穿上斗篷轻手轻脚推开门。

    她不能待在这儿等隋冥回来,此人阴晴不定,虽不杀她但也不会让她多好过。

    伤还未好全得出去找人把身上的毒解了。

    白雾永远在提醒自己,隋冥还活着她怎么能死,要死也得拉他一起下地狱。

    “白姐姐你去哪儿啊。”

    月儿细细柔柔的声音突如其来,白雾立刻停下脚步转身。

    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月儿还是有所察觉隋冥挑的人果然不是吃素的。

    白雾没遮掩直接道:“我要走,我还有别的事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这些日多谢你的照顾。”

    月儿一步步走来抓住白雾的手,还是同之前一样的甜心可人模样,说:“姐姐,你不能走,主子说他没来之前千万不能让你走。”

    白雾眸色突然覆上一层寒意,一支细小的竹签出现在她手中迅速抵住月儿纤细的脖颈。

    她沉声道:“我不想伤你,只想离开。”

    月儿天真善良还是个小姑娘,照顾她这么长时间若非必要白雾真的不想伤害她。

    月儿还是笑着她没有怕,一只手轻轻抬起握住白雾攥着竹签的手。

    她温和笑着,“姐姐,你伤还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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