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她的脑海里一直有这么一个问题:这个世上到底存不存在平行世界呢?

    如果让她回答,那可能是有的吧。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她站在公交车站牌前等车,也就是那天下午,她坐上了一辆不知去往何处的公交车。那辆车上还没有乘客,只有一位司机和一个黑发少年,少年说自己是车上的售票员。

    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能在公交车上见到售票员了,基本上人手一个公交卡,或者扫一下二维码,方便的很。

    不知道为什么云舒并没有觉得奇怪。她在包里摸索了半天,终于从一个小夹缝里找出了两枚硬币,交到少年手里。

    少年盯着她打量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拿了张车票递给她:“欢迎乘坐219号公交车,找个座位坐下吧。”

    云舒接过少年递来的车票,揣进兜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汽车开始行使,公交站牌慢慢向后移动,青葱的树影一闪而过。

    她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移到少年身上。

    他的穿着打扮让她有一种元素错乱的感觉。可能是他不太会搭配吧,她慢慢收回视线。

    车子继续行使,很快在下一个站牌停下。

    在站牌前等车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怀里抱着花猫头戴一顶尖帽,挎着个菜篮子的老太太。另一位是一个和少年一样穿着怪异的大叔。

    宠物可以上车没?云舒看着老太太抱着的花猫想。思考间,老太太已经慢悠悠地扶着扶手登车了。

    少年好像和她很熟的样子,愉快走上前,拉了她一把,顺便摸了摸花猫的头:“您这是要去看小孙子?多多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老太太弯腰放下花猫,同样拿出两枚硬币递给少年,笑着说:“是啊,种了点青菜,给他们送去点,自己种的健康。”

    老太太警惕地四处望望,压低声音对他说:“听说没,邻国又要往咱这放毒雾了,你可得小心着点。”

    老太太叹了口气,摇摇头。注意云舒一直盯着自己,又低声问他:“那个姑娘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她?”

    少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穿着怪异的大叔也跟在老太太身后上来。

    “最近过的怎么样?”少年熟络地和他交谈。

    大叔叹了口气:“不怎么样,上头正谈判呢,听说乐川市已经被炸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轮到这里了。”

    云舒坐的离上车口近,隐约听到些他们的谈话。

    邻国?毒气?炸了?她有点懵。是哪个国家又开始打仗了吗?没听说啊,难道是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新闻。

    云舒默默收回视线,不再去想刚才听到的事,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不知不觉间她睡着了,在她熟睡的这段时间,不断有乘客上车,下车,最后只剩下云舒一人。

    “喂,醒醒。”她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叫她。

    云舒迷茫地睁开眼,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太阳隐没在橙红色的云霞里,暖黄色的光线透过玻璃打在少年面孔上,让他的五官更加清秀立体。

    云舒愣了一下,慌忙坐直身子:“啊,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

    少年低头俯视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嗯,你准备去哪里?”

    “准备去哪里?”云舒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已经到站了吗?”

    其实她没有要去的地方,只是单纯想坐公交车转一圈。

    少年见她一脸懵的样子,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她反应过来:“哦,我再坐回我上车的站。”说着她开始在包里翻找硬币,结果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一块钱,“我身上没有现金了,手机可以支付吗?”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笑着说:“那你可能要等到明天了。”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得等到明天,公交车不是晚上九点才停运吗,还是不让她坐了,她又不是不补票。

    少年敲了敲她身后的车窗,示意她回头看。

    她不解地转过头去,看到了让她惊奇的一幕。

    黄昏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翠绿的麦田在风中摇曳,就像海浪在翻滚。

    麦田?她呆住了。不应该在市区吗?怎么到郊外来了!

    少年似乎很满意她这副惊讶的模样,他从钱袋里拿出两枚硬币给她:“来,看一下这个和你给我的有什么不一样。”

    云舒看着手里的硬币。一枚是自己从包里找出来的一元硬币,另一枚则是一个金色的硬币,上面还刻着一朵向日葵。

    金币?还是玩具硬币?

    她茫然地看着两枚硬币,忽然觉得喉头酸涩,说出的话也变得有些结巴:“这、这是、是去哪儿的公交车?”

    “219号公交车啊,现在就要下班了,你如果想回去,得等明天的车了。先在附近的站下车吧。”少年倚在栏杆上看她

    。

    她忽然觉得浑身毛嗖嗖的。她腾得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叫道:“219号?站牌上根本就没有这辆车啊!”

    少年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上车的时候我已经就告诉你了啊。”

    “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穿的和我们不一样。你这个硬币我也没见过。”少年举起银色的硬币,就这窗外的光线研究。

    “哎,清河最后一站了!你快下车吧。”前面开车的司机冲他喊,“我还得把车开回车站。我女儿今天过生日,一直吵着要蜻蜓草,我还得去给她买。也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好玩的。”

    “这就下去。”清河应声道,“最近这个好像很流行。小孩子喜欢你就给她买呗,反正一年就过一次生日。”

    蜻蜓草?那又是个什么东西。云舒的脑袋越发迷糊。狗尾巴草她倒是听过,可蜻蜓草是个什么玩意。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能出来问题。

    清河看了看还处于懵逼状态的云舒,决定好人做到底,一起把她拉下了车。

    她刚踏上松软的土地,清新的空气立马涌入鼻腔,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这里是哪里啊?”她问清河。

    “风谷市。”清河答道。

    云舒瞬间像被雷劈了一样定在原地。什么风谷市。她连这个城市的名字都没听过。

    好一会,她从包里找出手机,想要给朋友打电话问问这是哪里,让她来接一下自己。结果她打开手机一看,没有信号!

    她惊恐地看着清河:“这到底是是个什么地方,我根本就没听过这个名字!而且我的手机还没有信号。”

    清河蛮感兴趣地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手机?你手上这个?挺别致吗。你没听过也不要紧,等明天的车回去就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顺着一条蜿蜒的小道走向森林。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天空也越来越黑。云舒望了眼空旷的田野,心里越发不自在,咬咬牙追上了清河。

    小路蔓延至森林深处,路的尽头是一幢石头砌成的房子。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舒抬头望去,从树枝的缝隙里,可以清晰看到空中飞过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

    她眯起眼,想要看仔细些。

    那个东西有点像飞机,但又不完全像。它有啷个暗红色的机翼,身型胖嘟嘟的,不怎么规整,看上去颇有一点蒸汽朋克的风格。

    “那是什么东西?”云舒指着那个东西问。

    “飞机。”清河抬头看看飞机说,“又来了,真烦人。”

    “飞机?飞机不长这样吧?”云舒说。

    清河打开木门,走进屋里:“我们这飞机就长这样。你不进来?”

    云舒走了进去。屋内光线很暗,大多数物品都是木质的,还有一个壁炉。也没有电灯,用来照亮的是几盏蜡烛。

    “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来旅游的?”清河问她。

    云舒越发疑惑:“什么你们这里?我就是这里……”

    话还没有说完,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等等,不对不对,她没见过219号公交车,也没听过风谷市这个地方,更没见过这样奇怪的飞机,而且她的手机也没了信号。一个荒诞的想法从她心里冒了出来。

    “我应该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云舒不确定地说。

    “别的世界?欢迎你啊,不过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清河一点也没感到惊讶。

    云舒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可见清河这个反应,她近乎崩溃地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奇怪是奇怪……”他围着云舒打量了一圈,“但也不是没有过。”

    “不过这也不重要。”说着他走进厨房,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你明天坐上车回到你上站的地方应该就能回去了。”

    他一边在橱柜里翻找食材,一遍嘟囔:“只剩一个西红柿了,啊,还有两个土豆。等休假了得多买点东西回来,要是花婆婆跟老苗说的是真的,我就得饿死在家里了。哟,还有个蟹肉罐头。”

    “你能不能吃螃蟹?”他回头问云舒。

    云舒仿佛已经接受自己到了个奇怪地方的事实,她站在厨房门口,四处打量着屋内的装潢。见他问自己连忙说:“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清河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做自己的事:“别傻愣在那里,去洗洗手,一会就能吃饭了。”

    云舒按他说的走到卫生间洗手,出来时清河正把做好的晚餐摆到桌上。

    饭菜很简陋,凉拌西红柿,土豆泥,一盒拆开的蟹肉罐头,还有几片全麦面包。每样菜都最大程度的保留了食材的原汁原味。

    清河拉开椅子坐下:“虽然简陋了点,但也能填饱肚子。你要是不想吃就不吃,反正你明天就走,饿一顿也不会有什么事。”

    “……”云舒确定他每一样都吃了一口,不会给自己下毒后,慢吞吞地拿了片面包干巴巴地嚼着。

    “你叫清河?”她问道,她记得下车前司机是这么叫他的。

    清河点了点头。接着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过了一瞬,清河打破了这阵沉默。

    “你们那里和这里一样吗?”清河好奇地问她。

    云舒思考了一下说:“好像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清河问道。

    “你们这里……”她考虑着应该怎么形容她要说的话,“你们这里好像没有什么现代产物,东西也长得奇形怪状。”

    好像除了公交车和那个奇怪的飞机外,她真的没见到什么现代的东西。尤其是这里,竟然还用蜡烛照明。

    “现代产物?有啊,这不就是吗。”清河指了指墙上的壁灯。

    云舒开始疑惑了:“这不是蜡烛吗?”

    “仿真蜡烛,里面通电的。”清河走到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前面。

    “这是?”云舒看着这个形状古怪的东西问。

    清河按了一下上面的红色按钮,黑色的屏幕开始闪烁,但不一会又黑了下去。清河粗暴地拍了两下,屏幕终于再次亮起。

    “电视嘛。”

    云舒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所谓的电视。她也不知道是应该感叹这个世界的科技发达还是落后。如果说那是微波炉之类的东西她觉得更可信些。这个电视看起来挺厚重的,而且头顶上还有两个傻乎乎的角一样的东西。

    “款式有点旧,没钱买新的,将就看。”清河平淡地调着台。

    电视里响起没有感情的女声。

    “下面插播一条新闻。据悉云间国将要执行b计划,这里提醒广大居民群众,储备食材,注意防护……”

    “啪”清河又换了一台。

    “蜻蜓草受到广大儿童喜欢,但据专家了解,此种物品会有……”

    “还有没有能看的了。”清河抱怨着,索性关了电视。

    云舒记得之前司机好像说她女儿想要蜻蜓草来着,她问清河:“蜻蜓草是什么东西?”

    “吃完了?我收起来了。”清河开始收拾餐盘,“蜻蜓草就是小孩玩的东西,外表挺像蜻蜓。大约能在手上悬浮5到10厘米。小孩子都很喜欢玩,一般都会凑在一起比一比谁的蜻蜓草飞的高。这个以前挺常见的,外面林子里就有,不过现在少了。”

    “这不就是蜻蜓吗,为什么叫蜻蜓草啊?”云舒问。

    “因为那是在地上摘的,又不是真的蜻蜓,当然叫蜻蜓草了。”

    云舒又一次被刷新了认知。能飞!还是野生的!这是童话故事吗!!

    “那电视里说的云间国是怎么回事?”她又问。

    “还能怎么回事,要打仗了。你没听见花婆婆说的吗?他往我们这里投放有毒气体,如果皮肤接触到身上就会起红疹子,接着高烧不退,皮肤溃烂,死亡率高达80%。不过也有些例外。”清河甩了甩手上的水,“所以我才说你现在来我们这里来的很不是时候。你今天看见的那架飞机很有可能就是来这里视察的。”

    “所以说,你得早点回你的世界去,这里不安全。下次到别的世界也去个好地方,别到这鬼地方。”清河从屋里抱出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说,“你今晚就睡这。”

    云舒躺在沙发上,双眼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想着今天经历的一切。

    风谷市,云间国,还有那架奇形怪状的飞机,让她觉得事情太不可思议,不太真实。她看着天花板上红色的条纹。一个个线条逐渐模糊,扭曲,变成了一根根红色丝线,她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云舒是被热醒的,周围的环境也很嘈杂。有夏日的蝉鸣,还有汽车过路的轰鸣。

    她睁开眼,本以为自己在清河的那栋房子里,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在公交站牌前的长椅上。

    “小姑娘,你没事吧?”有热心肠的大妈见她睡在长椅上,上前询问。

    云舒慌乱地爬起来:“没、没事。”

    大妈确定她真的没事后才慢悠悠地走了,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嘟囔着最近天气炎热,异常高温。

    云舒摸了一把脸,是梦吗?她迅速从包里翻出手机查看时间。

    三点过一分。

    分明是炎炎夏日,她的后背却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距离她到站牌的时间才过了20分钟。她又去确定日期。看到还是今天的日期时,她彻底疑惑了。

    她刚刚经历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她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还是她真的到了一个平行世界?

    她摸了摸口袋,想要找出上车时清河给她的那张车票,却发现口袋空空什么也没有。

    她仔细看了站牌上的公交车号,确认这里根本没有219号公交车。她又摸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风谷市这个地名,结果发现查无此地。

    她越发迷茫,难道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感觉那么真是的梦?

    事实上她也分不清楚。因为当天晚上,她又见到了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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