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员和助理都被所纯白空间笼罩，伏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他们刚刚从致命的权力威压下解脱，还没有缓过来。
有些人一见情况不妙，连滚带爬地躲到权力之神身后，承诺会将所有财富奉上，只求留自己一条生路。
但当江年重新举起锤子，那些人也用同样的话语转而对江年哀求，阵营切换丝滑流畅，没有半点犹豫。
所有人类在生死面前都无比渺小，再巨大的财富也不过是通往生的工具。
人类一直都被禁锢着，被观念，权力，金钱或者死亡。这些东西是秩序构成的要素，也是造成混乱的根本原因，所以秩序与混乱并存，邪神只需要稍加诱导，这潭水就会自己浑浊起来。
金色的权杖上玫瑰花正在盛放，权力之神的本体就是人类，她面貌周正，长相更贴近威严的上位者，而非圣洁的神。
权力之神饶有趣味的听着纯白空间中的审判回音。
谁有罪？谁有罪？谁有罪……
权力之神也想问江年这个问题：“你凭什么认为星空暗面就是地狱，而联邦就高洁无暇？就凭这些墙头草？”
江年以前也迷茫过，这样的联邦真的值得她赌上性命和邪神对抗吗？
但现在，她心如磐石。
江年的目光如同炬火，坦然点亮一条条夜路：“联邦并非没有瑕疵，它的缺点显而易见，人类只不过是缝隙里在挣扎求生罢了。但即使是挣扎，人类也从未放弃过希望。”
弑神计划，发展机甲对抗邪神信徒，创造数字生命为人类升起保护伞。渎神计划，将仿生人改造为邪神，卧底星空暗面击溃邪神的防御。
数字女娲，机械方舟，永生之门，派克赛斯，阿芙洛狄忒，尼莫西妮……
人类对神话的信仰从未停止，却依然有勇气和魄力对抗神祇，哪怕一无所有，哪怕只是血肉之躯。
联邦的缺点是所有人类的缺点，优点也是人类共存的光辉。
权力之神摇了摇头：
“听说你也去过一些贫瘠的地方，知道那里的人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曾经也在联邦生活过，要不要听听我的视角？”
自从江年知道祂是个人类以后，就开始好奇祂的经历。
江年知道苦难会把人推向极端，可究竟什么样的苦难会让人穿过星空暗面与联邦的分界线，变成邪神？
权力之神为联邦下了定义：“偏见，残忍，阶层固化，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绝大部分人都生活在穷困之中，努力一辈子也只是为这片土地增添肥料，不可能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
“而星空暗面呢，”祂的脸上出现了幸福的微笑，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星空暗面是我所找到的最完美的地方。在那里人人都平等地陷入混乱之中，如果有谁更不幸一点，那么这个人就会获得更多的疯狂。这是真正的神之地，把疯狂直接转化为力量，让人可以依靠痛苦站起来！这就是我想要的，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只有公平！”
不用祂介绍自己的故事，江年就已经能够想象出了。
因为权力之神说出话，就像是一个翻版的周芳存。
祂并不是因为自己身为邪神才故意这么说的，祂真心认为星空暗面更优于联邦，当祂还是个小女孩时就这么觉得。
江年思索：“一个人与人相食的地方，一群根本没有足够的理智建设家园的邪神信徒，足以让你背叛人类吗？”
“我才是在拯救人类！”权力之神的笑容比宝石更加耀眼，荡漾着神性的光辉，“在联邦活着根本看不到希望，只有在星空暗面才能得到完全的自由！”
争论谁才是拯救者这一点，对江年来说毫无意义。
拯救苦弱的慈爱母神，混乱中唯一的答案，圣主，秩序之神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联邦。
“你是在拯救人类，联邦也是在拯救人类，那么谁来关心那些吃不饱饭的孩子？”
这是她从老格列布口中得到的答案，不管身在联邦还是星空暗面，底层人都只有受苦受难的命运，孩子们走到哪里都没有未来。
这句话让权力之神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些年被迫逃离联邦的日子。
祂绿莹莹的眼眸望向江年，却映出一道比谁都要坚定的影子，诺文心底涌上一阵酸涩：“如果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人这样说就好了。”
秩序之锤有所松动，江年找准时机，刚准备发动力量，就被权力之神的一句话叫停。
权力之神的语气很轻，但带着点克制的疯狂：“可惜了，你不能杀我。”
祂根本不怕自己的信念有没有受损，因为那并不是祂的底牌。
祂有恃无恐，干脆收回权力之杖。
权力的威压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权力之神本身却变得更加可怖。
祂给了江年一点提示：“你上次对战代名者的时候太不小心，直接吞噬掉了祂。祂可是旧日之神的一部分，如果出了什么事，旧日之神会立刻苏醒。”
“所以你……”
“我把祂封印在了我的体内，只要我完好无损就能保证旧日之神不会知晓，安安稳稳地睡大觉。但如果你对我做点什么，这个封印可就不保证牢固了。”
祂自己的力量不足，于是借了旧日之神的威势，获得了更大的权力。
江年闻言，也收回秩序之锤，纯白空间消散，会议室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海生紧紧把持着大门，不让任何人逃跑。众人劫后余生似的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把位置留给二位神仙打架。
江年扯了把椅子坐下，和权力之神和平交谈。
她现在确实不敢伤到这位身体里封印着炸弹的邪神，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江年身体前倾，半虚半实地问：“你不怕我本来就打算吞噬旧日之神吗？”
权力之神优雅地双腿交叉，背靠椅子：“谁也不知道旧日之神的力量有多么庞大，不到万不得已，联邦不会冒这个险。”
江年点点头：“你说的很对，新联邦决定不冒险。”
权力之神欣然点头，认为他们做的很对。
可下一秒江年却说：“所以我们又提出了一项计划。”
在权力之神由从容转变为紧张的过程中，江年拍了拍手。
拍第一下：“派克赛斯。”
一个雄壮的身影骤然出现，浑身的肌肉几乎爆裂出来，他笑嘻嘻地应声：
“尼莫西妮！我在呢！”
拍第二下：“将军。”
一位自由洒脱的东方女性现身，飘扬着她棕褐色的头发，不羁的声音懒洋洋的：
“圣主，我来了。”
江年站起身来，不止对着权力之神，还对着所有身处会议室的人所：
“刚刚所有不准备加入新联邦的人，将会被他们二位押送到我已经圈定好的星空暗面，为旧神提供混乱的安眠曲。以后也是如此，一旦被我发现谁对新联邦有二心，我将会把你们送到你们真正忠心的地方。”
要被送到星空暗面那种吃人的地方！？
几个要员当下腿都软了，也不管之前江年是多么可怕的人物，当即高呼：“你这是犯罪！犯罪！”
还有人匍匐到权力之神脚下喊：“尊主救我！我不想去星空暗面！”
江年把匍匐在地上的人一脚踢开，凑近权力之神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和祂几乎脸贴着脸。
江年的目光极富侵略性，盯着权力之神，话却是对那些还抱有幻想的人说的：“放心好了，你的尊主也会和你一起去的。”
权力之神耳朵发紧，祂还是第一次从别人身上体验到威压，祂故作轻松道：“你不怕我在你圈定的地方发展信徒，卷土重来？”
江年不说假话：
“怕，但就像我说过的那样，一件事总是优点与缺点并存，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果。我会一直守在新联邦，随时恭候你的大驾光临。”
派克赛斯和蒋君已经带着两个人走了。
而剩下的人还在瑟瑟发抖，就连刚刚选择了支持江年的第十六财团的人也一样惊魂未定。
海生为他们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温和的神情在此刻少了点亲切的意味：“紧张什么？第二财团会慢慢接管第一财团留下的东西，只要你们对新联邦忠心耿耿，自然就会享受到金钱之神的庇佑，就和你们一开始所期望的一样。”
“没错，”江年也对他们承诺，“只要你们乖乖听话。”
此刻的她不需要任何神力加持，在联邦的人眼中，她就是生杀予夺的神祇。
用什么来打破一个权力集团？
江年给出的答案是：用一点点诱惑，一点点威慑，和更大的权力。
……
“对于第一财团垮塌后的残余势力，第二财团接手的怎么样了？”
江年坐在联邦最高的一栋楼顶层，从玻璃窗内观察着外面忙碌的各位巡查员，尝了一口海生递来的茶水。
海生坐在她对面，笑着摇头道：“一开始有很多人负隅顽抗，蒋君和派克赛斯先处理了一批杀鸡儆猴，之后就好多了。第二财团的报告就在你的光脑上，进展不错。只是苦了蒋君和派克赛斯，一直在新联邦和星空暗面之间往返做苦力。”
“仿生人都恢复自由了吗？”江年又问。
“能够自主行动的仿生人都加入联邦录入了身份，他们的抵触情绪不小，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正常生活。”海生小声念叨，“他们身上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对联邦来说安全隐患不小，也不知道放他们出来是对还是错。”
江年握住他的一只手安慰道：“别担心，你给了他们生命，只要以后不发生大的冲突，他们会感谢你的。”
海生没放在心上，只是又为江年添了一点茶：“你尝一尝这个，之前你说这个对身体有好处，我喝了一千年，这可是长寿的秘诀。”
他抬头时刚好和江年对视，笑意蔓延，眸中泛起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柔和波光。
江年心有异动，怔怔地摸索起他的脸庞，目光迷离：“我体内的江年好像在说，她想要吻你。”
海生眼中闪烁着点点亮光，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江年遵从本心慢慢靠近，放任自己的呼吸和海生交织在一起，气氛在迅速升温。
就在二人即将接触到的时候，几根微凉的手指却挡在江年的唇瓣前，让她无法靠近。
江年用眼神询问：不可以吗？
海生心跳如雷，压下从心底升起的一阵口干舌燥，他问：“江年想要吻我，那尼莫西妮呢，她同意了吗？”
江年轻笑，然后拨开他的手指，吻了上去。
这里没有江年，没有尼莫西妮，有的只是一对互生情意的爱侣。
老格列布在第二财团的接引下来到联邦主星，从没收的财团所得中专门规划了一部分资金用于社会福利。
派克赛斯在百忙之中会和仿生人同伴们聊天：“不用害怕在联邦受到歧视，知道新联邦最高级别的首领吗？那也是我们仿生人！”
詹姆斯带着喜讯回到自己的星球，跪在这片贫瘠了几百年的土地上泪流满面。
财团的院墙被推倒，居民区被挤压的空间正在重建，新联邦的民众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但有一点必须遵守，千万不能传播邪神的教义，否则就会被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揪出来，立刻扔到星空暗面。
在秩序之神的庇佑下，联邦开启了全新的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