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方志明可不是什么愣头青，他太清楚末世已经泯灭了人性，而且孕妇是怎么存活下来的？这一点非常值得怀疑。
他摇下窗，“大姐，要我们怎么帮忙？”
“有吃的吗？我要吃的。”孕妇直接趴到引擎盖上，努力伸展鸡爪一样的双手，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对食物的渴望。
“不好意思。”
末世里的食物太珍贵，方志明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发善心。说不定，此时有十几个彪形大汉躲在一边，等他拿出食物就冲出来——听说，把活人当成储备粮是很多小基地的常规操作。
为了活下去，人类已经失去了底线。
听到方志明说没有食物，孕妇眼底的光一下子暗淡下来，看起来特别可怜。
“赶紧离开”，方志明不为所动，挥挥手驱赶孕妇，同时摇上了窗户。
孕妇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翻个身仰面躺着，嘴里囔囔囔囔说着什么。
难道是招呼同伴？
方志明立刻提高了警惕，他们小分队都是久经沙场的高手，但双拳难敌四手，要是对方人多势众，小分队也只能灰溜溜跑路。
“喂，再不走我直接开车了。”方志明再次发出警告。
孕妇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反正就是躺在引擎盖上一动不动，差点没把方志明气出好歹。
“宋队，你看这……”方志明气呼呼的回头，询问宋羽。
“你是何林的人，我可管不着，不过……”宋羽踹了一脚驾驶座，“如果是加入咸鱼小队，我就可以管你了。”
“呵呵呵”，这下轮到方志明憨笑了，内心暗暗腹诽：宋羽当中何林的面挖人，是想制造矛盾吗？
嗐，一个两个都惹不起。
“走之前可是说好了，此次行动宋队全权负责。严格说起来，我也是宋队的队员。”何林半眯着眼皮，懒洋洋的像一只打盹的大猫。
宋羽却不会小看这个男人，她笑了笑没把这话当回事，吩咐方志明，“小方，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都支持你，要钱出钱要粮食出粮食。你们知道的，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粮食。”
听听，这话可不可气？反正方志明是气坏了，认定宋羽在利诱他。他摇下窗户，大声喊到，“喂女人，快过来拿食物。”
说完，扔出去一块面包。当然，他扔得离越野车远远的。
刚刚还躺在引擎盖上睡觉的孕妇以不符合身体状况的速度冲过去，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塞，一度让方志明担心对方苋菜杆一样的腿会不会折断。
方志明看孕妇离开松了口气，立刻发动汽车。就在这时，十几个“叙利亚难民”冲出来，把越野车团团围住。好吧，方志明猜对了，这真的是一场骗局。
这些人有高有矮，还有几个孩子，他们也不说话，只是直愣愣看着车里的人。
“真是欠了你们的”，方志明从宋羽手里接过十几面包，再次扔出去。他是当兵的，保护老百姓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吃吧，吃完了就让开让我们走。”
宋羽发现，这些人明明饿到极致，但吃东西非常克制。他们撕开包装后一口咬下半个面包，然后把包装封好小心的装到口袋里，还有个小孩把包装上沾到的面包屑一粒粒舔干净……
她拿出一根火腿肠，摇了摇，“我们需要一个可以过夜的安全地方，带我去的话，给你们一箱方便面，这根火腿肠是定金。”
听到方便面，那十几个人的肚子同时发出叫声，场面极其壮观。
“宋队”，方志明不明白宋羽搞什么名堂，他了解宋羽，看起来嘻嘻哈哈很好说话，其实只进不出跟貔貅似的，“给他们一点食物就够了，没必要……”
“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宋羽毫不犹豫的怼回去，“天色已晚，你保证能找到安全的宿营地点？这些人看起来应该是这边的土著，能活下来不可能全靠运气，跟着他们至少能睡个好觉。”
睡个好觉？宋羽就不怕小分队被这些人一锅端吗？方志明觉得，宋羽还是太天真，不过吃点亏也好，省的以后老是滥发善心。
“行，我听宋队的。”
搞定方志明就搞定整个小分队，宋羽颐指气使的指了指刚开始的孕妇，越野车缓缓跟上。
是的，对方第一时间就答应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估计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瘦成皮包骨的脸上露出懵逼的表情。
虽然内心是懵逼的，但这群叙利亚难民走得并不慢，很快带着宋羽他们七拐八拐到了一间岌岌可危的厂房前。
孕妇捧着肚子冷眼看着宋羽，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就是这里。”
这是试探？
宋羽“噢”了一声，抬脚走了进去。当然，之前她已经放开感官侦查过，“看”到里面只有十来个更加虚弱的人，她一个人都能对付得了。
“挺隐蔽的，不错。”宋羽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进行品评。其实吧，里面四面漏风，地上铺着几张硬纸板和黑色的棉絮，边上架着一口锅，不知道煮的是什么，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这是唯一有人气的地方。
方志明嘴角抽搐，宋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不小。这地方跟难民营似的，哪里不错了？不过，当他面对几十双呆滞的毫无生气的眼睛，反驳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哎哟，还生了火”，宋羽不客气地在火堆边挑了个最好的位置，盘腿坐下，自说自话揭开了锅盖，“煮什么呀。”
啪，宋羽用比揭锅盖快N倍的速度合上了锅盖。
方志明眼睛尖，短短的一瞬间足够他看清楚——锅子里面煮的是草根。
“就吃这个呀”，宋羽搓搓手，取出一袋大米和一箱方便面，“呶，这些是房钱。”
孕妇把所有人护在身后，用一种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野狼盯着猎物的眼神盯着大米和方便面，“你，需要什么。”
“住一晚就行。”
看出那些人对她不信件，宋羽把头靠在裴远肩膀上，说起悄悄话，“裴裴啊，做好人太难了，我难得发一次善心，结果对方不领情。”
“他们不是不领情，恐怕是吃过太过次亏。”裴远温柔地顺着宋羽的头发，让她放松。
宋羽不以为意，“看来这些人过得这么惨是有道理的，明明我这么善良，他们却发现不了，眼瞎啊。再说了，他们有什么值得我谋划的？就是剁碎了卖肉也值不了几个钱。”
“嗯，有道理。”裴远只要遇到宋羽的事，脑子就会发昏。
这两人说的悄悄话声音并不算小，对面的孕妇听得清清楚楚。她内心的波澜起伏只有自已知道，其实她一开始就认出了宋羽，但是以为宋羽是依附男人生存的菟丝花。直到此时她才发觉，宋羽不但不是她想象中靠□□存活的菟丝花，反而是这只小分队的头头。
“宋，宋羽，是我啊，我是徐姐。”孕妇指着自已，声嘶力竭地吼道。
“徐姐？”宋羽大吃一惊，徐姐不就是加油站那位么，记得印象中的徐姐头发永远梳得一丝不苛，还爱戴一只传说中的祖传的金手镯。
“你是徐姐？那这孩子......”徐姐至少四十多，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说到孩子，徐姐突然间变得面色狰狞，那痛苦又疯狂的眼神，看得宋羽毛骨悚然。她搓了搓胳膊，不明白自已到底说错了什么。
好半天，徐姐才控制住自已，她走到火堆旁坐下。宋羽拿出自已的锅子，煮了一大锅稀饭——这些人饿得狠了，吃稀饭容易消化，又煮了一锅干饭——这是给自已队员的。
锅中慢慢飘出香味，这里所有的人在徐姐的好言劝说下走到火堆边，徐姐搅着锅里的稀饭，麻木的眼中慢慢有了生气，“宋羽，我们这里一共有三十六人，十七个孕妇，六个孩子，全部都是女人。”
“额......”
宋羽确实奇怪这里全是女人，于是大胆承认。
徐姐把勺子放下，温暖的火光印在她脸上，给她苍白的不成人形的脸上镀上了一层红色，“其实，我们之前都是一个基地的。在那里，女人地位低下，白天我们要像男人一样工作，到了晚上......”
那种痛苦又疯狂的表情再次出现，宋羽直觉徐姐接下来要讲的绝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她抿了抿了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徐姐。
“到了晚上，我们就成了男人们发泄欲.望物品，对，连人都算不上。年轻有姿色的，被基地里有头有脸的异能者霸占，年纪大的没姿色的，那只能叉开腿任由男人爬上来。”
“唔”，虽然早料到会很黑暗，没想到黑暗成这样，宋羽捂着嘴，第一次感受到真实的末世。
林惜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那你们为什么不跑？”
火光印着林惜姣好的面容，徐姐嗤笑一声，“小妹妹你太天真了，你怎么逃？往哪逃？逃出去靠什么活下去？”
林惜：......
确实，她想了想，自已哪怕有治愈系异能，孤身一人在末世也活不了。
林惜闭上了嘴。
“我肚子里的孩子，包括这里十七个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我们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要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堕胎会丧命，我们早就......”徐姐眼中含泪，经历的苦难太多，眼泪已经成了奢侈品。
“你们是...怎么聚到一起的？”沉默良久，宋羽问道。
“上次丧尸围城，我们基地第一晚上就被攻破了，基地异能者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我们这些两脚羊趁机逃离了魔窟。我们这些女人吃过太多的苦，也不敢再加入基地，就藏在这里，过一天算一天吧，”
“噗，噗噗”，锅里的白粥煮好了，香味弥漫到整个房间。
宋羽从徐姐带着血泪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取出不锈钢碗分开她们，“吃吧，够大家吃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