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虽然两人各忙各的，但联系还算频繁。
京都大学的研究生宿舍是单人间加公共区域，个人空间更多，给视频电话创造了条件。
开学以后阮青就忙起来，加上要在研二参加硕博连读的考核，她除了要适应研究生生活以外，学习压力也大得多。
到期末，阮青整个月都没有和许恒联络。
忙是真的忙，也确实没有精力。
但也跟之前和许顷说好的一样。
脱敏治疗。
许顷在很少的时候也会让阮青安抚许恒，往往是不得已的情况下。
阮青当天晚上如果回去得早，就会打个电话过去。或者已经很晚了，就发条信息。
有时候阮青也会觉得自己像是一种看病人情况改变剂量的药。
“师妹，来把这个文件导过去，下午一个讲座要用。”
阮青应了一声，在包里掏了一阵，正好摸到那串许恒给她的钥匙。那个U盘她还没用过，许恒说过里面有东西，但没说让她一定看。
也没说不让她看。
阮青插上U盘，复制，粘贴。
可是U盘里除了刚才那个文件，再没有别的了。
阮青看着“U盘已成功弹出”的提示框，拿出手机。
这是半年以来她第一次不通过许顷直接问许恒：“你的情况怎么样了？”
正是开晨会的时间，许恒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消息。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不太好。”
“忙也忙不过你，想你的时候睡不着觉，睡着了又梦不到你。”
“许顷又不让我到京都去。”
许恒从来不对阮青说假话。
难怪许顷最近说治疗遇到了瓶颈，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阮青视线长久停留在那串钥匙上，两分钟后开始编辑信息，打错了两次拼音按错了三次字，终于发出。
“如果我现在把U盘送到数据中心实验室去，会怎么样？”
“设备是合法的。”
“但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安装的话还是不合法。”
“阮女士会愿意包庇我吗？”
阮青又问：“定位、录音、录像，或者还有别的用处吗？”
这次许恒回的是语音。
“一般情况下可以定位，其他的话……要看青青这几天晒不晒太阳。”
阮青可以听出他话语间轻颤的笑意。
阮青：“实验室哪有太阳。”
“是吗？”
“那就只能定位了。”
“许恒。”
“嗯。”
“我突然觉得你也没必要继续治疗。”
“如果半年不见面，你能满足于定位的话，只要保证一定频率的咨询和定期评估，好像问题也不是很大。”
许恒提醒：“可是还是不合法哦。”
“许总有兴致的话可以去自首。”
许恒隔着屏幕感受到阮青的无语，难以自抑地笑起来。
他确实感到自己的状况不太好了，这半个月要开的会都是能线上就线上，能取消的就取消。阮青回京都以后，他就一天比一天不想出门。后来连卧室都不太想出。
也不爱吃东西，喜欢发呆。很明显地消瘦了，现在再让他抱着阮青走那么长一段路，虽然不至于狼狈，但也绝对不轻松。
对心理医生说谎是在自讨苦吃，医生毕竟没有读心的本事，拒绝交流的话只会影响治疗效果。许顷就很抓狂，评估结果的参考价值因为许恒的不配合变得不准确，这边人又日渐消瘦精神萎靡。
但是作为亲属，他又不能自己接手许恒的治疗。
有时候他不得不阴暗地想，干脆让许氏倒闭吧，然后他去求阮青把许恒拴在身上带着算了。
当然也只能想想。如果许恒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连表面的正常都维持不了的话，许氏倒是该倒闭就倒闭，只是阮青无辜。
阮青迟钝地反应过来：“以后我可能得参与保密项目，我进实验室前跟你说一声，你要把那些都拿掉才行。”
许恒这会儿相当听话：“好。”
阮青想，还好她才研一，不然年纪轻轻就要被叫去喝茶了。
许恒看着卧室昏暗的墙面，蜷缩在床上打字：“我明天到京都去见见你。”
明天周末，邓老师倒也不会强制留人。更何况阮青这个学期国庆都留校，全勤得让老先生都劝她休息。
阮青：“好。”
许恒给她的钥匙到现在还没有用过。
想着许恒明天也要去住，阮青下午出实验室没回寝室，按之前给的地址找过去。她做好了要大扫除的准备，但是房子干干净净，应该是请了定期打扫的人。
阮青想，比起她来，许总才是那个每天必须工作的人，这么多自己都数不过来的开销都是要花钱的啊。
对于许恒的装修思路，阮青已经领教过了，于是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给她准备的房间。
但是阮青也没想到，许恒说的“明天到”，也可能是凌晨。
阮青的睡眠还是很轻，在周六凌晨三点四十七分醒来。卫生间传来水声。
睡眠是很重要。不过因为许总在不该醒的时候醒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阮青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等。
等着等着又闭上了眼。
许恒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阮青抱着抱枕睡在沙发上。
许恒抱她回房间，才把人放下，衣带就被拉住。他停下，阮青没松手。
阮青真诚地说：“这里是双人床，还暖和。”
许恒站着没动。
阮青扯过衣带，浴袍松松垮垮的结散开。但是她没有戴眼镜。
模模糊糊的视野里，看不清对方的脸。
这不妨碍阮青的脑子运转：“不是说睡不好觉吗？许恒，你离开这间房真能睡得着吗？”
“你说得对，青青，”许恒仗着阮青不完全清醒，用目光贪婪地描摹她的脸，“我留下也不一定睡得着。”
阮青这么久没见到许恒，又困，贴贴请求还被拒绝，耐心告罄：“不管你睡不睡得着，你都不能出这个门。”
也不记得后来许恒说了什么，反正上午八点阮青醒来的时候，许恒人在她的被窝里。
阮青拿过眼镜戴上，一眼看见地上的浴袍。
啊。许总昨晚没穿。会感冒吗？
阮青起床准备去买早餐和感冒药，结果刚掀开被子就被人捉回去。
全靠阮青的睡衣隔着。
“好无情啊，青青，”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趁我睡着偷偷跑掉？”
阮青懒得挣扎：“你可以定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