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将手机屏幕对着他，问：“来做什么？”

    屏幕上显示的字迹大白天看不太清，但许恒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于是说：“来看看小动物。”他示意她看那边的鸡鸭。

    借口。她想。

    许恒随手扔下左手里的狗尾巴草，右手摘下右耳的蓝牙耳机换到左手给她戴上。

    歌曲正好到了高潮：“I need you girl……”

    阮青波澜不惊地抬眼看他，直直对上他微微上挑的眉眼。

    他这是在明晃晃告诉她：他算准了。他故意的。

    许大少爷实在算不上有耐心，摊牌摊得相当爽快。但追人要是不表态，难免有那么点钓鱼的嫌疑。

    阮青安静等着这段歌词唱完，才摘下耳机还他。

    许恒没接。

    说真的，这姑娘在某方面真的钝得很，他真怕意思传达不到位，最后把人处成朋友了。

    好在阮青跟着谢琳等人也算是耳濡目染，她拉过许恒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把耳机拍在他手上。

    “我知道了，”她说，“再接再厉。”

    这反应就非常欧亨利，以至于周近温听说的时候半天没缓过来。

    “她真这样说的？”周近温笑得差点岔气，终于能顺畅地说一句话。

    许大少爷可摆不出什么好看的脸色，这么花的手段他还是第一次玩，结果这姑娘不说惊喜吧，连情绪外露都少得可怜。

    就显得他段位很不够看似的。

    少年抓了一把头发，躁得很，但好歹还记得正事。

    “士安范围大，但是也不是只有沈老将军一个回来，这周末去打听打听当年回来的老兵。”

    周近温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死的吗？”

    许大少爷现在是应试教育的走狗了，每天|朝六晚十一，一周里只余下周日这一天的空闲。但他周近温可不是。

    许恒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事干的，倒也承情：“行啊，那就你去操心吧。”

    -

    由于老师们兢兢业业，在研学旅行期间都坚持捧着手机线上阅卷，在一中学子们班师回校的第二天，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就出来了。

    这是分科后的第一次大考，学校是给予了一定程度的重视的。

    阮青第一，刘明安第二。年级前三有两个在一班，总体成绩也很稳当，老林颇为满意。

    当然，这是在看到许恒的成绩之前。

    一班的平均分一直以来都稳稳保持在六百上下，这次也不例外。

    但令人痛心的是，许大少爷仅凭一己之力，就硬生生拖下将近三分。

    所幸许恒是以借读生的身份插班的，不然一中宏志班百分百一本上线的神话就要破灭了。

    好在老林本来也不指望他，很是豁达地算了算抛去许恒之后的平均分，发现自己的学生们还是有进步的，于是接受良好。

    而许大少爷看见自己垫底的排名和457的总分，也没多意外，他脑子机灵是没话说的，但毕竟上课半听不听，作业爱写不写的，能蹭上本科线算是天赋异禀了。他也不靠这个谋出路。

    可坏就坏在许大少爷两天前还跟小姑娘卖惨来着。

    阮青读了这么几年书，那么多优良品德都学过了，其中践行得最好的是诚信。应下的事要做，这算是她的基本原则了。

    于是年级第一的脸上浮现些许忧愁。

    本来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但不小心看见的刘明安：……

    -

    这天中午放学后，为了避开食堂高峰期，阮青打算背十五分钟英语单词再去吃饭。

    而许恒压根就没醒，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

    阮青合上单词书走出教室，身后不远不近地缀着一个耷拉着眼皮的少年。

    阮青端着餐盘找了个位子坐下，少年轻轻把装着跟她一样饭菜的餐盘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理所当然地占据了她对面的座位。

    他们俩一起吃饭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眼红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阮青本人没有表示不适，学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的人当然更没有立场去说三道四。

    甚至在一中的贴吧上还专门有几个帖子关注他们的进度。

    L1：不会吧不会吧，他们就这样干吃饭啊？

    L2：不然呢？

    L3：我也想要这福气，干吃饭也行。

    L4：+1

    ……

    正享有着别人想要的福气的许大少爷，昏昏欲睡。

    谁能知道周近温效率能那么高，还激他今天之内筛选好拜访名单。他今天凌晨四点才睡，早上第七个闹钟才把他叫醒。

    许大少爷这会儿烦得很，看谁都不爽，路过的人看两眼他都得瞪回去。要不是得上课，他巴不得就赖在阮青身边了，谁愿意待在后排混在一堆大老爷们儿里面。

    阮青合上笔盖，在午睡前看一眼正霸占着谢琳座位的少年。也好在谢琳一般习惯在宿舍午休，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她犹豫了一下，看着少年浓重的黑眼圈还是说：“你下午要不要请假？”睡眠缺失是很严重的问题，尤其对于学生来说，补觉也是很奢侈的事。

    许恒摇头。阮青也不再管，滴了眼药水后把脑袋埋在臂弯里沉入睡梦。

    许恒心里发痒，盯着阮青扎了个马尾的后脑勺看了半天，最终没忍住拿出手机对着她打开相机。

    他这时候才记起之前洗好的照片还没给她，可是困意上头，他只好先回到自己的座位。

    阮青在这天下午放学后收到了照片，她本来快把这件事给忘了，想问费用，可是许大少爷晚自习长期请假，永远第一个离开教室，连照片都是梁禾锡帮忙送来的。

    她没办法，只好给他发信息：“洗照片要多少钱？”

    许恒回的很快：“我们家没这种生意。”

    紧接着又是一句：“你可以给点精神报偿。”

    这下她知道许大少爷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阮青借鉴了刘双双的做法，没有回复。

    而另一边许大少爷紧张兮兮地等了半天没等到信息，于是把不是很善意的目光投向了周近温。

    狗头军师周近温一看他眼色就知道大事不好，只好捡着点好话说：“小姑娘也没拒绝啊，你还是有希望的。”

    许恒不说话了。而周近温默默感谢那个感化了许恒的菩萨姑娘，要知道他从小被许恒吊打，这么平和的状况少之又少。

    国庆七天假和中秋很凑巧地撞在了一起，一中大发慈悲地给学生们留了三天。

    放假前一天，许恒没能和阮青一起吃午饭，原因是谢琳她们要和阮青共商明天的放风日要如何度过。

    许大少爷满怀怨气，非但没得到精神报偿，还受到了精神创伤。

    在外奔波了一整天的许大少爷连晚饭都懒得吃，进了门就瘫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翻着谢琳企鹅空间里发布的花里胡哨的照片，挑挑拣拣保存了三十来张。

    等他翻了个身终于打算起身泡个面吃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许恒掀起眼皮去看，下一刻就精神了。

    阮青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还没到他琢磨好要发点什么作为开场白，对面就很直接地甩过来一句话。

    “精神报偿还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