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

    秋雨淅淅沥沥不断,带着寒意,张辰时叫的车已经在等待,走到地铁口,他转头,腾出一只手,将衣服微微上拉,盖住了她的头,然后走入雨中,别人步履匆匆,唯独他,不急不缓,生怕惊扰了背上的人儿。

    坐到车内,他将人放正,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他记得她是晕车的,这样坐着许会舒服点。

    但后来他发现,她的气息,一缕缕,一丝丝,带着微微的湿润,轻轻拂过微凉脖颈,落在他的心上,撩拨起一阵阵悸动。

    “阮宋凝,辛苦你了。”张辰时垂眸看着她,伸手为她顺了顺碎发,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那年夏末初秋,学校组织去校外素质拓展。许是因为能走出校园,所以每个人都欣喜不已,别人是自然落座,张辰时却是故意为之,坐在了阮宋凝的后面。

    山路蜿蜒,景物更迭,一路笑语,一路欢。唯有阮宋凝一落座,便已闭上了眼。

    张辰时看着窗外,也关注着阮宋凝,看到她的脑袋慢慢歪向窗户,悄悄从缝隙中伸出手,托住了她的脑袋,然后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山路弯弯,水迢迢,玻璃窗内是欢喜,伸出的手,嘴角的笑,哼着的歌,清醒的他跟熟睡的她。

    大巴车到站时,阮宋凝醒来前,张辰时将手偷偷收回,握紧,装入口袋,面上若无其事,但只有那年的秋雨,知道那份雀跃与悸动。

    那年微有秋雨,藏进了年少喜欢,这一年秋雨绵延,他站在她身边,将喜欢展露人前。

    张辰时披上衣服,左手环过她的腰间,右手环过膝盖,一把将她抱起,缓步走向电梯间。

    生活有时候真的如同开盲盒,满怀雀跃却开出了不尽人意,心灰意冷却开到了欢欣惊喜。张辰时将阮宋凝抱入房间,放在床上,为她掖好被角,从衣柜中拿出了一套家居服,便转身离开,去到了客厅。

    放下了挂在脖子上的包,四周没有了喧闹,包内的震动才得以被听见,张辰时从包中拿出手机,看到是祁槿来电,按下了接听。

    “阮宋凝,你再迟一小时,我就要去报警了,哪有人聊着聊着就消失了,我已经到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是张辰时。阮宋凝地铁的时候低血糖,恰好我路过看到了,现在在我家睡着”

    “........”电话一头的祁槿微微蹙眉,阮宋凝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了,让她去医院,总是边应和边违背,祁槿都快变唐僧了,不断在她耳边叨叨,但她就是有这个本事,拖着,也不知道在抗拒什么,祁槿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说到“张辰时,给她煮点白粥,再煮一个水煮蛋,蘸料放酱油麻油,她喜欢蘸着吃,还有让她好好休息,合同我会谈妥。”

    “嗯好,我会照顾好她,不用担心”张辰时默默记下祁槿所说,这娴熟的嘱咐,估计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祁槿:“麻烦你了”

    “不麻烦”张辰时挂断电话走进厕所,换了一套衣服后,挤上围裙,就开始淘米煮粥,蒸鸡蛋。

    “那我先去忙了,等我忙好了,我会过来”祁槿挂断电话,拿起包,走入人海,走向约定地点。

    走入电梯,看到角落有个人,带着帽子,低着头喝着可乐,按下电梯,她就走到了另一个角落,站着。

    楼层不断跳动,电梯内寂静无声,“叮”电梯门开了,走来两位男生,容貌出采,身高出众,都带着鸭舌帽,自他两来了以后,电梯开始变得有些喧闹。

    “我听说这次《重逢》主角内定了陆霁明”头戴灰色帽子的男生语气不佳的就着电梯反光,拨弄着额间碎发。

    “陆霁明?潜规则那个?”另一个头戴黑色渔夫帽的男生故作轻松的开口,语气却笃定如亲眼所见。

    “难怪资源这么好,我就说长得跟我也没什么差别,原来是豁得出去”祁槿从口袋中摸出蓝牙耳机,慢慢走向旁边,将耳机摘下塞入站在角落里那人的耳中,手机点开音乐,顺手将他的帽檐压得更低了。

    眼睛盯着电梯楼层跳跃,手握着手机,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手机壳,看到楼层不跳了,挂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先大声“啊”一声,站在前面的两个男生转过身,盯着大大的问号,视线汇集在她身上。

    “叮”在门开的瞬间,祁槿故作愤懑的说道“当初不是说好公平竞争吗?你们怎么可以..”适当停顿,给予留白,且在看到有人时,音量迅速变小,给人留足遐想空间。

    两个女生走上了电梯,一脸吃到瓜的脸色。两人又把帽子压得更低了,戴黑色鸭舌帽的男生,急切的说道“你胡说什么,我都不认识你!”

    “哦,那就不认识吧~”祁槿收起笑容,语气略带委屈,垂着头,嘴巴抿成一条线,手规矩放在身前,紧紧的握着手机,看起来委屈极了。

    落在那两女生眼中,更像是两个男生的辩解,试图让这个女生背锅,来洗清潜规则这个事实。

    另戴渔夫帽的男生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心中怒火,挂上笑容,柔声说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误会,但人总要为所说的话负责任,你说对吗?”

    “嗯嗯,你说的都对”祁槿抬起头,眼神无辜,疯狂点着头,两只手不断在手机壳上来回摩擦,整一个无措的站在那里,仿佛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两个女生其中一人,深呼吸了好几次,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拍下同行女生拽她胳膊的手,于是冷声冷气的开口道“人小姐姐又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讲了实话而已~”

    一看就喝多了阴阳水,好阴阳怪气的。

    两个男生气得想挠墙,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似乎还想说什么,头戴渔夫帽的男生拉住了他,即将试镜,别被认出才是关键。

    他们三个是不同楼层,等他们下了,分开了,或许谣言就可以被破了。

    “叮~”电梯门开了,两个男生下了电梯,祁槿抬头,眼神纯粹无措,脚步小心翼翼的往前了一步,又后退,踌躇不定,最后在关门的一瞬间,留下一句“谢谢”,便冲出了电梯。

    下了电梯,祁槿说了一句“等一下”,那两男生看着一同下电梯的祁槿,内心气到无语,但不远处就是试镜处,只能佯装温柔。

    “您好,请问有什么问题吗?”渔夫帽的男生还特地弯下了腰,周边人来人往,俨然是一个温柔亲切的形象。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眼神冷漠,语气疏离冰冷,早已没有刚刚软糯的模样,说完转身离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过身说了一句“长得确实没什么差别,天差地别而已。”说完潇洒离开,徒留那两人在原地气到内伤。

    祁槿语气颇好的哼着歌,双手背在身后拎着包,等着电梯,看着镜面中的自己,还好,今天穿的够小白花,不然茶起来都没人信。

    从一进电梯,祁槿就认出了陆霁明,感觉他整个人气压很低,那种氛围下,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等他开口。没想到,他的开口没等到,却等到了两个人的造谣,阮宋凝是她姐妹,表弟当然要帮。

    造谣是世界上最无需成本的事情,你一言我一句,谣言便成了事实,即便后面澄清了,也会留下永久不变的痕迹,宛如一根刺般,扎入心间,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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