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寻得这进山之路，楚兄是否费了一番周折？”

    楚莫：“那倒没有。”

    见他回答干脆，冥水反而愣了一下，“是冥水低看了。”

    楚莫哈哈一笑，“冥水兄，还有一个东西叫做运气。”

    冥水扶额。

    寒暄片刻之后，他们一同往山中走去，话题也终于扯进正事。

    季雁山斟酌着开口，“这场灾难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你们当真未曾未有发现与猜测？”

    冥水怔了怔，先是看了一眼螭煊和山君雪，见他们脸色平静，才缓声回道，“发现，倒也是有的，只是弄不清楚，也无甚作用。”

    “弄不清楚？”这下轮到季雁山不解了。

    一旁的苏慕凉目光流连在山石间，带着警惕，“结界里的那一群黑袍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听着季雁山和冥水的对话，无意间问出这句话。

    没料到冥水却是一脸迷惑，“什么黑袍人？”

    苏慕凉剑眉轻拧，“你不知道？”

    冥水：“还真不知道。”

    冥水又看向螭煊和山君雪，“你们呢？”

    山君雪摇头，螭煊一言不发，盯着苏慕凉半响才开口。

    “这里面只有一种敌人，随熔岩诞生的火兽。”

    “当然，现在加上了肮脏的魔族。”

    他的态度太肯定了，苏慕凉不急着辩驳，思索了片刻，仍旧排除了黑袍人外来的可能，那日与他们对战，黑袍人在结界内充满窒息坏境里仍旧如鱼得水的身法，实在不像是新的外来者。

    而且结界不是说进就进的，除非像如今魔族的一样。

    他忽地抬头，“魔族进入玄武结界，你们为何没能察觉？”

    众人都看向冥水，冥水端着龟壳，一时哑然。

    他们还真没能察觉，连蛛丝马迹都没有。

    螭煊：“这是你们玄武失职了。”

    “螭煊！”面对他的指责，冥水还没反应，山君雪就已经冷喝了一声，“收起你高高在上的态度。”

    “你这是什么意思？中都的结界是玄武一族自己提出的，如今不仅魔族入侵还有来历不明的人，岂不是失职？青龙妖族还未曾没落呢，本殿下身为青龙妖族的王族，为何不能问罪。”

    “玄武所为乃西陆所有妖族，这道结界维捍需要耗费多少心力，你青龙妖族又作何帮助了，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山君雪今日格外强势。

    “本殿下又何需你置喙？”螭煊看了她和冥水一眼，“怎么，白虎和玄武两族何时如此交好了？”

    “是你青龙一族太倨傲了。”山君雪湛蓝的眸子像是淬了冰。

    场面失控，冥水连忙出来缓解，“好了好了，这的确是玄武有所失职，大难当前，不论何种意外困难，还需要我们同心共力。”

    山君雪抱胸冷哼一声，走到了一边，圣雪沉默跟着她，目光却若有若无落在顾若怜身上。

    螭煊沉沉看了她们一眼，不再开口。

    莫名其妙妖族自己吵起来了，众人修面面相觑了一会，问话也进行不下去了，都沉默着赶路。

    目光所及皆是带着灾难痕迹的山石，地也苍苍，天也苍苍，渺小的身影行走在其中，像是行走在一幅亘古不变的水墨画中，没有尽头。

    压抑，窒息，难受。

    气氛沉默下来后，众人的感受只有这些。

    “是不是该补颗屏息丹了。”楚莫掏出丹瓶，倒出莹白润玉的丹丸，扑面而来的灵气让他心中的那股窒息感减轻了稍许。

    苏烟此时开口，“频繁吃是没用的。”

    楚莫一听，委屈地瘪瘪嘴又将丹药收了起来。

    “行了，受过那么多灾痛，你还忍不了这？”慕容枫有点看不下去了。

    楚莫：“你这就不对了，难道我死过一次，就不可以怕死了吗？”

    慕容枫：“不对吗？”

    楚莫：“.......”

    楚莫：“你赢了。”

    知道自己和慕容枫的思维一贯不合，但是楚莫还是想要和他来一场辩论，于是自信张口，“.我跟你说......”

    话还没说出口，慕容枫扯过他衣领一把甩到身后。

    无数火球从天而降，周围气温瞬间上升，焦黑的地面像是煤炭般被点燃，冒出一簇簇火焰。

    轻风剑往天一指，缕缕清风被撕扯汇聚，又被焰火点燃，形成一道火风墙，漫天火球坠入其中被吞噬殆尽。

    慕容枫举着轻风剑，递给季雁山一个眼神。

    季雁山立即会意，起若水百剑，剑剑凝实绕于身后，待慕容枫将轻风剑掷出，百剑立即跟随。

    轻风剑剑尖的火风墙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火风卷，被轻风剑带着一头栽入前方一座山峰，瞬间爆炸开来，整座山峰飞沙走石，硬生生矮了半截。

    若水百剑适时降下，将妄图重燃的火焰悉数浇灭。

    从火球出现到山峰炸裂，水剑平波，不顾短短片刻。

    数十道身影从滚滚浓烟中奔出，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黑袍人骑在各式式样的妖兽上，杀气腾腾。

    那些妖兽虽四肢身躯各不相同，可浑身都被火焰包裹，仿佛就是火焰化成百兽。

    显然这些就是螭煊等人口中的火兽了。

    “这些妖兽还能被驯服？”

    惊讶出声的是山君雪，她眉头自从进了结界后就没再舒展过，此刻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季雁山：“山君殿下何出此言？”

    山君雪：“火兽的来历我们也曾探究过，私以为是当年百兽来不及逃出，被那古怪的熔岩吞噬，成为了火焰的奴隶。”

    “它们没有神智，周身火焰厉害得很，这些闯入者究竟是怎么驯服它们的。”

    她语气中有浓浓的疑惑。

    “你如何确定，这些人是外来者？”

    山君雪闻言循声看去，一身月牙白袍的青年持剑伫立，眉宇间散发着淡淡的威严，似乎对她的话相当怀疑。

    山君雪：“此话怎讲？”

    苏慕凉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们不觉得，这些火兽与黑袍人，更像是这废墟里的主人？”

    “他们熟悉这里的所有藏身之所，适应这里的死气，游动自如。”

    “若非慕容枫直接砍了那山峰，我们应当是被他们戏耍于掌心了。”

    苏慕凉想起那天，又想起了那个轻而易举接下王剑之力的神秘人。

    他太强了。

    强大到苏慕凉无法估量他的实力。

    然而大敌当前，容不得他多思，众人已经全神贯注对付起敌人。

    只是打着打着，他们开始无比认同苏慕凉的那句话。

    这些黑袍人，就像和火兽一样，生来就属于这片废墟，他们就像主人在清除闯入者。

    意识到这一点的几位妖族，脸色都无比难看。

    太猖狂了。

    中都是无主之地没错，可也是他们众妖的，他们才是中都的主人，西陆的主人！

    一番血战结束后，螭煊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的残骸，一言不发地往中央火山赶去。

    若非妖兽形态下，屏息丹和水玉面具都失效，无法长时间在结界内存活，他应是要化作龙形直飞而去。

    山君雪等人紧随其后。

    慕容枫看向季雁山，“季师兄，我们......”

    季雁山没有接话，先是查看了一下那些火兽的尸体，死亡之后，它们失去了火焰的遮掩，露出了底下原本就腐烂的身体。

    果真如山君雪所言，这些火兽应该就是没能逃过灾难，反倒以另一种形态活了下来。

    他又看了看那些黑袍人，打斗时就已经知道黑袍人定然是某种妖族，但等他掀开黑袍，看清里面的尸体时，众人都有些惊讶。

    “狐狸？”

    “竟然是狐妖？”

    他们一致想起了九绯，对视一眼，难道所谓的灾难只是妖族内部争斗弄出来的？

    虽然心里是这么猜测，但都没有证据，他们便也打算去中央火山一探究竟。

    然而等他们赶上螭煊等人时，却发现他们进入了另一场激战。

    “人修？”

    感受空气中磅礴的灵气，季雁山惊讶出声，回眸看了一眼顾若怜。

    顾若怜眼神微变，“非东陆人士。”

    “那就是南陆人士了。”

    楚莫感叹：“这是什么人都来凑个热闹？”

    “上一次这么热闹是什么时候来着？”楚莫笑着塔上慕容枫肩膀，“好像是在南海的时候吧。”

    慕容枫拨开他的手，“上一次这么热闹的时候，你差点变性了，这次还是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吧。”

    闻言，两个不知情的女修看了过来。

    “欸？”楚莫抽了抽嘴角。

    慕容枫只是一如既往看不过去他吊儿郎当的态度，呛了他一句，心神一直都放在远处的战场上。

    “季师兄，你可知那是什么人？”

    远处，螭煊山君雪冥水三人各立一角，圣雪依旧紧紧站在山君雪身后，而他们更远处坐着一道身影。

    是的，坐着。

    面对这三位妖族可谓最强的后辈，那人竟然如此风轻云淡地坐着。

    那人身披一张十分宽大的黑斗篷，只露出尖细苍白的下巴，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女子，只是格外高挑的身形以及平坦的胸膛，告诉旁人，他是男子无疑。

    他曲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慢慢晃悠着，姿态放松，他对面的四人，却是额外紧张。

    压迫，无尽的压迫感，刚才匆匆过的几招，让他们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