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妖族

    “鲛人总是自诩尊贵,干的却都是偷鸡摸狗的勾当。”鱼停已经隐去了身形,小声说着。

    顾若怜神色从容地行走在珊瑚宫瑰丽的长廊里,对它的话不予以置评。

    “你是谁?”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呵,鱼停惊了一下,揪紧了顾若怜垂在肩膀的黑发。

    顾若怜听到熟悉的声音,扬了扬眉,熟人啊。

    他不紧不慢地回身,抬手行了一礼,“小妖不过是一游玩商人,听闻鲛人一族喜爱宝物,故前来拜访。”

    他身前的人一身冰沙长裙,发如藻,正是水瑾瑾。

    水瑾瑾狐疑地看着他,此刻他不过一老者模样,又有鱼停的气息掩盖让人也无法察觉是人修,她倒是没能认出是顾若怜来。

    “这条路只能去往本少主的宫殿,你是如何走到这里的。”水瑾瑾质问道。

    顾若怜:“方才领路的鲛人兄弟忽然有事情走开了,小妖对珊瑚宫仰慕已久,便自己逛了逛,不知竟闯到少主的宫殿里来了,小妖惶恐。”

    他的态度谦卑恭顺,加上水瑾瑾并不认为珊瑚宫能叫人随随便便闯进来,她便没再理会。

    见她远去,鱼停才出声,“她身上有宝物,能抵抗我的迷惑,你小心些。”

    “嗯。”

    顾若怜应了一声,如墨般的眸子望着水瑾瑾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思索什么。

    半晌,他道,“你的东西就在水瑾瑾的宫殿里。”

    就算水瑾瑾身上有防身宝物,他们也不得不前往。

    只是两人可不能这样大大咧咧了。

    顾若怜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几缕墨色飘出,萦绕在周身,不多时,长廊上便失去了两人的踪影。

    感受到周围浮动的空间之力,鱼停有些惊愕,短短时间内,不仅炼化了空间石,竟然还能借助空间石施展法术。

    它心情颇为复杂。

    “你说什么!”

    “全都有去无回,你们都是废物吗?”

    “他不过是一个元婴人修!”

    噼里啪啦一阵器物摔地声音中,女人怒不可遏的声音更显尖利。

    两人才走出长廊,停在一座华丽宫殿前,听到的便是这一场景。

    顾若怜抬眸望去,宫殿内水瑾瑾早已不是方才云淡风轻的高贵模样,眼中阴毒如同蛇一般冰冷。

    她大抵是从未吃过这样的亏的。

    他这般想着,嘴角勾了勾,脚步一转,便直奔宫殿后方去。

    纵使远去,两人依稀还能听见水瑾瑾的咆哮,“不管如何,东西要给本少主拿回来,那个人修,也要他死!”

    鱼停调侃,“现在鲛人族可是要置你于死地,你不怕?”

    “他们若是要在人前取我性命,我倒是要怕上几分。”顾若怜语气一转,“可若是只敢在人后出手,谁死谁活,哼。”

    鱼停看着他的神色,略有不解,“我始终不明白,你不过一个元婴修士,为何敢如此自满。”

    “这世界上会有更多你不明白的事情。”

    顾若怜没有解释,只轻飘飘扔出这句话。

    活了多少年就宅在巢穴多少年的鱼停:“......”

    谈话间,顾若怜的脚步已经停在一座小阁楼前。

    阁楼金雕玉砌,珊瑚珍珠环绕,一看就绝非寻常。

    当然最不同寻常的,当属阁楼外荡出阵阵波纹的阵法护罩。

    鱼停跳下来,在四周观察了一番,“阵法气息好强。”

    它颇有些焦急地转了转,“你可会解阵?”

    顾若怜冷静扫视了一圈,“不会。”

    寻常的阵法他自然是能解的,可若是这般古老强大的阵法,他自然不可能过多研究其解法。

    鱼停:“那要怎么办,我的东西就在里面。”

    它贴着阵法往里看去,却不敢向前一步。

    顾若怜:“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会很冒险。”

    鱼停回头,“什么办法?怎么冒险?”

    “很简单,阵法皆有阵眼,阵眼被破坏了,阵法自然也就不存在了。”顾若怜说着,“但这样的话,只怕整个珊瑚宫的妖都要被引来了,我们未必能全身而退。”

    鱼停一听,兀然笑了一声,“你若能帮我拿回我的东西,莫说珊瑚宫的妖,就是大半个云水境的妖来了,我也能保你全身而退。”

    顾若怜挑眉,“为何不是整个云水境?”

    鱼停梗住,“我若能打过那玄武妖王,云水境的主人就该改名换姓了。”

    顾若怜笑了一声,鱼停认为他在嘲笑自己。

    见它尾巴都气得打转,顾若怜才善良地停下了自己的嘲讽,“希望你不会让我们葬身于此。”

    扔下这句话,顾若怜便自顾自飞向了阁楼顶尖。

    山染笔祭出,笔身散发出幽幽绿光,强悍的灵力刹那间席卷整个珊瑚宫海底,海水翻涌不休。

    无数墨流倾注而下,将整个阁楼包裹,不多时,皆朝一处奔去。

    鱼停一怔,总算明白顾若怜的顾虑了,这翻江倒海的架势,会引来什么人还真说不定。

    但是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它思考,阵眼被破坏的速度超乎它的想象。

    阵眼一破,笼罩在阁楼外的阵法便缓缓消失,顾若怜从天上跌落,吐出一大口鲜血。

    鱼停:“你......”

    顾若怜半跪在地,神色依旧冷静,“快去。”

    鱼停如梦初醒,连忙飞入阁楼,循着熟悉的气息找去。

    在它离开不到半刻,顾若怜便察觉到数不清的鲛妖在靠近,他安然坐在原地,轻轻抬眸看去。

    第一个到的人自然是水瑾瑾,她惊愕地望着阵法消失,随后恼怒,“你究竟是何人!”

    顾若怜不语,水瑾瑾眸中似燃起了火,唇一启,能激荡人灵魂的吟唱声霎时遥传千里。

    鲛人的吟唱对顾若怜来说,是不小的折磨,他强行破阵本就伤得不轻,此刻,又是吐出一大口鲜血。

    水瑾瑾俯身袭来,不知何时布满鳞片的手朝着顾若怜脆弱的脖颈就要捏去。

    顾若怜拍地而起,手中山染笔画了半弧,一道屏障挡住了水瑾瑾。

    同时一挥袖,墨色如同云雾般晕开,遮人眼目。

    大海,不仅是鲛人的有利战场,身为水灵根的顾若怜在此,同样如鱼得水。

    灵力和妖力来回拉扯,将大海挤压又割裂。

    水瑾瑾迟迟拿不下顾若怜,心中烦躁逐渐积累。

    近日累累受挫,她有些失了理智,眼中蓦然泛起幽蓝的光芒,脖颈脸颊迅速爬上冰冷的蓝鳞,纱裙下细白的双腿一晃也成了布满蓝鳞的鱼尾。

    她鱼尾轻轻一摆,瞬息之间就到了顾若怜面前,几乎鼻尖都要碰上。

    顾若怜猝不及防间撞入了她诡异的眼眸,心神也不禁动荡了。

    但在脖子上凉意袭来时,他却立刻清醒了,抬手便是倾力一掌。

    他破阵耗费了极大的灵力,又与水瑾瑾牵扯了半天,灵气早就消耗几近无,说是倾力一掌,实则不到寻常攻击的一成,水瑾瑾毫发无伤,只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但是就是这点距离,顾若怜便觉得够了。

    他回眸望了阁楼一眼,一手背在身后,泛黄的符纸悄然出现。

    如果......

    不待他细想,陡然间整个海面都暗了下来。

    顾若怜抬头,只得见一庞然大物的鳞片

    “何人来犯。”

    简简单单四个字,蕴含着无尽的威严。

    鲛人王......

    顾若怜眯了眯眼,盘算着用手中传送符逃离的胜算。

    “父亲!”

    水瑾瑾未曾料到会引来父亲,虽有些羞恼但也底气十足,“父亲,竟有外贼觊觎女儿的宝库。”

    “破了您给我亲手布下的防护阵!”

    “哦~倒是有些本事。”海水几度翻涌后,鲛人王的声音猝然靠近,顾若怜一惊,传送符瞬间点燃。

    “呵。”

    顾若怜只觉手中一空,心不由一沉。

    传送符没了,他握了握拳,再度冷静下来,举目望去。

    在他身前,一头巨大的鲸鱼安安静静地漂浮着,在它头顶站着的人,手持珍珠权杖,一身袍子仿佛丝线都泛着华光,蓝发蓝眸,面容冰冷肃严。

    两人对视片刻,鲛人王开口,“你很有胆量,不过你的实力,配不上你的胆量。”

    说着,他举起权杖,恐怖的妖力瞬间集结。

    顾若怜毫不犹豫双手控制山染笔,书写着奇妙的画文,然而不等鲛人王的攻击放出,也不等顾若怜的术法完成,众人突觉一滞。

    “走。”

    是鱼停的声音。

    顾若怜看不见它,但能感到到肩头忽然多了些重量。

    他原本凝住的身体在鱼停话音落下后重新恢复自由,他想也不想地就按照鱼停的话,迅速向海面奔去。

    直到最后,他才回头看了一眼。

    无数鲛妖以各式各样的姿势定住,鲛人王站在鲸鱼之上,举起的权杖还在绽放着珠光。

    整片海底仿佛都被冰冻住了。

    顾若怜记住了这幅画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们去珍珠岛找到第五沧泽,两人一妖马不停蹄,两日不到便离开了云水境。

    一踏出云水境,顾若怜就直接提出了辞行。

    看着他远去,鱼停站在第五沧泽的肩头,感叹道,“那家伙居然什么也没问。”

    第五沧泽没法接话,顾若怜于他而言,是相当古怪的存在。

    “好了,我们也快走吧,虽然我没有显露真身,可鲛人总会发现丢了什么,迟早能察觉到我的存在,还是尽快去到那两人身边才好。”鱼停口中的那两人自然是曲卿和玉遥。

    第五沧泽点点头,复又有些担心,“他们岂不是都冲着顾若怜去了。”

    “沧泽,他不像你,他是个聪明人,而他答应了这件事。”鱼停说道。

    第五沧泽挠挠头,似懂非懂。

    ——————

    曲卿对他们的事情一无所知,只微微惊讶于他们的成长。

    玉遥看着她掌心的念生树,沉了沉眸子。

    “它究竟是什么?”

    对于玉遥的问话,曲卿罕见地沉默了。

    “冒死进入万恶之源,碎了琉璃心,弄出这么一个玩意,总归不只是用来窥视和护佑他们那么简单吧。”

    “慕容枫,楚莫,雪初晴,顾若怜,季雁山,苏慕凉......”

    “他们有何特别呢。”

    玉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几近于无,仿佛呢喃。

    曲卿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一声,她轻轻抚摸着念生树,“它会是这世上最无暇的存在,能吸收万物之力,却不可为万物毁之。”

    玉遥怔怔出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这一场即将来临的浩劫将我们带向了神也无法窥探的未知。”曲卿缓缓说着,“我们要如何度过浩劫,度过浩劫之后的世界该是何模样,浩劫是否不会再度降临.......”

    “我们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可我们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玉遥何尝没有这样的预感。

    他幽幽叹了口气,曲卿不愿意明说的,也一定是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玉遥没有再纠结询问,转而道,“在这里我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曲卿将念生树收回,接上他的话,“我也有所同感。”

    踏上西陆时感受到的那股生命与死亡交织的气息在这里更加清晰,但随之而来愈发明显的,是另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曲卿脑海中迷迷糊糊闪过一个想法,却来不及捕捉。

    玉遥眼中略有思索,指尖弹出一缕力量,不到片刻便道,“神界与仙界近来倒也是安分。”

    曲卿问他,“琸珑和问极两位仙官可还是逗留在这里?”

    玉遥:“没有,被我打成那样,还留在这里是等着我让夙修收拾他们吗?”

    “不过那位散仙......”玉遥抬头眺望前方,“他倒是还在这里。”

    他们如今站立之地,正是曾经中都的边墙,身后是杂乱颓败的废墟,身前是一望无际的荒芜山石。

    曲卿蹙眉,还在想先解决九绯还是先解决那位散仙时,玉遥已经牵过她的手,“你以为狐妖凭何在这安身藏匿,那位散仙与此绝对脱不了关系。”

    曲卿愣了一下,脑中思量的东西过多,倒是让她有些糊涂了。

    玉遥不能动用力量,但要找出一个散仙的踪迹,依旧易如反掌。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那位散仙也并没有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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