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会更加说明，奚元在娱乐圈中的地位确实短期内无可撼动，商业价值也形势大好。

    但奚元对这些事好像已经没任何感觉了。

    将巨大的风波化解，也没有了往日那种心里一块石头坠地的轻松。好像看什么都隔着一层雾，淡淡的。

    江悯时不时来公寓陪她，可能怕网上那些沸沸扬扬的讨论对她有影响。但她并没什么大反应，每每他来，她基本都在专心看《褚慈传》剧本，并且越看越入迷，再一次感叹：大IP不愧是大IP，好剧本也不愧是好剧本，火总有火的道理。往往最真诚的付出是最能打动人的。

    她问江悯：“当初狗仔放了三天消息，要爆一个大瓜，真的就没让你得到一点儿风声吗？”

    “没有。”

    “那他们可真是处心积虑。”奚元这么说，却有点不解。

    按说手里有这样视频，狗仔应当清楚其中那个男人是江悯才对。最后他们没有向公众暴露视频中男人身份，大概也是不想惹上大麻烦。但按目的讲，狗仔拍这样视频无非是为了钱，江悯的财力他们一定了解，但他们为什么没透漏消息给江悯从而“敲诈勒索”一笔，而是选择直接爆料了？

    那家狗仔的名声也已经足够响亮，出于为名考虑的话，没有必要，这个目的在爆料之前也已经达到。

    “没想从我这儿要钱，就说明已经从其他地方获得了更多钱。”江悯说，“才爆出视频，很快就放出你接替陈淞媛演戏的消息，挺巧合的。”

    “你意思是？”奚元看他一眼。

    “多半是有利益冲突的人。”

    “但至于是谁，说不准。”

    说白了就是所谓的“对家”。

    这是奚元从未思考的角度。也可能因为她心思都放在陈淞媛的事上，又分散一些到剧本上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没深入想过自己的事。她不忘夸江悯一句：“不愧是江大老板，就是经验丰富，看事情就是比旁人透彻。”

    江悯倒不买账，只是轻哼一声，对于她溜须拍马的习惯。

    *

    奚元接戏的时间晚，没准备多久就要进《褚慈传》剧组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演电视剧，奇怪是倒没有多么紧张，似乎突然就将任何事都看得很轻，这感觉倒也不差。

    第一场戏对奚元来说就充满挑战。据说这位导演的一贯爱好就是，几乎将每名角色的最难戏份都排在最前，如此便可以考验每一位演员的表演功底。但对演员来说，这样表演时的情绪就不是随剧情而循序渐进的，必须对剧本及角色足够了解才行。

    经过一段时间钻研打磨，奚元觉得自己没太大压力。

    这部剧中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但非要归类的话，奚元所饰的角色为菡贵人，大概是反派。因为她站在女主对立面，是女主在宫中最大对头——也是最大反派绪妃的附庸。

    菡贵人和女主一同入宫，出身不高，但长得非常漂亮，野心极大，性格总藏不住事，偶尔喜欢出来作妖。而女主则是大家闺秀、德艺双馨，当时正受皇上青睐。绪妃为制衡女主，便利用菡贵人性格，拉拢菡贵人，将其送到皇上跟前来对付女主，让女主及其闺蜜吃了好几次瘪。

    可因为菡贵人容貌过于出众，一时风头竟又压过女主，皇上即使几次看出她使坏也视而不见，绪妃又心生芥蒂，精心布局，假意透露女主的把柄给菡贵人，让她当众与女主产生争执，待闹到皇上与皇后面前后又将她出卖，使她被禁足六月，即使受皇上偏爱也渐渐被皇上所淡忘。

    第一场戏，便是菡贵人在众人面前被绪妃出卖。墙倒众人推，狼狈至极。

    禁足回宫的路上，又被曾有矛盾的钦嫔欺负，被其亲自掌嘴泄愤。

    饰演钦嫔的演员一开始打奚元明显不使劲，导演很不满意，镜头重拍了几次都过不了。

    按说扇巴掌这种戏，即使不真使劲，至少也该做出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逼真的样子。导演说了她几次都无果，怒气冲冲地找其他原因：“你是不是怕打疼奚元？啊？我告诉你，你从心里就不要怕！你要是怕，永远都演不出打她的样子！再来一遍！最后一遍！”

    “后面要拍的戏还长了！你要是这都过不了，现在换演员还来得及。”

    周围响起些低低的议论声。

    休息间隙，奚元还跪在石板地上，抬头看那名演员一眼。

    这里演员基本都是圈内的一二线，从二十至四十岁都有。面前这人却不太熟，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后来奚元才知道她叫“杨天淇”。此时此刻，不免连她都对面前这人的演技产生怀疑。

    不过她是真的怕打疼自己么？之前她从没接触过这类戏？还是之前的导演要求都不高。

    满心疑虑中，这一幕再次重拍。

    在导演的最后通牒与周围微妙气氛下，不知这位杨天淇是不是被那句“换演员还来得及”吓怕了。奚元与她对视，只听一声“action”，目前的人眼神瞬间变，又成了戏中那嚣张跋扈、冷漠阴毒的模样。当她手再次扬起并挥到奚元脸上时，场内响起好几声清脆的“啪”、“啪”、“啪”……

    奚元感到惊愕，但瞬间将所有多余的情绪收起，完成接下来的所有对手戏。

    甚至不用中止化妆，她脸上也赫然显出红印。

    这幕戏喊“cut”后，奚元助理立刻跑上前查看，然后拉她去找剧组里的医生拿东西敷脸。杨天淇则漠不关心地看着一切，其他人也都默默旁观。

    奚元去休息了，开机后的这段情节算告一段落。她助理初入职场，比较年轻，但细心，对一切都充满活力，什么事都主动做且能做得很好，所以江悯将她安排在奚元身边。此时小助理义愤填膺地嚷嚷：“那个杨天淇到底是哪里来的？自己演不好戏怎么还真动手打人呢？她是不是有毛病！”

    “我看一众演员里就她最格格不入，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硬塞进来的。”小助理看着奚元的脸愈发心疼，“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江总？”

    “唉，”奚元抚着自己另一只手臂，想着杨天淇样子也觉得烦，有的人哪怕只看一眼就知道不一路人，何况谁愿意被扇这么几巴掌，但，“算了。”

    之后在剧组待的时间还长。

    除了发消息，她每天会抽时间和江悯打电话。机会合适他也会来看她。每次都很低调，基本不被其他人知道。

    他告诉奚元，即使他动用所有关系，也无法从警方那儿得到关于陈淞媛手机的任何线索。如果再想找关系、非要从这个口突破就要找他父亲，所以算了。

    但这很蹊跷。

    因为出事当晚，手机必定在那个酒店房间。如果真相真如警方所说，那么手机就应该被交还给陈淞媛家人。即使没这么做，无论在哪儿，以江悯所找的关系警方也不该隐瞒。所以越瞒越有鬼，但这条线索目前来看确实断了。

    而季隆酒店就更加奇怪。

    在事发之后，季隆酒店的管理层与部分员工立刻被大换血，基本都被调去国外。对外解释就是：管理不力，不适合再在这岗位工作。而一旦出了国，这些人找起来如大海捞针。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陈淞媛死因绝非那么简单。

    并且所牵连者，可能是个比江悯还厉害的重量级人物。

    如此以来，江悯所做的这两件事很可能打草惊蛇，已经引起其注意。说不定从此刻起，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开始受对方监视。就像翁中等待被处置、却仍看不清现状在上蹦下跳的两只小虫。

    想到这儿，奚元毛骨悚然。

    江悯仅是将情况尽数陈述，而后沉默，将决定权与选择权都留给奚元。

    奚元轻轻叹了口气，又对命运妥协一步：“那就先这样吧，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再看看能不能从季隆酒店的其他人那里找到线索。”江悯也无奈，“毕竟要同时处理这么多人，对对方来说是一件难事，很难没有纰漏。”

    奚元失笑：“看看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当然喽，我指的是心态，我的外表可永远十八。”

    江悯看她一眼。

    奚元懂他眼神含义，抱起手，很傲娇很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你也永远二十。”

    “因为你比我大两岁啊，傻瓜。”

    其实算一算在书里时间，已快四年。她竟然就要二十七岁了，这实在恐怖！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实世界，这样她就可以水灵灵地重返二十三。

    但她还能回去吗？

    回去之后，自己真的又能放下在这个世界中无比真实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吗？

    还有江悯吗？

    当发现杜锡红的事后，她很赌气地想，干脆哪一天回到现实世界算了，她再也不要和这个狗男人在一起。可如今真深入思考这念头，又觉得难过，想起江悯各种各样的好。那么多，数不过来，瞬间淹没他所有不好。还有陈淞媛那句：十亿欸。大小姐，你知道十亿是什么概念吗？

    *

    没几天，导演叫了剧组里几名女演员去吃火锅。都是三十多岁的资深演员，按说不该叫奚元，但当天那场戏就有她这么一位年龄稍小的，她礼貌拒绝一遍，导演执意要她一同前往，她不好推辞。又想到陈淞媛，于是整理好心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