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恶臭！】
【这犯法了吧？】
【wok谁拍的？】
【肯定是剧组里的人……】
【对这部电影的制作团队瞬间下头……】
【炒作？】
……
当奚元发觉事情主角是自己后，心里就很懵。
思考一下，第一反应是什么AI合成技术。可能有人做了故意黑她的视频，在大肆传播。而她那会儿很快冷静，觉得这样倒也简单，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澄清起来容易。如果抓到幕后黑手也能走法律途径，打个官司，一切都清晰明了。她甚至特别大方地想，这样说不定真能对提高电影热度有所帮助。
但看到评论中提及【剧组】，事情让她捉摸不透了。
她懒得去猜，直接切了屏幕，给江悯打电话。
他肯定已经对事情了如指掌，只是第一时间没和她说，也没必要。
一接通，奚元问：“起了吗？”
那边是熟悉声音：“当然。”
听了他声音就觉得踏实很多：“那你能和我说说，网上是怎么回事么？”
那边难得沉默。
她反而笑了：“别考虑我感受，我现在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听最客观最直观的描述。”
“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和你说，你今天起挺早的。”
“哦？”
“因为是剧组内部人偷拍了你的视频，而且很有可能是你身边人，拍了很多。”
“……”
这确实令奚元震惊。
忽然也懂了评论里个别正常人【对剧组下头】的言论。她确实要慢慢消化一下了。电话里，江悯继续说：“拍了很多你在拍戏中途换衣服的视频，露的也挺多。”
“露点了？”奚元拔高音量。
“按理说是，但看不清。因为不是挨很近拍的，所以挺模糊，而且那样的镜头就一晃而过吧。”
“我操？”
不自禁爆了粗口，这事是真让她越发生气了。一股热流直冲头顶，倒是江悯继续在那边沉着冷静地安慰：“不过这事很快就能解决。网上视频不会再传播，拍视频的人也迟早被揪出来。”
“我要做什么？”
“在家待着。”
“你也不能来陪我？”
“陪你不如帮你处理问题吧。”
“哦……没爱了。”
无言。
感觉江悯很快就要说“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她主动阴阳他一句：“连露了几秒你都了如指掌，江总，你对我视频翻来覆去研究得挺透彻啊。”
“不然让别人来研究吗？”
“……”
“哈哈。”奚元干巴巴笑两声，又觉得这玩笑开得不合时宜，因为她现在实在无法由心地笑出来。她主动说：“拜拜，挂了。”
之后又接到童梦真、回贞和翟紫云电话。
她们无非是小心翼翼地安慰她，试探她现在是什么状态，希望她不要太激动或太崩溃什么的。
她到底没看到自己被偷拍的视频是什么样子，也没勇气。因为她实在无法接受，已经被那么多人看过、关于自己的视频的任何具体画面。她从冰箱里开了瓶白啤——她冰箱里放了很多酒，每当夜晚难捱时，或像现在这样情绪临近崩溃，她就灌自己一瓶。
她酒量奇差，没一会儿就会酒劲上涌，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这次也一样。
大厅里音响不断放着她喜欢的歌。她中午醒过一回，第一个动作就是摸手机来看。没任何消息。
也没江悯的。
倒有一条孙筝的未接来电。
虽没接到，但也能将他想说的话猜出七八。她还是没忍住，有点着魔似地在各平台搜自己名字。
抖音有个别娱乐新闻号发了相关视频，但都是挺不入流的账号。热度最高一条视频发布有两个小时，也寥寥五六十赞。且应该要她这样专门搜索，才搜得出来。可在微博上，她这话题似乎上过一次热搜，因为搜出来的词条末尾有橘色【热搜】标志，现在在热搜榜上已看不到，大概被撤了。
但网友们在话题中的讨论还在。
仍旧是相当多说着自己有资源、吸引大家去私聊的奇怪账号，还有些正常人点评：【女演员也是受害者，传播这些视频真的没必要，太恶臭了。】【这个奚元真的很惨……很难想象会在拍摄时发生这种事，已经对这部电影的观感下降到－10086了。】【还没出道就发生这种事呀？这很难评。】……
其实这个世界是那么真实。
每个人都好像真的存在一样。
以致奚元再次拿出她的“精神胜利法”，妄图给自己洗脑，这不过是个虚拟小说世界，发生天大的事也不过是这个世界里命运使然，并不是真真正正的她在经历……她也还是逃不过那份时刻裹挟在她身边的真实感。
可怎么办？她现在就是在经历这些事。
就像她无法欺骗自己。
就算她可以不断告诉自己，江悯也不过是这本书里的一个虚构角色，她也仍旧无法抗拒他对自己的吸引。哪怕她已分不清现在的自己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曾经那些回忆，还是仍旧依赖他、成了习惯，至少她找不到另一个男人来代替。哪怕他身上的气味可以从另一个男人身上嗅到，她也没兴趣。
她只是很不服。
他们身体契合，同频共振，已经有过那么多美好回忆。虽然是因为痛苦而产生隔阂，可人不就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么，也像种本性。她还是想和他恢复如初。
至少现在，她希望他重新完完全全地对自己好，想和他睡觉。
他凭什么这么能忍？
又灌了一瓶酒，继续睡了。
再醒的时候，是被从外面输入密码锁的声音给吵醒。
第一眼就是落地窗外深蓝的天，大概已经六七点钟了，她在心里有气无力地猜。然后才看向沙发所对的大门，它被推开，江悯进来。
但也没什么心情起伏，仿佛只是看着电视剧里一段平平无奇的情节。
再是听见一直开着的空调响动，她只在腹部搭着层薄薄绒毯，两条腿都光溜溜放沙发上。这才觉得裸.露在外的皮肤早冰冰凉凉的，有点冷；空空如也的肚子也传来饥饿讯号。
江悯已经走到她身边，将外卖盒放下。
目光同时在小茶几的两个空酒瓶上定格几秒，将它们拿下去。
奚元脑袋都懒得动，只余光盯江悯看。
看他给她将外卖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是广式早茶。偏偏她现在特别好这口，还真不是饥不择食的缘故。口水都要不自觉流出来了。
她狠狠咽下去，现在不能这样。
江悯带的当然都是她爱吃的：虾饺、蟹籽烧麦、醋汁凤爪、上汤富春菜心……还有她最最喜欢的红米肠。
全摆好了，江悯把一滩软泥似的她从沙发上扶起，但她并没有坐直，而是靠到他身上。
其实酒已经醒了，至少她确定现在的自己神志百分百清楚。
但因为浑浑噩噩地睡了这样一白天，她看起来和醉着没两样，她也很明白这点。她高高地仰起脖子，歪歪斜斜靠江悯肩上，乱糟糟头发像海藻。脸上还带着红晕，迷茫的眯着眼的表情，说梦话一般告诉他：“我好像有点感冒。”
是黏黏糊糊刚睡醒的嗓音。
她很佩服自己，即使饿成这鬼样、即使那么多爱吃的东西近在咫尺，也没忘记勾引江悯这正事。
她忽然懂了，那样直截了当地穿着浴袍、自作聪明地站在他面前不叫勾引。
正如《四重奏》里说：“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是抛弃人性。基本上来说是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眼泪从她眼角滑下。
她对着江悯面庞，视线一片模糊，说胡话一样继续：“怎么办，他们现在都在看我的视频，我的世界只有这一个小小的屋子了，还有你。”
“别来这套。”
她憋住笑，继续深情款款地演。
嘴上这么说，江悯还是将她那条小薄毯往她腿上盖了盖。她却更走心：“你还喜欢我吗？我就想问问你，你到底怎么了？人和人之间难道真的会变吗？”
“之前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最可以依靠的人，你永远最爱我。可现在我却觉得看不透你，好像很多东西突然就变了……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根本不可能深入地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或者我只完全了解曾经最爱我时候的那个你。你现在连碰我都不想，你要我怎样？反正我可以告诉你，我还是最想最想和你在一起……”
她轻轻握住江悯的手。
过了一会儿，江悯手指滑入她指缝，与她十指紧握，把她手按到沙发上。
她整个人顺势躺下。碎发在她面颊边凌乱，她撇着嘴与他对视。
整个屋里的空气，都像灌满她喝过的酒。
江悯扶过她后腰，他们终于可以完全卸下心防地亲吻交缠。
还是那样熟悉的感觉，一切都在曾经的轨道上顺畅滑行。但他更温柔，像更把自己放置在下位，呵护着她，将她捧着，承托着，直到完全融合，在禁欲被打破后奚元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完满了。
……
人都有欲望，她不回避直视自己的需求，就像买包。
在她看来，不愿直面这份本性的人很胆小；但像江悯这样，能为理性而克制这么长时间也真是挺牛挺奇葩的。
心满意足后，她看一切都顺眼了。关于视频那回事，她竟全然忘了。她的世界真就剩下眼前这一点：这间充满她生活气息的公寓，还有江悯。
他也没再和她露什么锋芒。外卖早凉了，他给她重新热过，一口一口地喂她。而她又恢复了最开始姿势，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但脸上红晕却是因他而起。
她洗澡，他给他吹头。
他们在床上看电影，打情骂俏。又做了两次，她安安心心睡了。
第二天没定闹钟，江悯应该是七点多自然醒的。尽管他在浴室里冲澡，门关着，奚元还是在温暖舒服的被窝里因水声而醒。
一个很安逸的早晨，被窝里还留有前一晚抵死缠绵又咸又甜的气息，以及被体温所抬高的温度。
厚实的窗帘仅有边缘透进外界清蓝色光，冷色与浴室磨砂玻璃透出的暖黄小心交融，像一幅暗黑油画中精妙绝伦的两笔光影。
她微微侧脸，面颊贴着被子的柔软面料，轻轻眯眼注视这一切，沉醉在这梦乡般境地。
忽然一道刺眼的白光打破这一切和谐。江悯的手机屏幕亮了。
那道白光几乎照亮这整个房间。她看过去一眼，还是小心翼翼地披着被子、坐起身。
时间显示：【刚刚】。
微信提示：【杜锡红：你看这一套怎么样^^？如果是今天活动的话。】
她有点莫名其妙，还是鬼使神差地输了密码。
江悯已经换了部手机，但密码没变。
她翻着他和杜锡红聊天记录，比和她的要频繁太多。
她和江悯像一对相处已久的伴侣，每天话题除了日常再无新鲜可言。唯一有点意思的是工作，他作为老板一直给予她长辈般照顾，给她提一些建议，她喜欢这种被人扶着走、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
但江悯和杜锡红在工作上交流更多。杜锡红和他说话表面像上下级关系，实际是势均力敌，他们有时还会为一件事而争论不休。
【我觉得这套更适合呢。我有信心能驾驭出和模特完全不同的风格，我要走恶女风。所以通稿，我觉得要换个方向、按照我现在这份灵感来写，我还有几份国外的资料，不如我直接和负责人沟通吧？】
【你同意了吧？^^】
【如果只是走常规路线，我好像不会比她们更好看呢。我想在每一次的红毯上都出彩，你了解我的，哪怕是找个噱头。】
奚元往上翻看时，大抵也是类似内容。
但一旦超出工作范围，比如杜锡红给他分享健身后的减脂餐，他不会理会。
杜锡红似乎明白，此后再没越过这个轨。
但他们似乎一起出席过很多活动，不都是明面上的，还有一些不公开的饭局和慈善晚宴……杜锡红【XXXX见】、【一会儿见】的消息很多很多。
最让奚元无言的是杜锡红微信头像。她的头像，无论颜色还是构图都和江悯的很像一对。
像那种极其隐晦的情侣头像。
江悯的头像是在一片雪山前，一个男人用一本书遮住了脸。奚元记得，这头像是他在回国后换的。杜锡红的则是她自己。是她在一家书店端起书读书的照片。但书店那面背景墙是一幅风景画，也是蓝与白，与雪山和天空色系一致。
奚元用被子蹭掉显示屏上的指纹，默默把手机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