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月

    南方的三月初还是很冷的。西伯利亚吹来的冷风,还时不时地占领着这块土地。

    直到三月底时,下过几场春雨,烟雨轻轻,柳树萌芽,天气才会一日接着一日温暖起来。

    一把黄色雨伞下,一个年轻女人正半蹲着,拉着一个年幼的孩子手,双目平视她。

    “你在这里站着。”妈妈说。

    只见面前的这个小女童梳着两条羊角辫,上面系着红头绳。她的皮肤极白,瞳色极浅,抿着嘴,正听着妈妈说话。

    “这里就是你外婆家,等下她就会出来了。”妈妈说。

    小女童没有开口,只是愣愣地看着母亲。她是第一次来这个小镇,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这让她十分胆怯。她身边只有母亲,自然是对她很信任的。

    “我去买点东西,你就站在这里别走。”妈妈说。

    小女童右手拳头一直紧紧地拽住妈妈的一根食指,不想放开。

    她害怕,为什么买东西不能带上她。

    “乖!”妈妈摸了摸她的脸颊说,“宝贝,我马上回来。”说着,她将伞递给她说:“拿好了。”

    她看着妈妈消失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

    十分钟过去了,她没回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她没回来。

    半个小时过去后……

    这家的大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看着门口的这个女童,吃惊地问:“你是谁家的孩子?”

    她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眼前的陌生女人让她害怕。

    妈妈呢?她要妈妈!妈妈去哪里了!

    外婆,外婆是什么意思?

    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小鞋子,这双黑皮鞋是妈妈上周给她买的,上面有一只彩色的小蝴蝶。

    中年女人见她低头不说话,又问:“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村里也没见过你这个孩子啊,外地来的?”

    王梅见她不回答,又说:“真是挺固执的,要进来避避雨吗?”

    她摇头,抿着嘴,半晌才说:“我在等我妈妈。”

    “等你妈妈啊,你妈妈叫什么?”王梅问。

    “我妈妈就叫妈妈。”

    “你妈妈总有名字的吧?”王梅问。

    她摇了摇头,又沉默地低了下去。

    “你叫啥?”王梅问。

    “Helena。”

    “什么?这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怎么像个洋名。你是外国人吗?”王梅问。

    她摇头。

    “也不像别人扔了不要的小孩,你妈妈去了多久?”王梅问。

    “不知道。”

    “她叫你在这里等?”王梅问。

    她点头。

    “我出去买菜,那你在这里等她。你确定你不进去?”王梅问。

    她摇头。

    “我看你一个小孩子一个人也不安全啊,算了,那我陪着你等吧。”王梅说。

    她仰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短发夹在耳后,身材微胖,穿着一件湖蓝色的上衣。搬了一把小凳子,和她一个坐在门口等。

    她很快收回目光,低下头,不去观察了。

    她好害怕,为什么妈妈还不来接她。买什么东西,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江南的雨恼人得很,小雨毛丝下起来能下一整天,拖泥带水,一点都不爽快。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细雨朦胧,好像要在所有事情上笼罩上一层挥散不去的雾霭。

    一直到暮色降至的时候,她不住地左脚换右脚,反复不停地跺着。

    “你怎么啦?”王梅不解道。

    她尿急,快憋不住了,真的快出来了。

    她的眼泪随着尿液一下子哗啦啦地倾泻而出,青石板上一片湿答答的痕迹。

    “你这孩子,想上厕所要说的啊。好啦好啦,别哭了,快进来,我给你擦擦。”王梅说。

    她连哭带喊地只好进屋去了。

    “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啊……”

    直到一封手写的信件掉落时,王梅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竟然是自己的外孙女。

    “你妈妈呢?”王梅按着她的肩头焦急地问。

    问不出什么东西,她赶紧跑出大门四处张望,可是哪有什么人影,只有墨色沉沉,雨水淅沥。

    回家看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她的生气盖过了焦虑,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好好的女儿说是在城里上班,什么时候搞出一个孩子来!

    这在乡风传统的农村怎么好意思开口呢!被人肯定会在后背指指点点的!

    而且,这种长相娃娃脸,大眼睛的小孩,一看就是混血儿!

    真的是不知廉耻!弄出这么一个孽种来!肯定是这样,才不肯回家见上一面,把小孩子扔在门口一走了之的!

    王梅摇着她的肩膀质问道:“哪里来的小野种!快滚出去!”

    她惊恐极了,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着……

    讨论会上,何烨好奇地问:“花总?”

    花佩念猛地回过神来,愣愣地应了一声:“嗯。”

    “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花佩念将夹在指尖的笔慢慢放下,说:“挺好的。”

    “嗯,我觉得做运营的思维首先就是要扩大流量入口,同时好好地打磨产品。”何烨说。

    “然后呢?”萌兰问。

    “营销的思路是慢慢地提高转化率,有转化率,就会有合适的人从漏斗里漏出来。”何烨说。

    “漏斗?”萌兰问。

    “对!漏斗上面大,下面小,有了流量池子,就肯定能筛选到合适的人。”何烨一边说,一边比画道。

    “哦,是这个意思的漏斗,我还当厨房的。”萌兰笑着说。

    “我就打个比方,方便大家理解。”何烨说。

    “花总,你觉得怎么样?”萌兰问。

    花佩念一时还沉浸在过去,有些茫然地看着何烨,半晌才说:“没想到你才来了一个月,就知道那么多了。”

    她转头看着黑板上被画成思维导图的珍珠,一个三角形的金字塔,上面的珍珠按照光泽、形状、大小被分成了几等份。

    山下湖的淡水珍珠养殖占了全世界淡水珍珠养殖85%以上的份额,其中有核淡水珍珠爱迪生是他们养殖的主要品种。

    淡水有核珍珠河蚌在山下湖的优美环境下,繁殖力强,适应性好。

    “但我有个疑问。”萌兰说。

    “请讲。”

    “具体该怎么营销?”

    “酒香也怕巷子深。”何烨说,“想让大家接受珍珠饰品作为日常的佩戴,还是要多做宣传。而且,消费的主体多为女生,我们要多考虑精美的包装。”何烨说。

    “这简单,我们本来就都是搞美术的,设计个精美绝伦的包装,不是什么问题。”萌兰说。

    “这样最好了。”何烨说。

    “嗯!”萌兰说,“花总什么意见?”

    “哎哎哎,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如意不满道。

    “你的意见不重要。”萌兰说。

    “唉,你!”如意朝他嚷嚷,“你简直就是个□□者!”

    “是又怎么了?”萌兰说。

    “那你说,你有什么意见?”何烨问。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如意说。

    “怎么宣传?”如意问。

    “做新媒体,做账号都可以。”何烨说。

    “那谁来出镜啊?”如意问。

    “花总?”何烨说。

    “可以啊!花总不用打扮就像财阀家的千金。”萌兰说。

    这点,何烨也同意,现在都是颜值为王的年代,脸在江山在,这种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可以转化成真金白银的。

    漂亮的人,随随便便出个镜都是碾压般的存在。

    他看着花花微卷的长发,白皙的皮肤,挺期待她的出镜。

    “我不行。”花花说。

    “为啥?”如意问。

    “我不想。”

    萌兰赶紧插嘴道:“花总不行,那就如意吧。”

    “我不要,我才不要是候补的。”

    “不行也得行,就你了!”萌兰说,“把如意划拨给你了,好好利用!”

    “唉,凭什么啊?”如意问。

    “凭我是老大啊。”萌兰说,“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花花!你看他!又欺负我!”如意嘟嘴,不满道。

    “我其实也有个小小的疑问。”何烨说。

    “什么啊?”如意问。

    “各位是美术生,怎么想起养珍珠的?”何烨问。

    三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也没有开口。

    何烨尴尬,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于是说:“不好意思,问题冒犯的话,我收回。”

    “唉!”萌兰说,“小小的疑问倒是没发现,我倒是觉得你这人活得小心翼翼的。”

    “啊?”何烨茫然。

    “也没什么原因,就是卖艺术品不挣钱,人总是要找个糊口的工作。”萌兰直接道,“花总,这个我能说吗?”

    花佩念点点头。

    “学美术的就业困难,出来很难找到对口的工作。如果找到工作,也是卖体力的美工,我们三个人都天生反骨,所以凑在一起想创业。”萌兰说,“不过就是不太成功罢了。”

    何烨唏嘘,原来是这样,为了艺术梦想,每个人都有心中的迷茫和失落啊。

    “刚好,这边都是养珍珠的,但我们初入行的时候,也被人骗了不少钱,走了不少弯路。”萌兰如实道,“想成功也是相当的困难。”

    “这个房子是我出钱修的。”如意说。

    “没错,如意是我们的大股东。”萌兰说。

    “啊?”何烨以为在这里,如意说话最没分量,原来是一位隐形大佬,天使投资人。

    花花家的房子,如意出钱修缮,看她们的感情,也是真的好了。

    “艺术家也是蛮厉害的。”何烨说。

    如意扑哧一声笑出来,“蛮厉害的!”

    “我是真诚的,不开玩笑。”何烨严肃道,“人有理想真的蛮值得敬佩的,更何况是艺术理想了。”

    “你这话说的,我们真的要入土以后,作品才会值钱了。”萌兰说。

    “哦,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何烨说。

    “你还真经不起逗,他开玩笑呢。”如意说。

    “没有,没有,真的是很厉害。”何烨说。

    “看到了没,还是有人肯定的!”萌兰说,“所以不要放弃了,花花!如意!”

    “对的、对的。”何烨说。

    “突然有一刻,觉得氛围突然凝重了呢。”如意说。

    何烨尴尬地呵呵一声,确实有一些,但是怎么没听花总说话,她应该是对艺术最有天赋的一个人,在未来也更有可能成为艺术家的人。

    为了艺术,开辟了一份新职业,这么一想,其实不论在城市还是小镇,每个年轻人都有为了理想生活的矛盾和纠结啊。

    他这么想着,心里也变得湿漉漉起来,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境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