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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足以记载在泰朝信史上的奇特故事发生在开元605年,地点发生在距京城1328公里开外的陀县,陀县盛产烟茶,在江南各县中尤为富庶,今叙述的故事主人公便是出生在陀县一户富商家,一般像这类人家,祖祖辈辈,世代经营攒下的钱就足以令子孙后代享福了。这位主人公也算好运道,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不愁吃喝。据说主人公姓吕名素敏,是一位身材匀称,面貌秀丽的小姐。她生性乖戾,喜欢玩乐打闹,数天上的星星。但又有人说她的特点是贤良淑德,闭门不出,喜好绣花缝鞋。若是认真推考起来,应是后一种喜好更加真实。因为据信史记载,她家开在江南各地大大小小的铺面,全是鞋店。总得一句话,她是一个卖鞋人的女儿。不过这一点无关紧要,讲故事不必深究各类细节,只要保证故事真实,有理有据就行。

    且说这位小姐,从一出生到十六岁,就没出过家门。第一次出家门,还是为了见未婚夫。这未婚夫可有来头,是一位举人,今年秋闱中试的。放桂榜那日,他家门前那一整条街道可谓人声鼎沸,载歌载舞,就连知县大人都亲自上门贺喜,庆贺的鞭炮声震天撼地,足足配着锣鼓响了一天。有消息称,那天过后,吕小姐的未婚夫早已成了十里八乡所有姑娘们的梦中情郎了!这次吕父急冲冲的上赶着嫁女,也是怕夜长梦多。不过吕小姐本人并不那么乐意,她如今已十六岁,除了父亲,哥哥和家中几个小厮,没见过其他男人。要知道这人啊,不比较得不出好坏来。吕小姐又怎么放心自己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呢?她央求父亲许她出门一次,偷摸去瞧瞧自己未来的相公。父亲欣然应允,还特地叫人备上礼,同她一起坐马车前去。

    那举人出身寒门,祖上曾出过宰相,是陀县数一数二有声望的家族。不过前几代子孙无甚出息,导致家道中落,一贫如洗。吕小姐同吕父下了马车,被人迎进前庭时,发现诺大的主宅厅堂里,除了摆在中央的一套老红木桌椅以外,周围竟空荡荡地什么陈设都没有。更别提那老红木椅子上满是虫蛀的痕迹,那张圆形老红木桌上,也只放了一套粗粝简单的茶具,连供人品茶消遣的资格都没有。

    吕小姐心下已有所不满,她垂下手轻拉吕父的衣袖,想要催促吕父回去。这时,那举人从偏院里匆匆赶来,一见着父女二人,便作揖致敬,礼数周全。吕父高兴的不得了,忙拉着吕小姐福身回礼。

    上面说了,这是吕小姐第一次见到外面的男人。偏这男人生得极为俊美,风流倜傥。尤其那一双凤眼,温润且有神,似盈盈秋水盛在眼底,点点星光散在眸中。仿佛只要他的双眼一弯,就能很轻易的令人在凝望的无声无息里沉沦,迷醉。等吕小姐回过神,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忙羞红了脸躲到吕父身后去。

    吕父见女儿这般娇态,心下了然,只盼着今日能将婚期讲定,二人同心。男人言笑晏晏,看似也对吕小姐十分满意。不过他心里到底作何感想,也只有他和老天爷才知道了。

    吕父趁这机会,把他早已托人选定的三个好日子说了出来,表示也可以由二人自由商定成婚佳期,只要不耽误今年的婚事就成。

    吕小姐这时来了精神,她仔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男人,方才她只顾着瞧脸,压根没注意到对方的衣着。此时见他身穿青色细织丝麻布衣袍,脚踩绣花羊皮靴,全身整洁舒适,更添许多好感。

    吕小姐便主动解围道:“爹,你选的今年这三个日子都不妥。陆公子刚中举,等春节过后,还得赴京赶考。我想陆公子也不愿意把这短短几月的时间浪费在结婚琐事上。”

    吕父没料到这一茬,还没想好如何开口,陆公子就抢先附和道:“的确,我希望吕老爷今年能再给我一些读书温习的时间。请吕老爷放心,不管我明年能不能高中,都一定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娶吕小姐进门。”

    吕父听出了陆公子话里头的意思,意识到自己若是催逼的太紧,反而适得其反。立即表示只要二人同心合意,婚事推迟也无不可。

    话说完,父女二人便由陆公子相送上了马车,打道回府。路上,吕父询问女儿拒绝结婚的缘由。他直截了当地向女儿说明了自己的顾虑,之所以着急催促他们二人今年成婚,是怕明年陆维若真运道好,进士及第或高中状元,恐就看不上一个卖鞋人的女儿了。到那时,他们吕家不但会成为陀县笑谈,就连她自己也会因被抛弃而声誉受损,体面全无,日后再难觅得好人家。吕父希望女儿三思而后言,把成婚这件事真正放在心上。

    吕素敏听了,不以为然道:“那就不结呗,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

    吕父严肃起来,喝斥道:“又在胡说。”

    吕素敏道:“那陆公子模样看着虽好,可人品如何谁也说不准。爹,做人不能只看门第出身,外貌体态,更应看重内在修养,道德品行才对。就冲这点,在我没了解到陆公子真正的品德之前,成婚之事都应延迟,延迟再延迟。”

    吕父道:“你放心,陆维品德高尚,为人谦和有礼,是大家赞不绝口的。爹也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只顾家族荣耀,把你往火坑里推的。”

    吕素敏道:“我知道爹尽力谋划这场婚约,不单是为了吕家,也是为了我好。可是爹,若是我和那陆公子真的命里无缘,再怎么强求也是无用的。何不自己放宽心,任凭老天爷安排呢?”

    吕父叹气道:“我压他这人,赌了那么多年,花了那么许多银子接济他。如今他一跃成了举人,至少证明我赌对了人,至于有没有花冤枉钱,却还得看命。说实在话,如果你哥哥能参加科举,我也用不着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也不必把这振兴家族的担子放在你的肩上。你本可以……多过几年你想要的生活……”

    吕素敏忙宽慰父亲道:“爹,不必忧虑过去,也没必要担忧未来。我看那陆公子,不像是言而无信之人,他今日既答应了明年一定娶我,就且相信他。”

    吕父点点头,二人到家下马车后,各自回屋。吕素敏刚一进屋,抬眼便看见自家大哥正等着自己,忙开心唤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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