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琴

    但青棠不知道的是,压在柜子底下的那件裘衣主人,就是三年前的萧时宴。

    一曲歌罢,书房里忽然没了声音,安静得让人不自在,只能听到雨摔碎在窗子上的响声,像是在提醒屋里的人什么,是留客,还是迎着雨夜行,都要早做决断。

    抱琴的美人,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打破这份安静。

    “萧公子……我想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给你唱歌”

    美人抱稳怀中的琴,往前坐了坐,想要大胆的靠近榻上的萧时宴,却忽然发现,萧时宴,盯着门口的位置,神情有些发愣,似乎并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萧公子?”

    屋内燃着烛火,温度比外面略高些,让人想一直呆在这片光亮里,多贪一会儿暖。

    “嗯?”萧时宴回过神来,一副刚发现自己冷落了美人的懊恼样子。

    “仙乐也不过如此吧,瞧我这,都听入神了,好像刚刚啊,去那天边转了一圈”

    “你喜欢就好,不如我再给时宴……”曼妙的身姿试着往榻上倚。

    萧时宴顺势抬起手,环住投怀而来的人,却在听到自己名字时,微微眯了下眼。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萧时宴握住人弹红了的纤纤玉指,猛地一甩,骤然拨弄响了美人怀中的琴弦。

    这杂乱的音调,毫无美感,甚至有些刺耳。

    抱琴的美人一下子有些慌乱,久经风尘的她察觉出眼前的人,并不喜欢自己这样僭越的称呼,“对,对不起,萧公子,我只是,只是想……”

    美人低下头,再抬起时,眼里蓄满了一弯晶莹的泪。

    那一瞬间,萧时宴好像看到眼前不知所措的人,和三年前的某个身影重叠在一起。那双眼睛里,装着自己,也装着一眼就可以看透的倾慕。

    那是三年前的谢疏桐。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萧夫人这个位置,就应该姓谢。谢家老夫人在听到他来提亲,高兴得,跌碎了只茶碗。

    但只有他和老夫人自己知道,那碗碎的真实原因,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陈年旧账。

    旁观者迷,但当局者清。

    “怎么不唱了?来喝口甜汤润润。”萧时宴敲了敲桌角,暗示美人自己去拿。

    “你刚刚说什么?”

    美人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她从萧时宴暖和的怀里坐起来,把琴放在一旁,双手捧起汤碗,灌下去了几口,早就放冷的汤,甜的让人发腻,让人清醒。

    “没什么就好,下次别雨天来了,万一把琴淋坏了,总会有人心疼。”

    “是的,萧公子”

    她放下空碗,却不敢再往人怀里去。

    原来,萧时宴不是没有听到自己,自荐枕席的话,而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拒绝。

    “今晚就在这歇吧,明早雨停了再走”

    萧时宴站起身,不着斗笠,也不拿伞遮挡,刚准备推门而去,却又转回到书桌前拿起了一本书册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得揣在袖里,又重新往外走。

    美人重新抱起自己的琴,看着在了雨雾变得不再真切的背影,自嘲得叹了口气。

    别人都说萧家公子活的洒脱肆意,自带着股轻慢傲气,做事不管不顾。可是刚刚,看着他盯着门口发愣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落寞的狼犬,烛光在眼眸里摇晃,好像盛满了一种执念。

    可转瞬间,他看自己的时候,那道执念消失了。在他眼里,自己和一把会响的琴,好像没什么不同。

    明天,她从这萧家大门走出去,必会有人骂他萧时宴薄情寡义,又风流一刻,留了娇客过夜。但明明这一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萧时宴这样的人,不是她能够掌控住的。

    甚至碰都碰不到。

    美人忽然想起,她前几日见过的那位夫人,虽然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但足够让她记住那道消瘦的身影。

    那天,萧时宴多喝了几杯,还应着自己的曲,敲著相和,最后是被小厮扶着往屋里走的。而那位夫人,远远得看着自己夫君摇摇晃晃的样子,却连起身都没有,就好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的宾客。

    也正因为这样的一道不在乎的目光,她才敢大着胆子,来撩拨萧时宴,试图栖居萧家,寻一个安身之所。

    可现在想来,那位夫人,或许才是最适合她的选择。

    看来明日要早起一会,去拜访这院子的另一位主人。

    毕竟,那是一棵立而不倒,摇而不散的梧桐。

    而刚刚的听曲之人,不过是一场虚假的宴席,席散之后,连个自己的座位都寻不到。

    却说萧时宴这边,离了书房,就往谢疏桐的屋里走。

    “她来,是找这个的吧?”萧时宴攥紧了手里的账本,暗想。

    按她的性格,这样的雨天不是应该窝在榻上打瞌睡?若不是落了东西,怎么会往书房来?这么着急做什么呢,一个账本而已,等雨停了或者唤个小厮来取不是更好。

    莫非是,这账本有什么问题?

    萧时宴放缓了脚步,寻了个避雨的屋檐,拿出袖中的小书册打开来。

    自家的账本,有什么不能看的。

    账本依旧是账本,条条账目记录的清清楚楚,只不过分隔的书页间夹着一个签,

    那签上齐整的小字,字迹工整,但传达出来的信息,却让萧时宴瞬间感受到雨夜的寒凉。

    “凡为夫妇之因,皆幼时玩乐,然三年相与,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我欲与萧时宴各还本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是一封和离书!

    萧时宴攥紧了这页纸,原来你谢疏桐冒雨而来,着急要做的事,是离开萧府!离开我!

    瞬间的风,转了方向,夹杂着冰凉的雨丝扑面而来,裹挟着三年间的种种回忆,将萧时宴笼罩在一种难以言语的失落里。

    要放手么?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但真的来临,却希望它晚一点到,再晚一点。

    如果,三年前他们不曾一起去解出那道迷,是不是也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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