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说“谢谢你的安慰但是我不傻”。

    这可把泽弗奈亚气得不轻，他几步上前，把乔安娜从两位女士的怀抱中拎了出来。乔安娜被单手扛着，扑棱着短手短脚挣扎着，巴塞琳看不下去，手握上剑柄，蓄势待发，被德洛丽丝拦了下来。

    泽弗奈亚带着乔安娜走到伊莲消散的阵法中，环顾了一下阵法，比较完整，改一改还能再用用。他语气冷淡如冰，问乔安娜：“真的想好了吗？哪怕是付出极大的代价？比如......你的生命。”乔安娜没有犹豫。嗯了一声，紧闭了双眼。

    意想中的疼痛和死亡没有来临，手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道口子，血珠冒了出来。泽弗奈亚还是那张被欠钱的臭脸，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羽毛。洁白的羽毛沾上血珠，血色晕染开，发出流光溢彩的异象。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夹着那根羽毛，红唇微启，诵出一段意义不明的古语。

    法阵发出回应，金色的光芒像画笔一样，描摹过法阵每一处。在金色光芒的映衬下，就连魔域之主都显得圣洁无比。不知什么时候，从头顶上传来了圣歌。一个长着四对翅膀的人飘落的羽毛中，沐浴着圣光，缓缓落下。德洛丽丝这才看清，什么是神相。

    天使拥有着人类难以想象的美丽外表，淡金色长发垂至脚踝，面容精致、眼波流转，白色的长裤松松垮垮的，细金链条勾着快掉下去的裤子，上半身省去了布料，精壮的身躯和引人注目的腹肌、从胸口蔓延至腰腹间，直至隐入裤子下的魔纹......和泽弗奈亚的妖异美不一样，这样的美让人感到自己的污秽，被那双慈爱地蓝眸注视的时候，没有人不会被内心的愧疚淹没，甚至觉得自己的出生也是脏污不堪的，想要结束生命，早早去赎罪。

    德洛丽丝晃了晃神，转头看向巴塞琳，只见巴塞琳已经满面淌泪，脸上是自责痛苦地表情。更糟糕的是，她的手已经将剑拔出，从握剑姿势来看，极有可能是想要自刎。她立即明白，巴塞琳被蛊惑了。她使用了力大无穷，一把打飞了巴塞琳的剑，再一个疾速，瞬移至她身后，一个手刀将其劈晕。

    德洛丽丝抱住倒下的巴塞琳，将她放在小贝诺的马背上，吩咐道：“快带她去安全的地方！”小贝诺担忧地看了一眼德洛丽丝，想要她上马一起走，德洛丽丝严肃道：“小贝诺，你是一匹战马，这是命令。”小贝诺不再犹豫，撒开腿跑了。当马蹄声远去时，德洛丽丝怒气十足地回头瞪着天使。天使也不生气，他依旧露出完美慈爱的笑，只是那眼神流露出来的，是杀意。

    然而那杀意在看到泽弗奈亚的时候收敛了起来，他双眼一瞬间变得极亮，笑得灿烂极了，刚举起手想打个招呼，就被泽弗奈亚薅住头发，砸进地里。

    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泽弗奈亚一个简单的唤水咒，仔仔细细将自己的手洗了个干净，力道之大，甚至将自己的手搓红了。

    天使好半天将脑袋从地板中抬起，俊美无俦的脸蛋像被打烂的西瓜，噗嗤噗嗤地冒着血窟窿。他的声音凄惨哀婉，像是被负心汉伤害的苦命妇人：“小黑，一千年没见，你都不想我的吗……”他转了转脑袋，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消失，灰头土脸的样子又恢复成原先的光彩照人。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石碎屑，像是情人间抱怨的呢喃：“一见面就对我出手，真是不留情啊！我还以为你想我了才把我叫出来的呢……算啦，也算是我们之间独～特～的相处方式。”

    泽弗奈亚的手捏紧，放开，又捏紧，嘎啦嘎啦直响，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嘴笨说不过那个鸟人，牙都快咬碎了。

    德洛丽丝一听天使开口说话就感觉熟悉，声音像极了某位专给变态配音的老师，魔纹她是认识的，以及那蛊惑的能力，猜测不是什么正经神或者真天使。

    可看看泽弗奈亚一副在“宰了他”和“再忍忍”之间徘徊的样子，他两也不像是好友关系。

    难道！他们……两位站在一起，颜值上真是绝配，黑发和金发，卷发对直发，身高不相上下，身材都是一顶一的诱惑。德洛丽丝抬手捂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和忍不住想乘凉的两排牙齿，心脏砰砰直跳。

    他闹，他纵容。千年之后，他还记得他，终是相见。相爱相杀在他眼里，只是引起他注意的小伎俩罢了，他真的！好爱！

    德洛丽丝使劲自控但依旧炙热的眼神似要将两人看穿，如此灼烧般的视线让天使猛地一惊，他发现德洛丽丝正在直勾勾看着他的……胸肌和腹肌……视线甚至一路往下……吓得他突然害羞，双手环住自己，用翅膀挡住上半身。原本大方展示的自信在凝视下轰然倒塌。

    德洛丽丝啧了一声，毫不掩饰的失望。泽弗奈亚可受不了，他以为德洛丽丝是被天使蛊惑了，他可不想失去一个忠实的信徒。

    镰刀抵上脖颈，天使终于开始慌张起来，他尴尬地往后站了站：“小黑，不用这样欢迎我吧。”

    “把你的鸟味收一收，熏到我了。”镰刀一勾，白皙的脖颈差点被砍断，天使的头瞬间垂下，只剩下一层皮肉勉强支撑。

    那颗脑袋叹了口气，很无奈地把翅膀收起来，再把脑袋重新装上。德洛丽丝的脑壳瞬间清明，她虽有意识到天使有蛊惑的能力，但还是在不自觉中上套了。

    收起翅膀的天使不再释放能力，他的笑容不再圣洁，眼尾弯弯，但是笑意不达眼底，蓝眸深处是一片荒芜，和她所见到的魔物一样的眼。由此，她确定了，这是一个真正的魔物，比塞苏姆的魔物强大许多。

    “请问……我能睁开眼睛了吗？”乔安娜怯怯地开口。天使空洞的眼睛转向她，“是你的血呀，人类小女孩。”

    “人类，你把我召唤而来，是为何事？”天使蹲下身看着捂着眼不敢挪开的乔安娜，“让我猜猜，是小黑教你的对吗？你的血，有这个村子的罪恶肮脏的味道。怎么，你的亲朋好友被小黑宰了吗？”

    “话真多，要你来就是让你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干净。”泽弗奈亚一把将天使从乔安娜顺便拎开，顺便嘱咐道：“别睁眼，有脏东西。”乔安娜的手捂得更紧了。

    “哦？”天使有些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不愧是小黑，哪怕是刚醒来，也还能这么记起我。”他荒芜一片的眸底透出狡诈的光，面上又莫名娇羞，痴迷地给泽弗奈亚讲述塞塞苏姆魔物的由来。

    “小黑被人类封印之后，我伤心了好久。巨木林拒绝了我，否则，我一定把他抽筋拔骨，做成最好的艺术品。没有小黑的日子很无聊哦~我也是要找点有趣的事情做的嘛~”

    “于是就遇到了异神啦，牠给我找了很多乐子，我每天能捏好多艺术品。比如这个村子的原住民。”天使逐渐开始兴奋起来，他的脸已经潮红一片，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恶心的眼神。

    “人不可能转变成魔物，你究竟做了什么？”泽弗奈亚不可掩饰的恶心，这就是他最讨厌天使的原因，手段下作，脑子也不正常。

    “可不是我做的，小黑可不能瞎说。我只是催化了事情的发生而已。”他莫名转头望向德洛丽丝“说到底，这件事和我们的大祭司脱不了干系呢！”

    “还不说实话？我已经没耐心了，要不，你还是去死吧。”刀光闪过，天使的头就掉落在地上，可这还不能让他死亡，落地的头被手捡起，又重新装回脖子上。他痴痴笑着“这就生气了？你该不会喜欢上这个伯温了吧。”天使没有说下去，可能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大祭司，你一直都是那个大祭司吗？让我猜猜，现在的你来自那个世界吧。我们的世界只是依托你们诞生出的小世界而已，生死存亡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已。”

    他的话让德洛丽丝心惊肉跳，如果之前她只是当游戏剧情脱轨而已，那么现在情况变得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未知的强大反派NPC觉醒。

    天使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觉得更加荒诞“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发现的？啊，很简单啊，你们太过傲慢，总是留下那么多漏洞。一开始，我只是想要找到生命永不终结的方法，却看到死前一天死去的人第二天复活，而他的家人朋友却没有人记得他死去过这件事。我把他抓住，杀了，可他又活了！第二天他又出现在相同的地方，说着同样的话，遇见同样的人，做着同样的事。”

    “哈哈，真是有趣，他们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同一天。”

    “我选择了更多的人观察，那个国家叫什么，戈力……格里……啊！我想起来了，格里诺克！那一次，我把整个国家的人都杀了，我想看看那导致这一切循环的神奇力量是什么。”说到往事，天使的语调越发轻快起来，愉悦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满足感。

    德洛丽丝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她拳头紧握，哪怕是再罪不容诛的恶人都没有眼前魔物的千分之一！口口声声生命永不终结，却因为一己之私牺牲那么多人，真恶心啊！

    “所以你就嫁祸给了泽弗奈亚？”她努力保持冷静了，但是语气还是掩饰不了的盛怒。

    天使不能理解德洛丽丝突然暴涨的怒气，他做作地歪了歪脑袋，无所谓地笑笑：“可不能怪我，我怎么可能去和人类解释。是那个世界的人哦，他们好像在找所谓的异常，我想应该是我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小黑被封印了。”随即，他双手合十，转头对泽弗奈亚抱歉道：“对不起啦~害你被封印了一千年。”当然，话虽这么说，但没有丝毫愧疚。

    “你知道异神了吧，大祭司？”

    “我是不是可以猜测，异神也是来自那个世界。”德洛丽丝结合信息，思考。她怀疑那个所谓的异神是比她早穿越进来的玩家，甚至是游戏相关的工作人员。

    天使赞扬般地拍拍手：“曾经我也这样猜测过，但是异神比你想象地更加强大，祂无所不能，毕竟那个世界的人并不能真正地进入这个世界不是吗？”

    “难道祂能……进入这个世界？”

    “我说了的，祂比你想象的更加强大，祂不仅能穿行两个世界，还能随意改变这个世界的一切。”

    “人是不能转变为魔物的，尼尔森，是第一个被祂变成魔物的，一整个村子的魔物，都是祂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啊！准备了一百年啊！祂说这是新手礼包，你喜欢吗？哈哈哈！”天使的眉眼弯弯，将荒诞的真相层层铺开，德洛丽丝只觉如对冰窖，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她不是意外死亡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那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提前预知呢？她好像陷入一个疯狂痛苦的噩梦，那些村民，那些被村民所害的路人，都是因为她……

    不，不是的，她并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凭什么要为别人的罪行负责？她的到来并不是塞苏姆悲剧的原因！

    泽弗奈亚走到她身边，看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德洛丽丝，他的信徒是人类大祭司，听到这么恶心的话肯定会自责。他心里莫名其妙有些被针扎的感觉，这是他从未经历的，陌生的感觉，想起德洛丽丝温柔安慰乔安娜的场景，他学着，别别扭扭地张开双臂，想要抱一抱德洛丽丝。

    魔域之主，对待忠诚的信徒，总是格外仁慈。

    但是德洛丽丝却快步绕开他，错开了他的双臂，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个闪现，一拳揍上了懵逼的天使。天使脸上恶心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被一拳打歪了脸，脸上短时间内长满了毒疮！

    “什么水平的话术啊！敢PUA我？死不死啊！”德洛丽丝大声呵斥，一拳接着一拳，天使俊美无俦的脸已经肿成青紫色的莓果。

    “你知道你为啥连名字都没有吗？就是你的人设不创新不过审啊！现在不流行背着半本刑法的病娇了知道吗？你这样的，写成男二都没读者看的！”又是几拳重击。

    “实力不强，恶心程度倒是无敌。油腻！爱装逼！说大话！杀人犯！变态！”

    ……

    亲眼看着小可怜伪装破灭的泽弗奈亚：啊？我又被伯温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