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师祖

    李恩义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提前过上了儿女床前尽孝的老年卧床生活。

    小七也不知怎么想的,也许她自有她一套他看不懂的保命手段吧,在他昏迷后,她用黑泥草木将他浑身上下一糊只露了脑袋脖子,最后放火堆旁一烤,好嘛,特别巴适。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法,全身上下都固定住了,却又不影响呼吸。

    长生好大儿极是孝顺,烤好了肉,撕成一块块等放温了再给他吃。慢慢的喂他,细致温柔,小心翼翼。

    李恩义就在想,等长生长大了一定是个温吞可爱的人,虽貌丑但心细,只要是用心接触了都会喜欢上他,将来一定会娶到合心意的妻子,生活美满幸福。

    小七不知从哪摘了一大把新鲜的菜叶。她倒是会吃,菜叶卷了烤焦的肉,一口一个,满嘴流油。这丫头,一吃东西就六亲不认,下口不留情。

    长生早有防备先撕了一大块腿子肉,背对着她,生怕被抢。

    李恩义总有一颗莫名其妙的老父亲心肠,想要教会儿女更多东西,譬如“分享”,遂循循善诱道:“小七,看你的菜叶很好吃的样子,能给我一口吗?”

    长生望着他,转了转眼珠子,他也想要,可他不敢虎口夺食。

    不说还好,一说小七的动作更快了,三两下菜叶卷肉全干没了。

    李恩义叹口气:教子育女,任重而道远啊。

    小七飞快的填饱了肚子,在李恩义还在长生的喂食下细嚼慢咽的时候。

    *

    他渴了,可四面漆黑,又没有盛水的器皿,咽了口吐沫,忍了。

    到天亮再说吧。

    他知道,要是他说了,长生肯定要着急,天黑了,普通的林子尚不能夜行摸索,况且这里又是外界传言让人闻风丧胆的鬼死林。

    至于小七,他不确定自己能否使唤得动她,又不愿她真的为他冒险。

    他还在胡思乱想呢,嘴巴忽然被人很粗鲁的塞了东西,很湿润,有果味的清甜,却没有草木的青气,满满的汁水,清凉解渴。

    “小七,我来!我来!”长生伸出双手。

    小七便将新摘来的大片绿色叶片给他了。

    李恩义和长生吃了个香甜可口,心满意足。

    “小七,你这是从哪里摘来的?这叫什么,你知道吗?”

    小七耸了耸鼻子,摇摇头。

    填饱了肚子,三人都很困了,小七和长生一头一脚挨着他睡了。

    李恩义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毕竟他之前昏睡了那么久,可当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还有长生姿势不对,发出的微微鼾声,他又恍惚间回到了杨家村的山头。

    明明是鬼死林却又像是在家里一样心安。

    家,他曾经一直渴望有家,不断的寻求家人,认了很多干儿子。

    他们一声声的叫他爹,为他端茶倒水,捏肩捶腿,营造出一种家庭团结,繁荣热闹的景象。

    曾经,他以为庆舒宫就是他的家。

    他的家总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谁都爱凑到他家来,逗趣说笑,哄他开心。大家都是很开心的样子,他也很开心。

    如今,他方明白,没有家人的家根本不算家。

    什么叫家人?

    大概就是互相牵挂,彼此照顾,谁也不放弃谁吧。

    有了家人便有家。

    即便这阴森诡异的鬼死林,他竟也觉得温馨暖心。

    他睡得踏实,什么也不想。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便是死了,他也是死在家人身边,这还不知足吗?

    *

    话分两头,时间再往前,大概是傍晚的时候。

    卓忱一面嫌弃着,一面还是稳稳的将袁二抱在怀里。脚下轻点,往青州的方向去。

    他既已知道东都的玄阴斋派了杀手来绑袁二,而他们离开的方向也有些奇怪,不是往东回玄阴斋,而是继续往南去。这是要干什么?由不得他不多想。

    他见过袁二带来的那些护卫,半大的小子,嘴上没毛,一个比一个愣头青。

    将袁二交还给他们,他担心用不了半天,袁二还是会被绑。那他这来来回回的耽搁岂不是白忙活了?

    在旧徒弟和新徒弟之间来回煎熬了好半天,卓忱看在袁无为一年三节从不落下的孝敬上,还是勉为其难先救下了“徒孙”。

    得将袁二交到靠谱的袁家人手里。

    这袁家也太胡来了,由着一个孩子领着一群臭小子随随便便的离开青州,他们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树大招风,被人惦记?

    “臭不要脸的袁无为,连累老夫丢了徒弟!这该死的袁家父子,从大到小没一个好东西!狗东西袁无为……”他碎碎念,一路将轻功运转到极致,快速奔跑,嘴里却半点没闲着。

    “不许骂我爹!”袁二这小崽子醒了后,听了一耳朵家里人被骂的坏话,下口不留情,张嘴就咬。

    卓忱措不及防,疼得将他一抛,又用另一只手将他接住,跟个烫手的山芋似的,颠来倒去的换手。

    袁二可不是怂的。数次出手。身手敏捷灵活。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可比之前凶狠多了,像只被惹急的小豹子。

    “停手!老夫让你停手!”卓忱一路抱着他跑也累了,他心里还惦记着新徒弟呢。

    激怒的小豹子哪会听人言。

    卓忱失了耐心,制住其关节。袁二被控制,动弹不得。

    卓忱面有愠色:“混小子跟你爹一样混!”

    袁二:“啊!啊!”

    卓忱:“别叫了!叫也没人来!”他倒是希望有人能来,将这臭小子带走!烦心的很!

    袁二:“……啊!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有个糟老头要杀小孩啦……”

    这一嗓门,妥妥的惊天动地,响彻山林。

    卓忱被吵的耳朵都背了。

    在“将这臭小子丢了由他自生自灭还是打晕了扛走”之间来回犹豫,一杆长枪破空而来,携雷霆之势。

    但凡卓忱武功再弱些,反应不及,都会被扎个对穿。

    也怪这臭小子太吵人,连有人靠近了,他都没察觉。

    卓忱偏开身子,躲了去,反手一抓,枪尾震颤,震得他手都麻了。

    好功夫!

    卓忱对功夫了得之人向来高看一眼。

    马嘶声起,一身披红色披风的年轻将领急停住马,此人长相疏朗,剑眉星目,俊俏的模样,身高却足有九尺,银色铠甲护身,未戴头盔,高高的马尾,神采飞扬。

    配上他坐下神驹,当真像那天将下凡,普通人瞧一眼,都会被他的气势所摄,腿软心慌。

    他本是怒目冲冲而来,气势骇人,见自己奋力一掷重达八十斤的铜铸长枪被人轻易握住,又是一愣。待看清那人的面容长相,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怔在原处。

    短瞬间,追随他的亲卫兵士也都赶了上来,其中一人高鼻阔脸,见凶徒擒住袁二,登时大怒:“无耻贼人……”

    袁二大喜,几乎同时出声:“大哥……”

    “住口!”袁不屈厉呵出声。

    许衍惊住。他是原青州刺史许大人的长子,自小拜袁不屈大将军为师,同袁不屈一般年纪,一同长大。现在亦是袁不屈的军师。

    许衍母亲早亡,还有一个十岁的妹妹,父亲病故后,兄妹二人理所当然的由袁大都督夫妻照看。

    其实,许刺史没出事前,袁家小妹也一直养在袁家。同袁不屈的小妹妹袁不悔养在一处。

    俩家大人不分彼此,小孩儿间也是亲如兄弟姐妹,时常吃睡在一处。

    袁大都督是许衍的武艺师父,许刺史也同样是袁不屈的文墨启蒙老师。

    这样的亲密关系,袁不屈从来对许衍都是客客气气的,鲜少大吼大叫。

    许衍还愣着。

    袁不屈终于回过神,翻滚下马,大概是太过慌张,脚下还绊了下,忘了单膝下跪,直接双膝着地:“徒孙袁不屈拜见师祖!”

    袁不屈经常替父亲往八方门送东西,虽然祖师从不见他,但他有幸也偶然见过师祖的面。

    袁二被拎着腰带提着,刚还两头翘来回弹,折腾的厉害,一听大哥这话,登时傻了。

    “哼!谁是你师祖!”卓忱总算是甩了这个大麻烦,将手中的长枪和袁二一起抛下。

    袁不屈顺势接住。随后又按着袁二跪下:“快!给师祖磕头!”

    袁二浑身上下都冒着傻气,难以置信。被他兄长按着头,又努力抬头看师祖长啥样。刚才光顾着发疯咬人了。

    受父亲和师父的影响,卓忱在袁家二子心目中简直就是大罗神仙一般的存在。

    许衍反应也快,若是论资排辈,他是袁无为的徒弟,也要叫一声师祖。立刻翻下马,扑地下跪:“徒孙许衍拜见师祖!”他心里对师祖也是神往的很。

    话音落下,还想抬头看,好好端详一下这位端坐神坛的武林至尊。

    谁知,卓忱已踏风而去,身如飘絮。

    一行兵士都被卓门主的飘渺身姿折服,赞叹声接连响起。

    “小子,回去告诉你爹,绑你弟弟的是东都玄阴斋的人。”声音仿佛来自数里之外,却又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回声震荡。足可见内力雄浑。

    袁不屈立刻抱拳:“多谢师祖搭救吾弟,大恩大……”

    “滚犊子!别胡乱攀扯,我不是你师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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