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水榭楼台之上,四面纬纱之中,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拨弄着琴弦发出清越悠扬的曲音,曲音如泉水叮咚,在月色之中分外迷人。

    这里是西城最有名的一家花楼,这家花楼每月都会评选出月魁,月魁不限男女,都居于这月楼之中,郸清已经成为月魁两日,并每晚都在月楼的湖心亭弹奏,为了引出抓人的水妖。

    西城花楼月魁的美名响彻大陆,不仅相貌,而且琴棋书画必有一样远超旁人,常有贵人不远千里慕名前来一睹芳容,花楼的老鸨赚得盆满钵满。可最近两个月却出了怪事,这两个月里每有月魁选出,不出三日就会无故消失在月楼之中,无声无息只留有一滩水渍。

    “几位少侠一定要帮帮我们,月魁的命也是命啊,总不能就这么无缘无故地丢了吧?”花楼的老鸨真心实意地着急,只是不知道着急的究竟是月魁还是月魁带来的巨大财富。

    心直口快的赵慕欢撇了嘴,小声嘟囔埋汰了两句却被老鸨听见,老鸨不知晓赵慕欢的身份,也当场回怼,“姑娘要说这些我可不爱听了,来我们花楼寻欢作乐的男女皆是自愿,我们也从来不勉强楼里的姑娘小子。无论人还是妖只要肯花钱在我们这里准能得到公平的待遇,我们花楼和那些蝇营狗苟的小坊子可不一样。”

    赵慕欢一下蒙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反驳她,还是一个花楼的老鸨!

    赵慕欢的脸一下就气红了,正欲发作又被赵敬轩拦下。

    南钰也及时解围,“你们向妖人府反应过情况吗?”

    “那是当然,可这妖怪很机灵,那些官兵一在就不出来,稍有疏忽又眨眼间将人卷走,我们也没办法了!”

    既然是这种情况,南钰和赵敬轩就不能坐视不管,南钰道:“你们放心,我和我的同伴会想办法的。不过暂时不可对外声张,以免传到水妖耳朵里,若是水妖也戒备我们,那就难办了。”

    “这是当然,不过马上就要进行新的月魁评选了,几位少侠可得加快进度。我们楼经不起再失踪一个月魁了。”

    花楼老鸨的话一出,大家心中都多少有点不适,赵慕欢更是直接厌烦极了,直接发作:“是我们做事又不是你做事,这么能催你怎么不自己上!”

    “我——”花楼老鸨哑口无言。

    赵敬轩适时开口,“月魁评选能延期吗?这个关头新月魁的安全很难得到保证。”

    “那可不行,月魁评选是我们花楼的招牌,不少贵人冲着这个来,我们万不可砸了自己的牌面,也不敢得罪贵人。”花楼老鸨说的煞有其事,除魔小队却皆是沉默。

    “月魁评选可以照常进行,”郸清突然开口引起大家的注视,“我们可以报名,然后以月魁的身份引出水妖。”

    老鸨看到郸清的脸,眼前一亮,点头如捣蒜道:“这位公子说的极是,你们完全可以自己报名,是妖也没有关系,我们月魁不计较这些。”

    “郸清说的对,若是月魁评选推迟水妖也跟着不出现就遭了,不如按时举行,我们伺机而动。”南钰赞同道。

    最后除妖小队由赵敬轩和郸清去竞选了月魁,南钰本也打算去却被赵敬轩劝了下来,赵敬轩的琴棋书画同样不差,但郸清的狐族特性在这样的场合宛若游鱼入水,加上香铃一手带出来的琴技,最后毫无疑问地成了月魁。

    月魁评选当晚,郸清一袭白衣清冷出尘,仅仅一个露面就引得众人痴狂,加上一手动人曲目,就如同仙人临世演奏仙乐,当场就有人想怒掷万两赎下郸清,但这一举动破坏了月魁评选的规矩,于是不了了之。

    郸清毫无意外地当选了西城花楼的月魁,入住了连续失踪过两个人的月楼。

    又一曲琴了,郸清抚住琴弦沉默地坐着,藏在岸上的南钰等人也失落地叹气。

    已经是第二天了,可水妖还没有出现,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还是水妖知道了这是引诱它的诱饵。

    连着守了两个晚上,赵敬轩和赵慕欢作为人类已经有些精神不济,赵慕欢也完全不见一开始欢欣雀跃地来听郸清弹琴的样子。

    郸清抱起琴,撩开纬纱弯腰从亭子中走出,踏上回廊往回去,脸上半点不见等待落空的焦躁。

    眼见着郸清就要踏上岸,南钰等人刚放松警惕,就有一道水流袭来,迅疾地朝郸清卷去,郸清突逢变故下意识想抵抗,随即又放松下来,任由水流将他卷到天上又拉入湖中,眨眼间就消失于湖水深处。

    “快,快追!”这和提前商量好的一样,郸清以身为诱深入对方巢穴,查探失踪的两名月魁是否还活着,南钰等人会寻着他的气息追上去。

    郸清怀抱着木琴被水流团团卷足往深处移动,他没有水中闭气的能力,但他入水前做足了准备暂时还能坚持一会儿,木琴之中藏着他的剑,只要找到水妖的据点就能开始反击。

    郸清仔细观察着水妖,水妖的外形与人类大不相同,只有水波凝聚出一个人形的大致轮廓,体型是人类的两倍大小,轮廓有明显的波动痕迹和周围的湖水区别开,让谁要不至于完全和湖水融为一体。

    月楼的湖水有些深度,在低处有狭长的甬道与外界的河流相同,这一设计是为了避免死水发臭,却被水妖利用来绑走月魁,汇入河流之后想找到人就更难了。郸清面露肃意,沉住气让水妖带着自己离开。

    水妖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得到尸体,如果它想要死人那么路上就可以杀了他,况且活人会挣扎,转移起来远比死人更麻烦,既然没有,那么它的据点应该就在汇入河流之后的不远处,再远的话猎物就会溺毙。

    河流的河水湍急,水妖带着郸清顺着水流一下移动数十米,眨眼间就到了水下洞窟面前。

    这洞窟远黑漆漆的,只有透入水中的盈盈月光可以瞧见洞口有一层波光粼粼的水膜,洞内或躺或靠着两人。甫一靠近,水妖就将郸清丢了进去,郸清的身体毫无阻碍地穿过水膜落入一片干燥之中,他紧紧抱住木琴慢慢爬起来,身上湿漉漉的还滴着水,可身体却却实在地感受到了周围的空气。

    水妖两手扒着洞窟地面突出的岩石,硕大的脑袋透过洞口眼巴巴地往里面瞧。水妖没有面孔,郸清却感受到了垂涎欲滴的炙热视线,好在没过就离开了。

    洞窟一半被照亮,一半隐于黑暗,郸清确认了洞窟里的其他两位人类女性就是花楼失踪的月魁,她们都还活着,但气息微弱发着低烧,状态很差很差。这里缺少食物和干净的水源,郸清观察了下洞窟里残留的鱼骨,猜测两人大概胡乱生吃些水鱼和河水硬撑着,如今低烧不断,若是得不到及时的救援只怕命都保不住。

    郸清从木琴的底部抽出长剑,凌厉的剑风朝洞口的水膜冲去却被吸收了一下毫无反应,果然没有这么简单。郸清收剑走近细看,水膜散发着丝丝蓝光,入手冰凉水润,稍一用力就扯出一个韧劲的弧度,郸清眉目一凝正待再试,一道清冷女音自洞窟深处的黑暗中传来。

    “这水膜和水妖是一体的,你再戳它可就马上回来了。”

    郸清身形一僵,不敢置信地转身看去。

    “......家主?是你吗?”

    赵珂安自黑暗中走出,黑色带帽斗篷将她与黑暗融为一体,悄无声息也没有露出一丝气息,活像是人间幽灵。

    赵珂安走到郸清身边,扯下兜帽对着他怔愣泛红的眼睛笑了一下,“是我,我回来了。”

    嗅不到一点气息,身形面容只和之前有五分相似,可郸清知道这就是赵珂安,思念和委屈涌上心头,郸清撇下长剑朝赵珂安抱去,“你终于来了......”

    郸清的尾音带着点点哭腔,赵珂安回抱住他却只想发笑,“别哭啊,这一路走来做得很好,睿智清冷的郸清公子怎么到了我这就这么爱哭了?”

    赵珂安调笑的口吻让郸清羞赧,他将脸埋入赵珂安的颈间半天不愿再说话,赵珂安也享受这难得的依存的时光,可眼下还有两个人等着被救。

    “好了,你的同伴正在和水妖缠斗,你得救下这两人再去帮他们。”赵珂安拍了拍郸清的肩膀温声说道。

    “那你呢?你又要去哪里?”郸清紧紧拥住赵珂安。

    赵珂安在分别时承诺他,要他刺一剑摆脱妖族诅咒的身体,如今赵珂安也确实安然无事地出现在他面前,可郸清总忍不住回想起那天晚上血液流淌、生机渐消的场景,那种不断失去的感觉让他险些失常。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不是感觉到了吗?接下来我会不断出现在你身边,但不能被你的同伴察觉到,你们的事情我也不能参与。”

    赵珂安的话成功安抚了郸清,一直以来若隐若现感觉到的赵珂安的气息是他坚持到现在的原因,可他仍然不满意,他放开赵珂安正要细说,却被赵珂安按住后脑来了一个缠绵的深吻,等到停下时已经脑袋嗡鸣再说不出话来。

    赵珂安同样气息不稳,却比他好些,“我知道你和你的同伴们相处的很开心,你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而且不让他们发现地接触,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赵珂安狡黠地地眨了下眼睛,郸清瞧着她鲜活的面孔却只能听到心脏怦然的声音,他又认输了,他果然无法拒绝她,也开始隐隐期待起接下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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