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梵眼底带笑，和并不存在的数万将士推杯换盏。
她喝下前两杯酒的时候，均用左手掩着酒杯，但从第三杯开始，她就再也没遮掩，豪迈畅饮。
楚盼卉看的入神，眼睛越来越亮。
太像了，这和她想象中的场景太像了，她似乎都看到了年轻的少帅身着软甲披风，在风沙弥漫的军营里坐于副首，一众将士对她皆是拜服，坐于主位的顾帅畅快大笑，看向女儿的眼神里满是欣慰和骄傲。
楚冉冉仔仔细细盯着顾梵的每一个神情和动作，看到她一开始以手掩杯的时候怔了一下，再看到第三杯开始彻底放开束缚畅饮的顾梵后，她忽然一惊，汗毛直立。
顾梵演到最后一刻，而后立刻出戏，起身朝两人鞠了一躬。
楚盼卉回过神，满脸惊艳。
“顾梵，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楚冉冉率先开口。
顾梵点头。
“你为什么一开始要以手掩杯，后面又不用了呢？”
顾梵笑了下，说：“顾将军这时候才十六岁，是第一次随父出征。之前的十六年里她都是名门闺秀，注重礼仪姿态。所以在喝下第一杯酒的时候，她下意识保持了大家闺秀的矜持和文雅。”
“喝下第二杯酒的时候，她仍然如此，却明显会有些迟疑。等到第三杯，她彻底融入了军营，也褪去了曾经的身份，彻彻底底成为了一军少帅。”
“果然是这样！”楚冉冉激动道：“是我太想当然了，只想着将军进入军营后就是飒爽女将，却忘了她十六岁之前也是名动京城的第一闺秀。”
顾梵的转变是需要过程的，她在写本的时候却直接把两个身份割裂开，以为上了战场后顾梵就完全变了。
楚盼卉也笑了：“我当初看到你的简历，就是觉得你居然和将军同名，挺有意思，没想到你能给我们这么大个惊喜。”
“谢谢。”顾梵笑容不变，不骄不躁。
楚冉冉兴奋道：“顾小姐，你应该对将军也有研究吧？还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意见？有不对的地方我们也好早点改一下。”
她们俩为了这部戏找了不知道多少位历史学家去请教，几乎要把顾梵有多少头发都要调查清楚，可那些学家毕竟是搞研究的，对剧本不了解。
隔行如隔山，他们没办法像顾梵这样细致地发现一些突兀之处。
“你都没给人看过完整剧本，人家怎么给你出主意啊。”楚盼卉笑问楚冉冉。
楚冉冉恍然，立刻道：“姐，我觉得小顾行呢，要不就定她吧！”
就这么两句话时间，她直接从“顾小姐”变成“小顾”了。
楚盼卉好笑道：“你急啥呢。”
说归说，她也很看好顾梵，便道：“小顾，这有个将军进军营之前的试镜片段，你能不能再试一下这一镜？”
顾梵的气质很符合后期的顾将军，但前期的大家闺秀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尤其顾梵要演的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好。”顾梵接过新的剧本看了看，便按照楚导的要求表演。
试镜室外的人都紧紧盯着门。
“她怎么进去这么久啊？”
“我听说楚导很喜欢临时加戏，尤其看到喜欢的演员就会多试两个片段，楚导不会是看上顾梵了吧。”
“还有这种事啊？不过其实我也觉得她长相气质和顾将军挺像的。”
顾秋雨脸色有些难看，眉心微微蹙起。
李悠然立刻怼那几个说顾梵好话的演员道：“楚导看中她？怎么可能啊！就她那个演技谁不知道，我看就是楚导气的骂她呢。”
“就是，楚导脾气不好，片场多少演员被她吓哭过？”
“我看啊，顾梵就是把楚导气狠了，一会不被打出来就不错了哈哈哈。”
试镜室的门忽然打开，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只是却没见到顾梵的身影。
楚冉冉探头和工作人员说了句话就又回去了，工作人员便过来和所有演员道：“今天的试镜就到这里，请各位回家吧。”
“为什么啊？”
工作人员摇头：“不清楚，各位回去等消息吧。”
李悠然笑出声：“楚导这是气的都不想接着试镜了，顾梵可真有本事。”
不少人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只好准备离开，心里对顾梵都有了怨气。
要不是她把楚导惹生气，她们也不用白等这么久还无功而返，下次试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撞了行程的话都不知道要不要推掉。
也有些想看热闹的，还踌躇在等待室和走廊里不动。
顾秋雨拽了拽李悠然的袖子，“咱们也走吧。”
“别啊，这种好戏咱们可不能错过。”李悠然兴奋道：“我就想看看她一会那个表情，肯定很精彩！”
她笃定了顾梵肯定是惹了楚导，这时候当然不会走。
顾秋雨也不想走，刚才只是见这么多人在，她要表现出对顾梵不在乎的态度来才行，现在李悠然拉住她，她就自然地留下来盯着试镜室的门看。
没过一会，试镜室的门就开了。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都想看好戏。
楚导第一个走出来，紧接着就是顾梵，楚冉冉走在最后。
楚盼卉看到这么多人还在，便淡声道：“大家回去吧，女主角定下了。”
“什么？！”
“这么快？谁啊？”
“不是还没全试镜完吗？不用再对比一下？”
安静的走廊顿时热闹起来，大家都有些急，试镜过的演员们都有些期待，祈祷被选中的人是自己，还没来得及试镜的就都有些不满，但又不敢给楚盼卉甩脸子，只得拐弯抹角地想要再求个机会。
楚盼卉也不是喜欢打太极的人，直言道：“等官宣就知道了，请大家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说罢，她也不再管其他人，转头冲顾梵笑说：“小顾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我定个餐厅。”
“我不吃羊肉，别的都可以。”
楚冉冉已经亲热地挽着顾梵的胳膊，道：“小顾，史书上说将军文武全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不爱针线。那她不爱针线这事是因为她性格原因，还是后人为了给她增加女将军的风采才说的？”
顾梵想起自己笨手笨脚地刺绣，却常常扎的手上都是针眼的事，心有余悸道：“她应该只是单纯没有那个天赋。”
“我也觉得。”楚盼卉接道：“之前在博物馆看到她给朋友秦语怜画的像，秦语怜腰间戴着的荷包就是顾将军送的，绣的确实一言难尽。”
顾梵想起来了，自己确实给好姐妹绣过一个荷包，后来她给对方画像的时候还特意把荷包去掉没画，是秦语怜笑了好久后，又自己在画上补上了那个荷包的样子，说是要给后人看大名鼎鼎的第一闺秀绣出来的荷包有多搞笑。
想到曾经的好友，顾梵终于有了穿越回来的实感。
她真的离开了那个时代，离开了那些人，她还记得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秦语怜大着肚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对方最后生了个女儿还是儿子。
或许，她该看看现在关于大盛朝的历史记载了。
穿越之前她是知道一些的，但她去了之后就改变了不少东西，现在肯定也有些东西跟着变了。
三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天离开，留下一走廊的人面面相觑。
顾秋雨脸色惨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似乎知道女主角是谁了。
李悠然也没反应过来，这和她想象中的场景不一样啊！
“不是说被骂了吗？我怎么看楚导和冉编都挺开心的？”
“何止开心啊，你没看她俩对顾梵的态度啊，我看女主多半是定了顾梵了。”
“顾梵是吃了什么吗，演技突飞猛进？还是楚导她们忽然审美降级？”
大家心中惊疑不定，有人迟疑道：“你们听见刚才冉编问顾梵关于将军的事了吗？有没有可能顾梵只是比较了解顾将军，所以她们找她问问题？”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悠然立刻道：“肯定是这样啊，不然顾梵还真能演女主？不过她连高中都没念却知道那么多，估计是为了这个戏准备了不知道多久，演技不行就在别的地方下功夫，想和楚导她们搭上关系呗。小人一个，就知道背地里搞事情。”
想到顾梵那个演技，众人心里有了点底，转而又聊起到底定了谁是女主。
那几个爱拍马屁的全都一股脑地夸顾秋雨，好像顾秋雨已经拿下了角色，顾将军不是她演都不行。
别人不知道顾梵的演技，顾秋雨却是知道的，顾梵没有那么差。
她心里越发不安。
不行，绝对不能让顾梵演这部戏，顾梵绝对不可以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