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沈姮坐在马车上,看向马车一旁放着的檀木匣子,里面放着的是一卷丹青画,乃是沈护珍藏之一。

    一想起待会儿便要见到魏忱,沈姮不自觉握紧了帕子,在心里打着腹稿。

    “多谢魏大人,这是家父命我交给您的一卷丹青,以表谢意,还望笑纳。”

    沈姮被自己有几分谄媚的话逗笑,又有几分懊恼,怎么父亲偏偏命我来,不过那魏忱确实对自己有恩……

    “小姐,魏府到了”,喜云在马车外出声提醒,沈姮一手抱着匣子,一手搭着喜云下了马车。

    喜云想从沈姮怀中接过那有半米长、手掌宽的檀木匣子,沈姮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你不觉得,我亲自抱着去,更显得我有诚意吗。”

    “……小姐说的是”

    魏府官家姓宋,名叫宋文,穿着一身藏青色锦缎衣裳,不苟言笑,瞧着十分沉稳。

    门口守卫通报之后,沈姮主仆二人便跟随宋文进了魏府,尽管已经是第二次来了,走过回廊,穿过殿门,沈姮也不得不暗自感叹一句:果真是气派!

    一名侍女走到几人跟前,福了福身道:“大人在书房等候沈小姐”

    沈姮便跟着那名侍女,到了书房门口,侍女停下了脚步,朝沈姮道:“大人吩咐过,沈小姐进去即可”

    沈姮便留了喜云在屋外,独自抱着那副丹青踏进了书房之中,入目的便是层层书架,书房倒是宽敞。

    沈姮裙底拖曳在地,腰身似柳,怀抱红木匣子福身道:“沈姮见过魏大人”

    案牍旁男人眉眼清冷,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眼底却是不起波澜般沉静,像极了无悲无喜的神明。

    他起身拱手回礼,“见过沈小姐”,魏忱示意沈姮坐下,又道:“沈小姐今日来,所为何事?”

    沈姮暗自腹诽:“明知故问”,却刻意摆出一副感激,柔善的姿态,她回答道:“今日来有两件事。”,沈姮笑了笑,起身将怀中匣子放在案牍之上,“第一件事便是特来道谢,这是家父命我带给大人的一卷丹青,还望大人收下!”

    魏忱眉眼含笑,平静地点了点头,直奔主题道:“那第二件事呢?”

    沈姮抿了抿唇,看着魏忱的眼睛,那人眼睛真是漂亮,似清潭又如深渊,眼睛的主人也是令人难以捉摸。

    沈姮紧紧盯着魏忱的眼睛,缓缓开口道:“第二件事,想问大人几个问题,以解我心中之惑,不知大人可允?”

    两人离得不算远,仅有一张桌案的距离,魏忱面色平静,有几分认真问道: “沈小姐想问什么?”

    沈姮轻声开口:“大人当日为何相救?”

    魏忱瞧了一眼沈姮,也不知是不是沈姮错觉,觉得魏忱像看白痴一般,听他缓缓开口:“

    我欲娶你,救你不是应当的?”

    沈姮有几分惊讶他的直白,继续问道:“当日之事——”,沈姮顿了顿,“是不是大人所为?”

    魏忱听后倒也不觉冒犯,眼底无波无澜,“我知沈小姐意思,魏某也可明确回答,当日之事与我无关。”

    沈姮在感激魏忱时,也在怀疑,为何偏偏那般巧,魏忱就刚好救下自己?

    听他说完,沈姮便也不欲纠结,点了点头,又问道:“第三个问题,大人为何想娶我?”

    魏忱听后看向沈姮,微微牵起唇角,反问道:“这个问题,沈小姐想听到什么回答?”

    沈姮抿了抿唇,眼中神色认真:“大人也别弯弯绕绕了,直说为何想娶我。”

    魏忱忽而一笑,眉眼间似有几分自嘲,他道:

    “我虽身居高位,却也会被逼婚,沈小姐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你就当我想拉拢沈家罢。”

    这回答和沈姮想的大差不差,又听见他补充道:“自然,沈小姐若是不愿意,魏某自然不会相逼。”

    尽管知道魏忱似乎也没错,可是听到这些话沈姮还是有几分生气,语气便有些冲,她眉梢微挑着问道:“可要我嫁给你,我有什么好处?”

    魏忱一袭轻纱长衫衬得肩宽腰细,容颜更是俊美无梼,他静静想了片刻,沈姮听他有几分真诚道:“……你不会被绿”

    沈姮:“……”

    沈姮回了府上,向沈护说明自己已将礼物送到,见沈护欲言又止。

    “父亲有话要说?”,沈姮有几分好奇问道。

    沈护叹了口气道:“那孙家小姐跳了河,以死自证清白。孙小姐这么一闹,姮儿你的名声更如今再想许得良配,怕是难了!”

    沈姮听后握紧了拳,眼中有委屈也有倔强。

    沈护神色认真道:“感情之事并不一定相处的时间越久越好,为父的意思是,或许魏忱不失为良配。”

    夜里沈姮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日便是半月的最后期限,可要她嫁给一个与自己不熟悉的人,沈姮心中还是有几分抗拒。

    房中油灯晃晃,沈姮心跳在夜间时缓时快,她翻了个身,两手合十枕在耳侧。

    也许是自小便与陆清浦有了婚约,因而才觉得成婚之前需要相处多年。自己与陆清浦自幼相识,或许是太熟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倒更像是亲情或者友情。

    可父亲说得对,自己与陆清浦那么多年感情,他还不是因为旁人与自己退婚,与自己退婚就算了,还偏偏为哄别的女子,在自己及笄上闹得人尽皆知!

    若不是他开了个头,沈姮又是有仇必报的性子,也就不会有之后的去陆家门口闹事,孙令言跳湖……而这些事情到头来全都毁的是沈姮的名声!

    沈姮有几分欲哭无泪,这下好了,自己如今成了整个京城最可笑的女子了!

    沈姮翻了个身,直挺挺面朝床顶合上了眼,月光照进床幔之中,衬得肌肤如玉般莹白。

    沈姮眉头微微皱起,点漆般的眼眸在夜间闪烁,她从床上猛地坐起,双手使劲揉了揉头发。

    忽而想起魏忱所说的话,即使位高权重如他,娶自己还不是不得已为之!

    她又想到魏忱一本正经地回答自己,当时觉得他是找不到理由了,才说出那句:“我不会绿你”

    如今想来,当时魏忱疑惑的神情居然有几分可爱,沈姮觉得自己是疯了,她居然相信那句承诺很是真诚。

    第二日,沈姮起了大早,她目光中带着坚定,拍了拍喜云的肩膀,留下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便迈步离开,裙摆处飘逸生姿,留下一脸疑惑的喜云,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既然嫁谁不是嫁,嫁给魏忱又能怎样!沈姮愈发坚定,昂首走到沈护书房之中,“父亲,我嫁!”

    沈护有几分惊诧,将书上书卷放下,走到沈姮面前,问道“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沈姮点点头,确是有几分犹豫着开口,“若是我嫁过去之后,发现魏忱是奸臣,到时连累沈府……”,沈护摸了摸胡须,笑着睨了沈姮一眼:“将你嫁给魏忱是我的意思,我能让姮儿你嫁给他,便是相信魏忱他绝非奸臣。”

    “父亲为何那般肯定?”,沈姮不解。

    沈护笑眯眯摇了摇头,却是不愿再说了。

    等到沈姮点头同意,沈护便命人将那十几箱聘礼打开,将其中物件登记入库房。下人们光是登记便用了一天,夜里沈夫人来到沈姮房中,沈姮情绪平静,笑着扶母亲坐下。

    沈夫人也放下心来,将手上礼单递到沈姮手中,“这是魏大人的二十四箱聘礼,他是用了心了。”

    沈姮接过礼单一看,不禁睁大了眼睛,好家伙!沈姮不自觉将心中怀疑说了出来:“他莫不是搬空了魏家库房。”

    饶是对珍宝司空见惯的沈夫人,也不禁笑着回应:“我看见他送来的那一盒夜明珠,足足有十二个,个个啊就如小儿拳头一般大小!”

    沈姮如今有几分松动,莫不是魏忱当真对我一见钟情?除此之外,沈姮再想不到其他缘由了。

    沈夫人静静看着女儿,眼中满是爱怜,自己的幺儿如今也要出嫁了。

    沈姮与魏忱的婚期定在了一月之后,最关心的除了两家当事人之外,便就是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了。

    当时沈姮被陆家退婚,不少人看沈姮热闹,如今羡慕还来不及,沈姮如今嫁给了魏忱,直接成了首辅夫人!

    京城之中不少闺中女子揪着帕子,猜测沈姮到底有何本事?先是与陆清浦青梅竹马,再是与魏忱不日成婚,陆公子温文尔雅,魏大人更是美如冠玉!

    然而更多的,便是因前车之鉴,纷纷看好戏,猜测沈姮会不会再度被抛弃。京城之中不少人纷纷下注,打赌沈姮会再度被抛弃!

    而当事人沈姮,正苦不堪言在家中接受着指导。

    沈夫人过来察看时,却看到沈姮在偷懒,不认真训练,倒是坐在一旁和喜云这丫头说笑。沈夫人皱眉,“姮儿,如今婚期将至,成婚之日不可出一丝一毫的差池,你万不能再偷懒!”

    沈姮和喜云连忙起身,喜云将盖头盖到沈姮头上,挡住沈姮视线,扶着沈姮练习走动。沈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语重心长道:“成婚之日太后和皇帝会来,不知多少高官名门会出席婚宴,你万不可掉链子!”

    盖头之下,沈姮眼前漆黑一片,她心中觉得有几分沉闷,却不是因为婚事。而是知道魏家如今只剩魏忱和太后娘娘,大不敬算上小皇帝也才三人,魏忱这么多年身后孤立无援,身前还有姐姐和外甥需要他护着,他好像……挺惨的。

    沈姮回过神来发觉喜云没扶着自己了,一时处在黑暗之中自己站不稳,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喜云连忙上前扶起自己,沈姮苦巴巴地揉着腰站了起来。

    沈夫人面上担忧而又生气,不容拒绝道:“坐下休息会儿,往后每天再多练半个时辰!”

    沈姮欲哭无泪,果然不能心疼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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