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

    一桓等人见四人像是受了气而带着愤慨和不服的脸色,别看眼前的都是师弟师妹,那武艺修为可都不比自己低,甚至还更高。虽庆幸着刚才没有一起上前,在此刻也是不敢吱声,只能静静的看着。

    心情稍作平息的四人看着沈星辰。

    “你们会输很正常,不需要如此。”

    四人好歹是三脉之中师门的得意弟子,输了也罢,却输得如此难堪。看着沈星辰如此轻描淡写,谢青想着开口,却始终嘣不出一个字来。

    “你们不要有负担,因为……”沈星辰看向四人继续说道:“这是我设计好的,你们会输也是情理之中。”

    “输了就是输了,同样练的真光十三剑,同样没有运功,瞬月只用一招便解下我们手中的剑。还……还……”方文远顿了两字,再也说不下去。

    “先说你们的功法运用。”沈星辰走前两步说道:“因为你们平时太依赖于神识的反应,没有了神识的帮助,你们各项反应不及以往是正常的。”

    方文远不服气地说道:“那瞬月也没有用神识啊!”

    “这不是关键。”沈星辰说道:“都知道以武入道吧?”

    除了岑碧雅目光冰冷,其他三人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以武入道的‘觉险而避与听神窃意’两个境界。因为你们的实战经验不足,未能企及也属正常。”沈星辰目光柔和地看着方文远:“方师兄,不说你们,当初瞬月也曾经历过一次,意在让他明白天外有天。”

    四人同时看去,白瞬月被看得不好意思,强作镇定说道:“干嘛?输就输了嘛!难道你们还真想着自己天下无敌啊?”

    沈星辰:“受挫一次,对于今后修行过程中心境的提升有所帮助。但你们必须要挺过来。”

    谢青率先说道:“我们明白。”

    “我们常年身处山中,面对最多的是师兄弟,而他们所使也均为我派武艺。”沈星辰环场而行继续说道:“换言之,除了你们所熟悉的我派武艺之外,你们几乎没有面对过其他招式,这就是你们的短板。”

    四人全神贯注地听着。

    沈星辰看向一真一柯问道:“两位师兄,可曾想过我们为何学医?”

    一真摇了摇头,一柯说道:“这不是供弟子选修,多一门技艺吗?若是医学上有天赋者,便可多下苦功,亦或者如我们两个这样已经不能修行的弟子也可选择从医学武。”

    沈星辰摇了摇头:“你们可知,不同于我们这般的修真者的江湖武师,多少都会一些跌打损伤。”

    一桓:“总不能只是为了自己受伤了给自己医治吧!我只听说,学了医,对于我们修行过程有一定的裨益,至于什么益处,师父没说,让我们体会,可我也没体会到什么啊!”

    沈星辰微微一笑:“说对了,也没有完全对。你们没有体会到是正常,因为在你们的学识范围内,你们在修行过程中已经不自觉地将不好的都已经剔除,避免了很多损损伤。”

    所有人好奇地看向沈星辰。

    “不管是普通的武师练武,还是我们修士的修真,若是对人体多有了解,那么不管是练武或者修真都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损伤,比如筋脉行炁时避开了不少的错误行炁方式,练武之时,避开了可能导致肌肉扭伤的错误姿势,但这只是其一。”沈星辰走到一真面前,左手抓住一真的左手手腕处:“学医者,当从及人体骨骼,经络等开始学起。人体的骨骼决定了人动作的范围以及受限程度,比如……”沈星辰突然左手一翻,将一真的左手外翻,疼得一真失声大叫:“轻点,疼啊!”

    沈星辰放松自己的手劲:“这是因为手腕内翻角度较大,而外翻,到了一个点即因筋脉的拉扯,和结构特殊性而终止,强行再翻,则会疼痛甚至断裂筋脉。武艺招式上也是如此,因为身体结构的原因,导致我出招之时向内和向外的一个力道差别。”沈星辰大拇指和中指环扣一真右手腕处提起的同时,右手掌部压制一真手背,又听到一声惨叫。沈星辰左手抬起一真右手,右手在手臂一划,左手一拉一推,奇怪的是这次反而没有听到一真的疼叫,而是见到一真的整条手臂无力垂下……

    一真不敢相信地看着沈星辰问道:“星辰!你是把我废了吗?为什么我完全感觉不到我的手臂啊?”

    就在众人诧异之间,沈星辰说道:“没有,只是脱臼了,也算是卸了你的手臂。”

    “啊!”一真一声惨叫,右手扶住左臂:“星辰,你别开玩笑啊!我这样不成了废人了?”

    沈星辰左手握住一真左手肘部,右手持腕部同时向上一提。

    一真摆动了一下手臂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五根手指依然不听使唤。“星辰,我的手指……”

    沈星辰再次将一真的右手臂抬起,在臂上提起一根筋来,突然放掉,双手同时揉搓一真的整条手臂,从上至下,直至手腕处,然后提着一真的手掌大力甩了甩:“好了。”

    一真动了动手指,挥动了一下手臂,见完全正常了,没有任何言语,惊恐地看着沈星辰,往后退了好几步。

    沈星辰的一顿操作让在场所有人惊讶不已,白瞬月却如发现有趣的事物一般叫道:“二哥,你这个是什么啊?你都没有教过我,也教教我。”

    “分筋错骨手。这不过只是基础,若非专修者,易懂难精,是为近战之手。可一般对手都不会让你轻易近身的。即便靠近了,还有炁的护脉,或者个别修士的体格强大,真要做到这些不也是那么简单的。虽然目前你们不懂如何使用,但至少在遇到的时候要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至于慌乱不堪。”说着,沈星辰像是在寻找着猎物一般在众人中扫视着。

    除了岑碧雅,所有人后退了一步。

    “算了,点穴封穴我就不示范了,我想这个你们比较好理解。麻筋你们也应该都懂。”沈星辰转过身继续说道:“这个就是我们修士学医之用。我常与瞬月说,万法皆通。我们虽练武修真,但世间万物之道皆可用在修真之上,这才是我们所说的‘道’。”

    众人幡然醒悟。

    方文远更是惊叹:“难怪师门要我们都多少学点。”

    “普照寺,三十六套功法,七十二项绝技。涉猎拳法,掌法,指法,抓法,刀枪棍棒,数不胜数。而在此中,还有一项专于压制的‘擒拿法。’‘拈花擒拿手’,‘龙爪擒拿手’,‘十二擒龙手’,专精擒拿,配合身法,灵活多变,比之方才瞬月解器的手法更为精湛。若是现在的你们遇上了,即便你们武艺高强,要应付起来也是很吃力。导致很多人习惯性去使用法力压制。各个修士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为了对应法器的特性,武艺也会稍加调整,这也是为何各种武艺在意不在形的主要原因。”沈星辰转过身来:“方才瞬月是冲着你们手中武器而去,力握于手,你们会输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且……对于招式,我也是设计好的才让瞬月上场的。”

    张一琳:“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出什么招?”

    沈星辰微微一笑:“真光剑法,出招能有几式?”

    所有人一怔。

    一桓:“按你这么说,真光剑法就让你破解了?”

    沈星辰没有反驳,反而心平气和:“这世间就没有不能破解的招式和阵法,在我们所学的真光十三剑中亦是可攻可守亦可破,高手之间对决,胜负只在瞬息。未及出手便被制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被克制之后可以立即应变还手,才算是运用到点处。”沈星辰继续说道:“四对一,先使方师兄大意,一招解剑让三位师姐惊讶,急于出招,招式僵硬,导致破绽百出。可你们依然没有选择同时出手不是吗?”

    四人面面相觑。

    “我也是料想你们不会一起出手,但即便是一起出手,我也设计好了不同招式应付。”

    “那……”方文远欲言又止。

    沈星辰看向方文远,抿嘴微笑:“平时你们难逢敌手,不屑于以多敌少,今日有被一招被解了兵器,心中定然难以平复,方师兄,后来你再次持剑之时已然方寸大乱,输,是必然的。”

    白瞬月笑道:“哎呀!不要这么严肃,偶尔吃一下败仗,也有利于你们进步嘛!”

    方文远问道:“我们与瞬月的差距如此之大吗?”

    沈星辰笑而不答。

    白瞬月怒骂道:“你是傻吗?我二哥都说了,这一开始就是引你们入套,所以才能赢你们的。”

    沈星辰:“瞬月说得没错,一开始你们就在我的设计之中,所以你们才会输,与你们的武艺修为没有关系。真要比出个高低,你们应该要比瞬月技高一筹,若是加上功法,瞬月更不及于你们。所以这样的胜局,只能设计一次。”

    白瞬月苦笑道:“二哥,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

    “实话而已。”沈星辰看向白瞬月:“瞬月,你去林中帮我砍二十五跟树桩来。”

    “教他们身形步法吗?”

    “嗯。”沈星辰点了点头:“待会儿你来教。”

    “好。”白瞬月走进林中。

    “我们也去帮忙。”一桓和一真一柯三人急忙跟着走进林中。

    沈星辰拾起一根树枝,围着众人画出一个大圈,从怀中拿出符纸……

    “当时你对三位师兄,若是有心,你能多快击败于他们?”

    沈星辰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岑碧雅愣了一会儿,微笑道:“三位师兄平日与我和瞬月一同修行,他们的习惯我也早已摸透。若真有心,也不过瞬息之间。”

    岑碧雅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星辰,双手却拽紧了拳头。

    沈星辰再次微笑道:“先有计划,才能万无一失。即便是遇到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不也是在寻求破绽,周旋于久,以求一击即破吗?”

    方文远看着地上的大圈问道:“你要做什么啊?”

    “先吃饭。”也许是担心众人没有吃饭的心思,沈星辰率先走过去拿起碗筷。

    见沈星辰如此,众人也只能跟随,只是用餐过程中全程安静沉闷,面对碗中美食,更是食之无味。

    “你们站进去。”沈星辰走到圈边。

    四人不明所以,却也依然按照沈星辰所说的走进了圈内。

    白瞬月等人各扛着两个三尺多宽,一人多高的木桩走来。

    沈星辰指着不远处说道:“那里比较宽,瞬月,你将木桩立起来按梅花形排列打入地下。”

    白瞬月点了点头:“我知道,按三清山那些树一样嘛!”

    沈星辰:“三位师兄,你们也进圈内,其他的交给瞬月。”

    众人纷纷走进圈内,沈星辰对着郭紫嫣说道:“紫嫣,你也进去。”

    郭紫嫣看这沈星辰,诧异道:“我也要吗?”

    沈星辰点了点头,待郭紫嫣走进圈内,走进便自行绕着圈外快速奔跑起来,不断地抛洒着手中符箓。

    符箓被抛到空中,没有随风飘落,而是在空中排列整齐,形成一个大圈将众人包裹。

    沈星辰大臂一挥,符箓中飞出无数个沈星辰的身影持剑朝着众人攻击而去,众人下意识出招阻挡,仙剑却穿透沈星辰的身影。

    “这个阵法主要是想引你们以武入道。这里一百零八道符。每一道符一套招,也就是一百零八套。每一个身影都有实体之感,可让你们感受得到。”沈星辰继续说道:“记住,不是去看,也无需去触碰,而是感受。”

    阵法持续,阵中无数沈星辰的身影呈现,出招,然后消失。

    所有的人听着沈星辰的话,再没有抬起手中的剑,但在没一次虚影出现之时又忍不住抽动自己的身躯,却也始终没有出手。

    岑碧雅最早将自己手中的仙剑丢出阵外,闭上了双眼,众人纷纷效仿,闭合神识,用身体去感受着。

    在如此的状态下,过了半个时辰。

    “好了。”沈星辰说道:“休息一会儿,先让瞬月教你们身形步法。”

    众人睁开双眼,跟着白瞬月走到刚才准备好的二十五根树桩之中。

    “瞬月,之前我教你的诀要念一遍给他们听。”

    白瞬月走到众人身前:“这是我二哥自己总结的武艺诀要:实战秘诀;腿落拳到;动侧身变;三尖如一;敌若乱打;击脐即解;敌若转身;击臀即破;强敌闪侧;敌弱破中;阴阳八卦;攻防合一……”

    沈星辰走到凉亭之下端坐,看着众人。

    “……身法之妙;活若龙蛇;先至之妙;意在敌先;有效击打;以阳击阴;快拳之秘;由后超前;由高打矮;多用勾劈;以弱胜强;灵活多变。”白瞬月走入树桩之中继续说道:“记不住的话我待会儿书写下来,现在我教你们步伐……”

    沈星辰看着前方众人跟随着白瞬月的身形步法,认真研习,配合着手中仙剑挥舞,不稍多时便是有模有样,目光及远,青山连绵,苍狗流逝,心头不自觉涌上一股清明。

    屏息凝神,再看近处,众人在树桩之中的步法身形愈加快速,一切都在快速推进之中。重抬眼眸,远处空中的流云聚散,天空暮色降临,漫天的星辰闪烁,月升月落,漆黑之中的鱼肚白伴随着启明星的逐渐消失而越发明亮……

    天空万里无云,流云如水而浓稀,只是下一刻便小雨淅沥,倾盆大雨伴随着雷电满布,又瞬时消散,浓云淡去,天空黑白交接,日升月落……

    所有人在沈星辰的眼前来来往往,快速非凡。

    黄,郁郁葱葱里的一点黄,开始蔓延,侵蚀着周围,延伸致远,远处连绵的山峰随之也都被染成了红黄两色,只有些许苍松油绿依旧……

    风,清风带着泥香忽重忽轻,扬起了尘土,吹散了树叶,拂枯了绿草,赶走了鸟兽,带走了一切生机……

    白,空中飘落一点点的白,然后阵阵而落,停在了被风吹光树叶的枝头上,慢慢堆积成块,这个世界再次被染成了白色……

    阳光肆意,使得原本苍白的景象附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似乎这个世界也因为这淡淡金光而慢慢温暖,白雪融化……

    鸟兽回林,地上重新长出了嫩芽,树上重新点缀了绿玉,生机重新浮现,春雨的洗礼让一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着……

    树木再次枝繁叶茂,林中鸟兽欢愉,新雨不再那么的温柔,伴随着霹雳雷电放肆着,仿佛是要用尽一切可行之力来洗涤这个世界,雨后泥土的气息让所有之物的绿叶更为油亮……

    又是一阵秋风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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