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的轮回(二)

    叛忍森知佳子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无休无止的追杀和通缉,有着叛忍这种身份,不是被抹去,就是在走向自灭的路上了,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目睹过来的。

    剩余的选项就只有什么时候,和以什么方式的区别了。

    夕日红在提着心等待,和很多人一样,都认为哪天会从吹起头发,载着窃窃私语的轻风里听取到那个少女的死讯。

    等待并不愚蠢,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一个独立的小宇宙,有自己的运行规律,顺序。在一些小宇宙里,森知佳子的消失也许只是夜空从头顶坠向地平线的流火中的一条。

    悄无声息,无人纪念。

    她想,他人眼中的流火,在卡卡西的世界里却是引力大到能够改变轨迹的存在,反之亦然。

    “总比觉得自己即使突然消失也没人在意好。”

    上次见到卡卡西时,他这么说。

    可这么说着的卡卡西,这回却是因为在和其他试图暗杀知佳子的人战斗时受了伤。

    卡卡西能接受自己一直以来最宠爱的后辈有天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还一边微笑一边将过去同伴的尸体踩在脚下。但是。如果知佳子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就在他吃着饭,睡觉翻身的某一刻,死在了某人的手里,而他又永远得不到答案,卡卡西会怎么样呢……?

    红不清楚卡卡西心里是怎么想的,短暂犹豫的站了会,拉开门。

    这个月第二次踏进木叶医院的单人病房,夕日红见到了木叶唯一没等待的那个人,床前的护士小姐正在给他换绷带。

    把要丢掉的绷带放在金属托盘里,护士小姐转身就和红打了个照面,笑了笑,笑容里却透着“怎么又是他”的嫌弃意味。

    谁会喜欢糟蹋自己辛苦工作成果的人呢。

    在这点上,红判卡卡西有罪。

    “喝水吗?”

    “……啊,嗯。”

    红提起冷水壶,往玻璃杯倒水,不多不少八分满。

    然后才说出他真正想听的情报。

    “她现在和宇智波鼬在一起,所以木叶不会再派忍者去追捕了。”

    卡卡西握着玻璃杯,想了会。

    “如果要杀掉知佳,就得同时和鼬战斗,那样就会惊动晓。那就不再是个人的问题,而是对付晓组织的计划的一部分了,但木叶现在没有类似的计划,是这样吧。”

    听到他仍在用那个称呼,红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没错。”

    或许是错觉,红发现提起宇智波鼬时,卡卡西皱了下眉。

    “连木叶都不出手,其他村子也只会视而不见。”

    卡卡西反而松了口气的样子。

    把知佳子的事交给卡卡西就绝对没问题。

    ——本来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红觉得,那是一种“只有自己能杀掉她”的信念。

    ……也是连死亡都要宣告归属的可怕的独占欲。

    听见门外走廊上红的脚步声渐远,卡卡西的视线短暂的回到放在腿上的书上,然后仰头望向敞开的窗户外,那轮漂亮的月亮。

    .

    从开天窗的地下洞窟观赏月亮的夜晚,偶然的,我想起鼬关于“心存期待的人”那番话。

    并非完全是说谎。

    只是,我所期待的,是让轮回无限继续下去,还是迎来一个尽头?到底是哪边呢?

    想到卡卡西看到的也是同一个月亮,我有种获得安慰的感觉。

    “在这里啊。”

    人影从洞柱的背后走出来,我收回视线,望向声音的源头,是鼬。

    稀薄的云雾掩住了月光,地上落下一双翅膀飞过去的影子。

    “你又在这种地方了。”

    “嗯,”我支着下巴,“附近能安静不被打扰的地方只有这里嘛,我还以为是这样呢。”

    “……”

    不请自来的鼬坐到了我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我观赏着天上的月亮,他瞧着洞窟里泉水表面的倒影。

    “不腻吗?”

    “知道世上总有那么一两样事物能永远保持原来样子也挺好的啊,多让人安心。”

    “是吗。”

    鼬将手插入水面,波纹瞬间将洁白月亮的完整倒影破碎了,和他一样,没人再看得出过去的样貌。

    这时我明白了,除了弟弟谁都不在乎的鼬会在意我,是因为我是仅剩下记得他过去的人。

    喜欢的点心是三色丸子,喜欢有太阳的诗。

    会在乎、讨好他的人已经埋葬,而记录有这些信息的档案也全都喂进了机密资料室门外的碎纸机。

    我没有问“等待被遗忘是什么感觉?”,而是提出了一个提案。

    我不认为他会欣然接受,因为我和鼬没有任何相似,能互相理解的地方,互助是无用的。

    甚至不应该用“我们”来代称。

    为了什么重要的目的,舍弃了所有珍视的一切来到这里。这是唯一的接点。

    世上还有成千上万的人皆由这一条接点串连在了一起。

    “我考虑过了,想好了。”

    然而,过了半晌,他说。

    “请治好我的眼睛。”

    我用力眨了眨眼。

    “不要搞错了。”鼬朝我瞥了一眼,“那些会拒绝你的人,放弃伸手就能获得机会的人是对你有在那之上更大的所求,而我接受你的提议,恰恰是因为毫无期待。”

    如果是卡卡西。

    比起眼睛,他更想得到的东西是自由?自尊?还是——

    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鼬的脑袋。

    尽管他看上去非常非常的不高兴,我笑出声来。

    “我回去了。”

    月亮也看够了,我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褶皱,站起身,把空间留给鼬。

    “这里湿气好重,不要整夜都呆在这里噢。”

    “无需你担心。”

    “噢,”我挥挥手,“晚安。”

    “……晚安。”

    每周一的早上,面无表情的小南一如既往的用推车运来了卷轴堆成的小山,是周内必须完成的任务分量。

    虽然生意蒸蒸日上是好事,可总有种被黑心企业压榨劳动力的感觉……

    趁迪达拉还在叽叽咕咕抗议的时候,我和搭档已经确定了接下来完成手头任务需要最短的路线规划,整理好行囊,走出了基地的大门。扭头一看,角都飞段两人也是如此。

    “时间就是金钱。”

    两人脚底卷起狂风。他们的目标是任务对象以外的赏金人头。

    “知佳子。”

    从来只用“你”或者“喂”来称呼,我几乎漏听了鼬的呼唤,直到被他拉住胳膊,才发现原来不是错觉。

    他胳膊兜在半开的外袍里,神情淡得能化开最浓的墨。

    世上只有隐忍惯了的人和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拥有这种神情。

    他松开手。

    “小心点。”

    “嗯,”我权当成是鼬在治好眼睛前必要的关心,朝他点点头,“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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