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谢庄和徐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这一路走得并不太平,时不时的就要刺对方两句。

    既然找自己主持公道,弥月自然要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鸿的师父并没有对他说那些事情,谢庄的家人却是说过的。

    但说得也没有那么详细,毕竟谁都不会当着小孩子的面说这些事情,谢庄知道的,都是无意间听到的。后来他上了心,每每遇到家里人说这事情,他就会偷听,只是具体的事情,他们似乎很忌讳不愿意提。

    谢家原也是京城的清贵人家,只因谢庄的祖父在朝堂上说了一句话,原本是没什么的,可那句话却传到了国师耳朵里。

    圣上最信任国师,只因国师一句话,谢家被罢了官,全家老小都回了老家。

    只是被罢官了,其他并没有什么,谢家的东西还是谢家的,只是到底无颜在京城待下去了,这才收拾家当回到了老家。

    徐鸿显然不愿意相信谢庄的话,他跟在师父身边十几年,最了解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了,朝堂之事,师父从来不参与。

    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让谢家罢了官,他觉得定然是谢庄祖父做错了事情,才被圣上罢官的,只是谢家祖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才攀扯他师父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祖父说了什么话,让师父开口请圣上罢了你家祖父的官。”徐鸿觉得,自己不能让人凭白污蔑师父。

    具体说了什么,谢庄还真不知道,只是他有记忆起,祖父时常都会念叨这件事,可当他追问祖父说了什么话的时候,祖父满脸惊恐,似乎是不敢多言。

    近来祖父神智也有些不太清楚,听他嘴里呢喃,倒是猜出了一些。

    “似乎是参了谁,说那女娃娃太小,国师捧得太过,难免承受不住天恩什么什么的。”谢庄皱眉思索。

    弥月和闻溯听不明白这话,徐鸿却是一下子就听懂了。

    “不可能,我师父绝对不会出错的,师父从来没有算错卦,是你祖父嫉妒我师父才能,怕得罪我师父,才转而参去参一个小孩子,难怪被罢了官,也是活该!”徐鸿盯着谢庄,恨不得在他脸上盯个洞出来。

    “你胡说,我祖父才不会那么做,肯定是有原因。”谢庄激动辩驳。

    “要有原因,也是我师父有原因,我师父不会出错的,是你祖父嫉妒,小人之心。”别说朝堂了,就是京城都有很多这样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徐鸿很不喜欢那些人。

    师父说他这是赤子之心,希望他能保持这样的初心。

    听着他们争执,弥月忽然就不想同他们走了,什么主持公道,她还有事呢,就不掺和进去了。

    可她不想掺和,谢徐二人却不能让他们这样离开。

    “亏你还是仙门中人呢,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谢庄一脸控诉的看着弥月,好似她是一个负心汉一般。

    “就是啊,明明都说好了去了,你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难得二人统一战线,一致对向弥月,反应过来后,重重哼了一声,齐齐别过脸去。

    “师姐,去嘛,去看看。”闻溯拉了拉弥月的袖子。”

    弥月也知道此行是躲不过了,只好答应了。

    她倒是好奇,听徐鸿言语间的意思,皇城中似乎有个人很受欢迎。

    “那是当然,我师父说,她生来就是高贵之人,生在我们大梁,就是护佑了我们大梁的国运。”徐鸿很是自得的说道。

    谢庄却是不屑一顾,他自小就知道,自己一家被罢官,跟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许是有了那么一遭,不管听到什么同那个人有关的消息,家里都不允许有人说她的坏话,就怕被人抓住了,再参上一本。

    祖父嘴里说着避让,可是他最近不清醒的时候,还念叨些别的话,让他听了很是心惊。

    若此事是真的,那他们谢家的做法何错之有,那本就是个……

    谢庄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肩膀,直接摔到了地上,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原以为是徐鸿故意撞他,抬头看过去,才发现不是。

    撞他的人是个傻子,那人疯疯癫癫的,还对着摔倒的他大声的嘲笑。

    谢庄再恼,也不能真的跟个傻子计较。

    徐鸿本想嘲笑一番,结果那个傻子忽然扑过来,他没防备,被扑了个正着,这小傻子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澡了,身上一股子酸臭味。

    傻子虽傻,手劲却是大,双手抓着他的肩膀,他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挣脱的。

    被徐鸿推开的时候,还塞了他一嘴的泥巴。

    看他狼狈的模样,不仅是傻子笑得开心,一路上和徐鸿拌嘴的谢庄笑得更是开心。

    傻子笑完了,就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他的目光在弥月和闻溯身上看了一圈,忽地朝着弥月扑了过来。

    还没扑到弥月身上,就被闻溯一脚踹了出去。

    闻溯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弥月连忙伸手帮他顺气,“我又不是躲不过去,干嘛要逞强?”

    傻子摔在地上,懵了一会儿,忽然又哭又闹的,还把人给引来了。

    “这不是刘家三郎君吗?他怎么又跑出来了?”走在前面的人看着那个傻子说道。

    后面的人也看了过来,显然都是认识那个傻子的。

    他们也看到了弥月几个人,目光在谢庄和徐鸿打量了一番,就知道刘家这个傻子肯定又逮着人玩呢,这次还碰到个硬茬子,人家不跟他玩,他就在这里又哭又闹的。

    “各位不好意思,他脑子不好,做错了什么,我代他道歉,我这就将他领回家去。”说话的那个人伸手去抓傻子,却被他推开了。

    “三郎,莫要再跑了。”那人看刘三郎往前跑,也有些急了,抬脚追了过去。

    其他人也过去帮忙,终于将刘三郎给按住了。

    弥月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上方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了,没道理雨天赶路的,既然这里有人住,便找个地方借宿吧。

    那几人听弥月说完,都看向最开始说话的男人,经过那人自我介绍,才知道他是村里的里正,也姓刘。

    真要算起来,也是同那傻子刘三郎家里有亲戚关系的。

    刘里正听到他们要在村里住下,还是十分客气的将他们带过去的。

    这一路上那刘三郎一直在闹腾,刘里正叹了一声,“这后生原本不是这样的,自从他媳妇死了后,就疯了。他上头两个哥哥都成家了,哪里还有功夫管他,他娘年纪大,怕是也看不住他。”

    说起刘三郎,里正还是惋惜的,毕竟是这刘三郎确实是个读书的料,连他的秀才老师都夸他,还把自家闺女嫁给他,可见对他多看好,谁知道人突然就疯了呢。

    “他媳妇怎么没的?”闻溯突然问了一句。

    “那小娘子原本也没病没灾的,可不知怎地就患上了心疼的毛病,刘三郎把能找的大夫都找了,就是没看好,后来就这么去了,他媳妇下葬的时候刘三郎突然就不见了,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疯了。”

    村里都说刘三郎痴情,媳妇去了给他的打击太大,人就受不住疯了。

    刘三郎他娘哭得眼睛都要瞎了,都没能把刘三郎给哭正常了。

    这都三年了,还没见好。

    他两个嫂子倒是愿意给一口吃的,却不愿意养着他,毕竟他疯起来的时候,还会伤人,他们也得为自己打算。

    等他们走到村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淡下来了。

    里正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就是刘三郎家。

    他家的屋子确实比别人大好一些,毕竟刘三郎没疯之前,也是个秀才。

    “三郎,是三郎回来了吗?”刘三郎他娘孙氏从屋子里摸索出来,老人家的眼睛坏了,治不起,也就给耽搁了。

    “是里正啊。”孙氏耳朵灵得很,听了一会儿就断定这里还有别人。

    虽然关系远了,可刘三郎他爹活着的时候,没少帮过里正家,这几人住宿也是给银钱的,能帮就帮一把。

    听说有人在此借宿,刘孙氏不是不明白里正想帮衬的心,道谢之后,便安排了他们住下。

    他家房子虽然宽裕,可也不够他们四个一人一间的,弥月是女子,自然不能同他们一起住,她住一间,另外三个住一间。

    谢庄和徐鸿极其不愿,好在有个闻溯一起,这两个还没有吵起来。

    就说话这会儿的功夫,雨就落下来了,越下越大,好在这屋子不漏雨。

    关门的时候,看着刘三郎房间里透出了一些红色的光亮,弥月还多看了一眼,只是那光亮很快就没了。

    她也没怎么在意,便将门关了起来。

    晚上睡得也不是很安稳,这雨下得很大,躺在床上听着雨打在屋檐上,根本就睡不着。

    隐约听见叫喊声,弥月连忙起身查看,却是那刘三郎在那里发疯,他母亲正在安慰他。

    刘孙氏瘦弱,哪里拉得住发起狂来的刘三郎,只见他冲进院子,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三郎,你去哪儿,快回来啊,三郎。”孙氏跌坐在地上,又摸索着爬起来,走到院子里。

    院中的泥土被雨水冲刷,很是湿滑,孙氏眼睛又看不见,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

    “谢谢,谢谢姑娘。”孙氏以为自己会摔倒,却没想到今日家中寄宿的女客扶了她一把,还给她撑了伞。

    她虽然看不见,却能闻到女客身上的味道。

    可现在她也没心情纠结这个,下这么大雨刘三郎突然跑出去,孙氏说不心慌是假的。

    被弥月扶着,却还是挣扎着朝院子外走去。

    刘三郎脑子虽然坏了,可身体还是健全的,一眨眼的功夫,早就跑得没影了。

    弥月扶着孙氏,她自己看不见,可院子里的其他人却是能看见的,弥月施得是避水诀,并不是像孙氏想得那样撑伞。

    避开天上的雨水倒是没问题,底下早就泥泞不堪,雨水落在地上,泥水溅到了她的裙摆上。

    闻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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