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陈筠缇醒来的时候是夜里十点,窗外的雨仍在无情地拍打着窗棂。房间内光线很暗,只有床头的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头顶的输液管进入视线,她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的用透明医用胶带固定的针头。

    这什么情况!

    她记得她几分钟之前还在梦里吃红烧肘子呢,怎么这就输上液了?他们给她输的什么东西?经过她同意了吗?

    “茹歆,茹歆?”她在A市无亲无故,她的助理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醒了?来把这个喝了。”

    房间内骤亮,陈筠缇立刻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去,他的咬字一直很有个人特色,鹭港口音的普通话,并不是很标准。

    沈崇!然后她才发现这间房正是她之前在他家住的那一间!也就是说,他又一次没经过她的同意把她带回家里来了?

    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她立刻警惕地坐起了身子,不想浑身的痛感同时传来,痛得她龇牙咧嘴。

    胳膊痛,腿痛,背痛她都认了,怎么肚子也隐隐下坠着痛?

    “别乱动。”沈崇把手里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然后亲自扶她靠在了靠枕上。

    陈筠缇见他穿了身奶白色的休闲服,头发柔软顺帖,像个糯叽叽的团子,和白天在公司时候的他又不一样了。

    “我怎么在你家?”

    “这个一会儿再聊”,他把一个白瓷碗凑到她嘴边:“先把这个喝了。”

    陈筠缇低头看了眼碗里黑乎乎的药汁,立刻满脸拒绝。

    “我不喝。”

    “为什么?”

    “因为这个画面太像金莲给大郎喂药,谁知道你碗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的话音一落,沈崇立刻笑到手抖,这丫头是不是有毒啊?

    “这里面是益母草,为了给你买这个东西,我被大雨淋了个透心凉,你不喝对得起我吗?”

    陈筠缇斜睨了他一眼:“你骗人,谁不知道你们这帮人生活上都是助理照顾,你可别抢何家乐的功劳了。”

    沈崇无奈拉起她没挂水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发间:“你摸摸,我回来刚洗的澡,头发还湿着呢。”

    这个动作太过于暧昧,他的发丝柔软撩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指尖和掌心正以7.6千米每秒的速度直击大脑,陈筠缇感觉脑子里轰地一声,所有思考都陷入了停滞。

    沈崇的眉眼生的太好看,俄式审美和中式审美的完美融合,西方的轮廓,东方的神韵。三十岁的他即使素颜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仍然如少年般清澈。

    “沈总,你别这样,我喝行吗,以后有什么吩咐你直说就行,美人计这东西,我真撑不住。”

    陈筠缇故作轻松地调节了下气氛,然后视死如归地接过他手里的碗,将里面的药汁一饮而尽。

    味道有点怪,但算不上太难喝。

    “顺便问一句,我为什么要吃益母草?”

    陈筠缇抹抹嘴。

    “你太累了,血糖低又着了凉,而且,你没感觉到你来那个了吗?”

    “……”

    陈筠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现在恨不得随便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永世都不再出来!她这是在和顶流歌手、国民老公谈论生理问题?

    “那是谁给我换的衣服!”这个问题细思极恐。

    沈崇大无语:“当然是阿姨啊!陈筠缇在你心里我沈崇是个什么人啊!”

    “好人,好人行了吧。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再睡会儿。”

    陈筠缇攸地一下滑进被子将自己一整个蒙住,像只乌龟缩进了壳。

    半天没听到被窝外面的声音,陈筠缇以为他走了,才敢把被子撤到眼睛下方,却不想刚好对上他喜怒不辨的眸子:“所以,霍东宸的美人计对你也有用呗?”

    “……”

    接下来的八天,一直到出发进《烟火》节目组之前,陈筠缇就住在了沈崇家里。

    感冒好后,他特地帮她请了形体教练上门授课,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她浑身的肌肉酸痛终于有所缓解。

    沈崇忙得飞起,每次私教来的时候,他几乎都没在家,所以,那个教练并不知道自己是来谁的家里,又是在给什么人上课。

    当然,她相信他找人的渠道也一定是非常靠谱的,就算真的碰见,想必教练出去也不敢乱说。

    娱乐圈向来流言可畏,沈崇这样的人,出入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旦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被爆出,舆论方向就不是他们能把握的了,到时候想必两个人的事业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幸而她来的那天是暴雨,没有狗仔跟他的车。

    可是,直至现在,陈筠缇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怕自己认了真会太可笑,又怕自己不认真太伤人心。

    主要是,她拿不准沈崇对她到底是认真还是玩玩而已,在不明了对方的心思之前,明哲保身是她的最优选择。

    出发前的那天他破例回家很早,私教刚离开,而她还满身汗水地躺在垫子上发呆。她的头发都湿乎乎地耷拉在头皮上,狼狈不堪的。

    所以她看见沈崇身影的时候就特慌,人一下子就从地上坐了起来。

    可这个样子的她落在沈崇眼里却是另外一副模样,他眼中的她清冷,倔强,美好,真实。连素颜的皮肤都那么透亮,汗水打湿的头发都散发着芳香。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陈筠缇穿的是黑色练功服,又白又长的颈子如山茶花枝从花瓶内伸展而出,沈崇只看了一眼,就可疑地红了脸。

    “回来陪你呗,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也陪她坐在了运动的垫子上。

    两人面对面各自盘着腿。

    “红姐要是知道你把我带回来是投喂的,她还不掐死你。”

    “投喂什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梢微微上挑,嘴角笑纹明显,陈筠缇不确定那是宠溺还是逗弄。

    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男人一旦演起深情,年轻小姑娘稍微恋爱脑一下,不知道会死得多惨。

    放眼望去,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玩到快四十岁,然后找个二十多岁乖巧听话的小媳妇进入人生下半程?

    男人的青春也是青春没错,可他们四十岁还是一朵花啊,他们的花期多长啊!女孩子哪里耗得起?

    想到这些,她突然意识到一点,莫非自己就是那个他玩够了之后突然想收心过日子选的小媳妇?!

    这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她自己!

    “你怎么了?”

    看着陈筠缇脸上变换的神色,沈崇不明所以。

    “沈总,你之前说想和我结婚是真的吗?”

    呵,果然婚姻和爱情一毛钱关系没有,两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也可以第一次见面就谈婚论嫁。

    她看他就是觉得她香软易扑倒,听话好控制才盯上的她!

    “自然。”

    眼前的小姑娘眼睛里都是狡黠的灵动,沈崇的神色蓦然变得古怪,他拿不准她在想什么。

    “那我们结婚要签婚前协议吗?”

    “什么?”

    陈筠缇笑笑,像是真的在惦记着他的什么似的:“我主要是想知道,如果咱俩真结了婚,将来你死了,我能不能分到财产。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背后都有个厉害的离婚律师,能保证你们即使离了婚也不会被对方占了便宜。”

    “……”沈崇咬咬牙,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崇”,陈筠缇突然靠近他的脸:“我不想将来只收了几个包就被全世界嘲笑成拜金女,如果你真的想潜规则我,那我,要的很多,你愿意给吗?”

    公司里的人说她是清甜的少女,其实他们都错了,她就是二十多岁最新鲜明艳的漂亮妞,没有成熟女人的迷人韵味,也没有所谓的幼态少女感。

    没有刻意讨好谁,她本就是一朵花最好的季节本该有的样子。

    有一天她会凋落她知道,可她还有大把青春可挥霍,为何现在就开始伤春悲秋?

    “那你现在要吗?”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向她靠近了几分,眼神魅惑,短短的几个字,说得暧昧丛生。

    陈筠缇再次红了脸,可话都聊到这个份儿上了,她绝不能现在认怂。

    “我要啊。我要资源,要钱,要名分,要爱,不签婚前协议,我要你的所有都和我有关,你做得到吗?”

    她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好啊,只要我能,只要你要。”

    他也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她瞬间的失神,他眼睛里的认真和固执,真的好像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可他不是少年了啊,三十岁名利场里的老油条也这么恋爱脑?

    她哑然失笑,往远离他的方向躲了躲。

    “你看,沈崇,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是这样,那我对于你而言和其他图你钱图你人的心机女有什么区别?你对于我和那些图年轻女孩身子,想在她们身上找回青春的有钱老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啊,我是个搞艺术的傻瓜,我感性,还相信人和人之间有真爱。所以,我不想在最鲜活的年纪就开始腐烂。如果注定所有人都要堕入现实,我希望我还能做十年的疯子。十年后,我也才三十二岁,想必那个时候的我也还能卖个好价钱,可是现在,不行。”

    陈筠缇勾起唇,朝沈崇客气地点了点头:“你之前送我的戒指和你小姨的手镯,我都放在你床头柜的抽屉里了,这是钥匙。”

    她递给他一串钥匙,然后站起身。

    “我走了,茹歆的车就要到了,从我家去机场比较方便。”

    “陈筠缇。”

    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声音低沉,尾音轻颤,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痛苦。

    然后,他就捕手一般钳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入了怀中。

    她刚想骂人,却见他眼底泛红,几乎要哭了。

    “你凭什么觉得男人就没有真感情?男人的爱难道就只能建立在生理需要上吗?你到底要戏弄我到什么时候?嗯?你说?再一个十年够吗?”

    陈筠缇神情大骇,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就破了防,他们才认识几天,怎么就谈起再一个十年了?

    就在两个人眼神对峙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接着就是佣人小跑的声音:“先生,客人说是来接陈小姐的!”她不敢过来打扰,只好大声告知。

    “我得走了。”

    陈筠缇用力将自己从他的禁锢中解脱出来,之后,她不再去看他,径直走向房门。

    “陈筠缇,你是不是曾经爱过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陈筠缇的脚步蓦地顿住,然后惊异地回头去看他。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心底的秘密的。是上次她问他是不是有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弟弟或者侄子的时候吗?

    “是”,她给他肯定的回答,然后,她勾起唇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可他欺骗了我,连分手两个字都不敢和我当面说。所以我恨他,你要替他承受我的恨吗?”

    说完这句话,陈筠缇直接转身大踏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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