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

    沐芸芸望着昏暗的帐子,心情十分糟糕。

    她望着这将她囚禁一生起点的齐军大营,心中开始有些自陷进去的恐惧,重活一世,不是为了让她躺在周悟身下继续承欢的,媚颜奴膝的,她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前世那悲惨无光的命运又会回到自己身上。

    可她一个落难公主在这种政治角逐中太过无力了。

    谁能帮她?

    然而现实是,没有人能帮她,燕王叔也好,表哥也好,他们这些人后来在哥哥死后都是成了平分天下的人,燕王叔前世她在国难后第一个寻的就是他,这就先不用想,表哥呢?沐芸芸心中生起了一丝期翼。

    前世听说就是表哥攘助了哥哥,哥哥这才得以成功复位的。

    如果没有绕道赤州被俘,她成功到达中州后,其实她也是能等来哥哥复位那一天吧,也能和表哥双宿双栖……

    “王与敏共天下”,十四公主的夫婿只能出自中州敏家,这是曾经敏氏和皇室订下的盟约,因敏珩舟自小就从中州来到闵京,做太子伴读,和中宫所出的十四公主和太子殿下感情甚好,沐芸芸从小最喜欢的就是表哥,敏珩舟曾经甚至说过:“表妹当珍而爱之。”之语。

    如果没有这些意外,嫁给他,未来哥哥复位乃至后半生都安安稳稳的。

    但现在表哥盘踞在中州,而她前世就算到死也没有再见过故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至于肃王周悟,沐芸芸根本不会考虑他。

    周悟这个政治的冷血怪物,女人并不能影响他的大业。他在接受小皇帝周世空的禅让前,沐芸芸就曾见过他和屈世昭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和屈世昭又有什么区别?沐芸芸想到前世哥哥死的时候,那种心悸的感觉,只恨透自己弱小无能。

    不仅要侍身敌王,还要闻听亲人死询,在敌王的膝上秘而不发。

    他是搅乱天下风云的中心。沐芸芸侍身在政治漩涡的中心,那些年见证了一起又一起的连环毒计,那些年形势的复杂,就连沐芸芸从小生活在皇宫的人都暗暗称奇,心生畏惧,但如今看,她在周悟身边未免不是个明智之举。

    沐芸芸回忆了一下这时候闵室的皇族子弟,却发现这些人都被屈世昭处以极刑害死了,那些还活着的要么有先见之明要么遇到突发事情失踪人前,隐匿在人后……

    她又烦躁起来。

    前世自己可是到死都没有离开过齐国的。

    “在想什么,”一道沉厚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待高大的身影走到面前时,压迫感十足,“这么入神。”

    沐芸芸轻抬眼皮,看向来人,眼里却挤不出温婉的感觉,浑身上下有些生人勿近的感觉外排,她矢口否认自己没有在想什么。

    周悟轻睐,追问,“这几日心不在焉,也有心事了吗?”

    沐芸芸叹道:“没有。”她站起了身,朝周悟身后走去。

    周悟抬起手,任她除去甲胄,“既没有,为何一直低着头。”

    沐芸芸沉默了许久,说:“女儿家每月都会有的几日不痛快,君上还是勿要多问。”

    周悟怔了怔,意外看她一眼,霍然别头看她,“这真是个有意思的说法,”

    沐芸芸抿着唇,没有说话。

    周悟吃了口闷气,心里徒然生起了不悦。

    沐芸芸抖然落泪,未语先流,眼泪珠子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我只叹这一切物是人非,恨也无能为力改变事实,他们都死了。”

    周悟心底那股不悦悄然消失,他将受伤的女人拥入怀里。

    说起了好话,“但你活着,你活着就是他们的希望,更何况你可是孤的人,那样的情况你不会再遇到了。”

    沐芸芸沉呤片刻,“我是他们的希望,”她的眼睛渐渐有了一丝光亮,也逐渐暗落,“可我何德何能。”

    “说什么话,”周悟说她,“这等傻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沐芸芸却轻声说:“这场动乱不知什么时候结束,”她抬起星碎的眼光,眼里全是寂寥,声里带着哀伤,“我还想回家再看看,”

    “你的家,”

    沐芸芸机械似的轻轻点头,嘴巴说出另一个人的人生,“那个时候没有乱的时候,爹爹没有离世,我和爹爹一直生活在南州府,爹爹是私塾的先生,院子里经常会有梨花落下,私塾里的孩子会围着我,”

    周悟一怔,不难听出她的留念之心,原来她是想家了。

    “有时候我会帮助爹爹修筑州府典故,以及一些风土秩事,有时也会和友人一起策马出行,那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是,现在她也不在了。”

    周悟心中一窒,开口打断她的回忆,“留念过去,只会一直陷在过去里。”

    “君上……中部有燕王和敏氏坐镇,他们的兵马和势力可不是摆设,对反假王的情绪兴奋,大军行进的脚步为何不向闵京出发了,那儿的假王只是徒有其表。”

    周悟面色大变,眸光一凛,“你到底想说什么!”

    世上若问谁最想杀屈世昭,那个人一定是十四公主沐芸芸。

    屈世昭比沐芸芸大十岁,刚开始只是十四公主在路上随便捡回来的乞丐,是沐芸芸给了他一口饭,他才活着的,但是狼是养不熟的,从前大家在无极宫的时候,沐芸芸没有特别注意到这个从街上捡的乞丐。

    在一众伴读侍者中,她常和哥哥表哥待在一块,后来再有乞丐的消息时,就是此人心怀鬼胎出现在父皇身边了,他进谗言,害忠良,偏偏到她跟前极其安静,并不会刻意往她身边凑,那时的沐芸芸只会是个父兄宠爱的女子,面对妖人出现在父皇身边,只是多加排斥和厌恶,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家的皇位会被这个妖人窃走。

    而自己付之一生都没回到故国,含怨死在他乡异国。

    沐芸芸心中的狂热随着周悟的语落得到息灭,冷却。

    她的眸在帐中和周悟幽幽相对。

    “是我多言了。”沐芸芸低头。

    营帐中,沐芸芸的眼睛如同宝石一样,缺了几分生气。

    肃王垂眸,沐芸芸只感觉到心惊肉跳,甚至不能呼吸。

    沐芸芸知道,肃王这样的人是铁了心坐看闵国乱起来,他好从中谋取更多的好处,上辈子在齐国时,她有几次异于反常的哭诉,有一次甚至在知道后主驾崩时,情绪控制不住,眼泪打湿了肃王的衣袖,在询问下,她的悲伤无法宣于口。

    但那时,肃王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是我周子弃的人,你不用担惊受怕。

    话几度让她睡不好,犹感觉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寝食难安。肃王他其实早就怀疑过她的身份吧,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追溯这些由来已经毫无意义了,徒增烦恼而已。所以他会在风波最盛的时候将她圈在王府里,让任何人都不能接触到她,只是不肯承认自己被骗了而已。

    沐芸芸呼吸再次恢复正常。

    “君上,”肃王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沐芸芸抬起眸来,拉住了他的手臂,轻唤。

    沐芸芸尽量压着自己心中情绪,平复的说道,“南州地域,业已收复,安想故地重游,可否允许?”南州曾是她的属地,故地重游并不怕,人死得太多了,真正认识的她又有几个?

    天下乱象丛生,势力割据繁多,谁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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