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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好处

    天晟二十一年深秋,继闵京沦陷,南州之乱后,一纸从闵京而来的诰义传遍大江南北,因而此事传到肃王帐营时,身为沐芸芸正在内帐中。

    这个时候的沐芸芸颈上已经不在被环住铁链,周悟给她打造了一对手链,寻常时候,都会被衣服盖住,但对比之下,她格外珍稀来之不易的“体面”,相较前世,这辈子的周悟看上去温和些。

    沐芸芸不知这算不算沾任国公府的光原因。

    并且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前世在这个时候,屈贼就和肃王勾结了吗?沐芸芸怔然,她竟然不知道,前世,这个时候她身陷厌世自恶的情绪,对外界的信息一概不知,也没现在这个可出入内帐的权利,那会儿的肃王可没现在好脾气,她每日都活在水深火热中。

    那阵子,除了又累又痛,每日浑身散架外,她并没其他感触,一个疑问不禁浮上心头——这个时候,屈世昭来过这里吗?

    内帐中使者朗声徐徐。

    肃王朝内看了一眼,那黑黢黢的眼睛幽幽的目光,让他觉得这个女人依旧看不清。沐芸芸在对上肃王那一眼时,浅浅地勾起抹极淡的唇笑。后低头做针线活,她身上披裹着他的衣服,光亮打在她身上,格外地柔和,像罩了一层看不清的纱雾。

    肃王收回看她的眼神,听着使者说,“我家主人来此,也并不为别的,肃王殿下,你可听闻过一个人,十四公主沐芸芸,”在肃王轻允的目光,使者又说:“若您有这人消息,我家主人必有重谢。”

    左右忽然问:“这公主是?”

    “主人恨透了沐皇族的人,这十四公主狡诈出名,宫变让她躲过一劫,主人要诛尽这沐氏人,肃王殿下,如果你有此人信息,请将人移交到主人手里,主人必有重谢。”

    屏风层层叠叠,沐芸芸抬起眸。

    隐隐绰绰交汇的视线里,她亲眼看到来使将一个画筒递给周悟,她警铃大起,又见低语不知言什么,她的目光倾向那被周悟拿在手中的画筒。

    一句像风带过来的话若有似无撩动到心间。

    “十四公主其人文且慧,善骑射,艳丽且聪慧,是一位能文能武的女子,若是有她消息,必先告之主人,不可伤人性命,主人要的是活人。”

    高位上之人一哂,“什么都叫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上次许诺的可有实现?”

    前世,有过这一出吗?她不知道。但和阳邑逃亡的那段时间,确实大街小巷都在搜罗十四公主沐芸芸的身影,当时也是为了避这个,才被迫绕道赤州,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但今生,她敏锐的感觉命运的翅膀正在扇动,沐芸芸想,也许她真的能改变哥哥的结局,那样自己便不会心绝至死。

    使者走后,沐芸芸才从内帐幽幽走出,轻微的铁链声让肃王看向她,周悟狡诈,使者自讨不到好便宜便走。

    沐芸芸发现他的目光暗沉的要命。

    “南州上下,公主自迁来州府后,便没有出现在人前,我也从未见过那公主,只是听闻这位公主应是中宫所出,极为尊贵。”沐芸芸看着肃王沉思的样子,说。

    肃王的目光移回到正在闲闲落坐的女人,笑笑,“闵室之状,骇人听闻,这个公主就算活着也无力回天了。”

    “是,”沐芸芸看着身前的肃王,有些哀伤,“祸起萧墙,凡人无力回天。”

    肃王看了两眼她,为她话里的惋惜所注目。

    沐芸芸抬眸迎上他,不动声色说:“世道乱了,能活着本就不易。”她话里惋惜怜到己身。

    “主帅,任安特别感谢你能给我一次生的机会。”

    时事所迫,这是她前世今生都选用的化名。

    任安临去前,在她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说:“安此生之幸,得遇殿下,勿愧,勿怕……”

    除了阳邑,原来一直跟在她们身边的还有一个女子,而这女子便叫任安。城破之时,是这女子将沐芸芸从尸山血海中拽了出来的,明明看起来柔弱却刚强。

    沐芸芸看着湖面上的倒影。

    肌肤胜雪,两颊清冷莹润泛着娴静文弱的感觉,乌发如云,这是经历了两世的自己,已经活成了另一个面孔。

    沐芸芸闭上眼。

    在被肃王带回南齐之前,她其实还从没有想过任安的名字作用那么大——失去公主身份的她隐姓埋名,用着死去好友的名字存活,一生荣辱彻底和这个名字挂钩。

    她没有任安的音律、舞蹈、字画、才学,在没有遇到屈世昭反乱,她一直都是嚣张跋扈的十四殿下。但前世今生,长达几年的异国他乡之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活得像任安一般。

    “原来是任岳先生的女儿,不愧是任岳先生的女儿。”前生今世,这就是任安的名字送给她最大的礼物,有了这份肯定,即便失去了公主的身份,她也能在不近人情的将王身边活下来。阖军上下对她,从最初的冷脸相待到后来的熟视无睹。军中上下诸人也只怕她当成一个命运舛途,无害的女子。

    重生归来的惶恐渐渐在她身上消散。

    可是前世的无次事实证明了用任安的名字是多么睿智,好几次都逢凶化吉。

    乌代的指认让传言的尘嚣更盛。

    肃王倒是在无数次尘嚣中还愿意相信她和宠爱她,只是也有无数次的骨寒和猜疑伴随而来。

    沐芸芸疾步徐徐走在军营中,她在外走动的次数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肃王的军帐中,脑子有过诸多胡思乱想。

    但沐芸芸脚步忽然停顿住。

    身后跟着的人也跟着停顿住,沐芸芸回头时,对方满脸复杂地看着她。而沐芸芸也在前世记忆里准确知道这个色若好女的小将军名字,她凝目端看来人,低眉垂首眼前这个青年小将军。

    “家里都派有人去接你的,只不过好几波人都没接到,也没有人回来,大家都说世事无常,只怕罹兵难了。”任青英及时向前,告诉沐芸芸,“你原何会流落到赤洲一带。”

    沐芸芸看着树荫下的任青英。

    此时的任青英大约不过就是十六、七的样子,少年人正在长个的阶段,纵使人年轻青涩,可身上隐有一些和漂亮外表不同的锋锐气势。

    在前世不多的见面里,都是到了南齐后,那时候的任小将军也曾到肃王府问过她要不要离开,甚至在她死之时,他已然成了肃王底下的一员猛将。

    沐芸芸茫然。

    她当然知道底蕴极深南齐老牌勋贵任国公府的任青英,只是前世的他和现在的他。

    她茫然了片刻,忽然自嘲地笑了。

    现在的她和前世的她都是冒用了任安的身份,万不可再给她家人带去安危了。

    在入秋的季节,天气已经转凉,沐芸芸居然还穿着一件不符合性别的男性长袍,那花纹、配色无一不带着亲王规格才有的配制,一件披肩披在身上,身上虽没有华丽配饰——这样一个把肃王印记穿在身上的女人,军中上下无人敢不长眼惹到这来,也没谁会想过奴隶出身的她会和任国公府沾亲带故。

    大约看到她,也只会把她当空气吧。

    所以现在那么早的时候,任青英已经在肃王手底下做事了吗?沐芸芸想到了前世孤勇的少年将军。

    沐芸芸对穿衣之类的事情毫不上心,只是在一次又一次抵足缠绵中,肃王似乎格外中意在她身上不断贴上他的标签——军中并无女子服饰,便连最初沐芸芸来时也是穿着一身男儿装,若想要女装,必然要到邻近的城里采购了。

    任青英正想说话,却发现沐芸芸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是平平静静的。任青英一怔,肃王殿下收用了一个奴隶,这是军中上下都知道的事,只不过这女子身份变成任国公府流落在外的小姐就有点微妙了。

    肌肤胜雪,眸若寒光宝石,眉眼英气清冷傲人,身形高佻,远远看过去,倒真像一个瘦弱文气的男子,每一步莲步轻移,不动不摇,任青英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呼吸,这样沉稳冷静,任青英也不由地敛起呼吸。

    因白日撞见了任青英,夜里肃王要的格外急、凶,沐芸芸逐渐支离破碎起来,像狂风怒海上没有依靠的孤船。

    她想起来了,任青英不仅有过到肃王府问她要不要离开的事迹,还有过夜闯皇宫的先迹,那会她初到南齐,齐国上层发生了一件惹得朝野上下非议的事,大到市槽的血一月都冲不尽,小到人人都唾骂任国公府出了妖精,那时的她自顾不暇,只顾着终日顾影自怜,抗拒外界的一切。

    一些很小的事情不停地在她记忆里闪烁跳跃。

    在一阵又一阵的狂浪上,她吃疼地蹙起眉,指尖抓破男人的背,身上那人忽然变得更兴奋。

    她那时何故那般无知,闵有屈窃国,齐有女祸国,局势矛盾一触即发,肃王,周悟,有他坐镇,齐国方才没有如闵国那般受侵扰刮分之痛。

    这会儿,她毕竟不再是真正十五岁国破家亡的沐芸芸了。

    她是因战乱流落齐国肃王府,苦苦挣扎绝望在肃王打压折骨下求生的沐芸芸。这样的她还会如前世那般没有希望一杯毒酒下肠吗?这样的她还会坐以待毙甘心做他的宠姬吗?不,前世他未驯服她,今生他亦驯服不了。

    沐芸芸半眯着眼睛,不停地喘息。

    这样的她,这样的她,现在肯定离不开齐营,外有齐忧,内有屈贼虎视耽耽,她一个女子如何负重千里前往得了中州,这样的她,这样的她,难道还要再将前世的命运再走一遍吗?不,好歹她现在活下来了不是吗?前世之痛历历在目,她们兄妹俩得老天之幸,躲过屈贼之乱,前世今生在肃王身边未必不是个最佳的选择,她的兄弟姐妹都死于宫变了啊,只有她,只有她活了下来,这样的她必不会再重蹈覆辙。

    沐芸芸在等一个机会。

    云雨后,男人随意的问:“听说你出去了,”

    这一问,沐芸芸眉眼上闪过一丝暗落,“遇到了个小将军,叙了些话。主帅若是不喜,往后我就在帐子中。”

    “军营到底不比其他地方,”他的目落到在他精壮的胸膛前在微微吐息的女人。这会儿的她,自然是千娇百媚,撩人心弦得很,这株长着刺的野玫瑰似自褪了刺,任人采撷。

    沐芸芸垂眸,伸出玉手又抬眸勾着男人的脖子,点头应嚅嚅应是。后小声澹澹道:“一夕之间,辗转流离,幸得主帅抬爱,能随君前侍奉承欢,每每思及,惶恐澹澹,又恐辜负将军厚爱…”

    肃王一怔,此女初识时桀骜不驯,最是合他的眼。也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乱世动变,见识了世间至英武之男子,也软了身,乱世诸艰,她既为他所得,他给之庇护又何妨,若放她到外面,只怕要被生吞活剥。他心中一动,“你是孤的女人,既跟了孤何需惶恐。”

    沐芸芸埋着脸在他胸膛,他身体自是精壮的热呼呼的,她抬眸滢光滟滟,“我和那小将军也没有说什么。”

    “他姓任。”沐芸芸抬起脸来,“我也姓任。”她的眼柔而滟,像沾了水一样纯澈明漪。此话一落,肃王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上起了微妙的变化。

    “他便问我这些天来遇到的事。”

    “主帅,”沐芸芸微笑,黑如宝石的双瞳如有一丝光亮闪过。再看,她已经垂下眼眸,遮去一切情绪。

    今日之事,他当然是知道的。

    人生境遇有巧合,有聂于在,这些都会传到他耳中。肃王挂起极淡的浅笑,像是温和贵公子的模样,全然不见杀名赫赫之样。

    进攻东闵劫掠无数宝贝的他,足下万骨枯,所造的杀孽亦不少于发动政变的反王,一个小小暖床丫头的性命,在他眼中,也许是蝼蚁。

    在沐芸芸声声细语中,肃王自然将来龙去脉了解清楚。肃王叹了句,“这战场何其凶险,可见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就入了我帐,让我好好疼爱你。”

    前世里也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时的沐芸芸是怎么样说的,她只会觉得荒谬和抗拒。但今生,沾了蜜糖一样的沐芸芸会说:“任安此生独愿追随主帅。”

    这一声饱含了真挚、坚定、忠贞等等多种情绪。

    周悟什么都没说,但他的手却紧紧地揽着纤细的人儿入怀,这一刻周悟也感同身受到了忠诚的情绪波动。毕竟除了第一次,这个女人从头到尾表现的都是娴静柔顺。

    大约,她和他最初见到的那个长了刺,满脸不驯的女子,犹似雾中看花了。那一眼,犹似命中注定,跨越山海的心悸。

    周悟没有说话。

    世下诸艰,闵国局势乱动,贼屈窃国,多的是这种家破人亡、流落街头的落难金枝,所以他除了对这个女人会和任国公府沾亲带故有些意外后,并无觉不妥,毕竟像初次识她时,她可不如如今乖顺,性子桀骜,脊内反骨,目下无尘,可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女儿。

    当然再多的惊喜,周悟都只当她受的教育比一般女子特殊些,毕竟也不是没有,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而已。

    倘若她一直这般乖下去,或许他也是能一直宠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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