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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行一启程

    南宫焱前脚才着家,袁府赵氏后脚就跟到了长乐府,说是登门给安平致歉。赵氏带了些厚礼,还特意点明其中的糕点是为将军所准备。

    安平略显赫然,埋怨南宫焱小题大做:“南宫焱,你真去袁府讨公道了?过几日这事儿传出去,岂不是要被别人看笑话。”

    此事传至百姓耳中倒也无妨,不过是陌路人多个茶余饭后的玩笑话。可若是传至宫里,他兴许便成为熟人口中的笑谈。

    南宫焱却丝毫不在意,慢条斯理道:“妻主给自家夫郞辩护清白本就理所应当,将军连家人都保护不周何以卫国。”

    见她手中捧着书,安平心中莫名地一颤,不免多看了几眼,想着确认下是何种书。

    这些小动作哪逃得过南宫焱的眼眸,她合上书刻意冲着安平摇晃,嘴角勾起:“殿下也想读兵书?”

    安平一时语塞,这厮果真是存心捉弄他。

    “袁府送来的赔礼,说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点心,你该不会还要了袁府的吃食?”安平不得不岔开话题,他将一个精致的食盒放于桌案上,又随口调侃南宫焱以便找回几分尊严。毕竟作为姚国的大将竟然向文臣讨要吃食的行为属实荒诞。

    南宫焱自然地接过食盒,大方承认:“袁府的糕点味道极好,我想着如此美味应与夫郞同享。”

    “你……”安平自是知晓南宫焱又在戏谑自己,可那人竟如此理直气壮!他无言以对,最终只得气冲冲地逃离书房,说不过躲还不成。

    “将军,您今日为何总揶揄殿下,方才殿下恼得耳根子都红了。”候在一旁的红昭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妻主为夫郞打抱不平甚至还向主家讨要了吃食,这般动作下,他人便不会将关注点落于柳三郎身上。”南宫焱收敛起轻浮的表情,解释起犯事者的情况,“那男子的妻主常常流连雅乐居,他屡次跟着去寻人还闹出过大动静,许是在那瞧见过我。”

    妻主三天两头不归家,恩人又被她人算计,男子心中愤恨做了这等事倒能说得通。幸而是件鸡毛蒜皮的事,南宫焱如释重负,因着若有幕后黑手参与,再加上近来问世的《美艳夫郎驭妻记》话本,事情可就难办了。

    “仇恨与嫉妒不仅能蒙蔽人的双眼,还可令人失了理智。”红昭感慨万分,而后得意道,“幸得柳公子处事不惊,三言两语就可轻松化解矛盾。”

    南宫焱颔首以表赞同红昭的话,旋即谨慎道:“无论如何,暂且先让三郎低调行事。”

    红昭应声是,忽地想起其他事,狐疑道:“言归正传,您真的要带殿下同去青州?”

    “帝君下了口谕,不遵便是抗旨。”南宫焱一边收拾好书,一边将糕点从食盒中拿出,招呼红昭道,“来尝尝袁府的点心,配得上珍馐的名号。”

    将军向来不喜食糕点甜食,今日她的举止颇为怪异。红昭一时摸不着头脑,也只管顺势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口感酥软、甜而不腻,但也比不上宫里的点心。

    她三两口吃完糕点,又灌了一大口温茶,继续追问:“殿下跟着,您到时该如何暗中办事?”

    南宫焱不紧不慢地为红昭添上茶水,眸中闪着狡黠的光芒:“我只消将安平带去青州,若是路上出些岔子致使行程延后,岂不是合情合理。”

    红昭豁然开朗,伸出一个大拇指头,爽笑道:“实在是高!将军如此说来,定是想好了计策。”

    南宫焱招手示意红昭靠近些,附耳低语,将计划与她详说。

    南宫焱对人与事的看法少有偏差,安平心思聪慧,要令其轻易入圈套必花些功夫。就好比阻止安平关注柳三郎一事,待其气消后转念便吩咐阿福去查了此事。

    只是两三日即得了柳三郎的相关讯息。

    “哪有母父让自家儿当烟柳之地的头牌,殿下,您许是多心哩。”阿福双手捧着话本,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俩得到的消息大都为坊间流传的言谈,且说那柳三郎当真是担得起少年成名,玉笙十三岁得以人尽皆知,而他却是十岁便声名鹊起,十二岁名扬姚都。

    旁人自始至终皆不知三郎何时来的雅乐居,此为疑点之一。

    所谓的疑点二,需从雅乐居当家的说起,世人皆知现当家为华妈妈,其实不然。据探查的可靠消息称,幕后当家确实是位姓柳的女子,当年从无到有打造姚都的风雅一绝,这事儿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可当雅乐居的经营步入正轨后,那柳姓女子便不知所踪,连她的君夫亦逐渐失了音讯。

    柳家亲属也证实当年柳当家未留下一女半儿,且来头又不小,柳三郎非半个主子的说法毋庸置疑。

    安平微微叹了口气:“这事真怪呀,搅得人心里不踏实。”

    “依柳公子的意思,犯事男子乃是嫉妒心起,恶从胆边生,把气撒您身上。殿下何必与那般人见识。”

    安平夺过话本,作势敲打阿福的脑门,佯装训斥道:“让你查了几日柳三郎,现下倒是开口闭口柳公子,要不然你去当他的人罢了。”

    阿福慌忙双手做捂头状,话本并未落下,而是传来安平的下一句话。

    “我且问你,这本《美艳夫郎驭妻记》……”安平将话本举至阿福眼门前,“与《小郡王与大将军之花球定亲记》,哪本卖得好?”

    “自然是后者。”阿福被安平这一闹一问整得有些茫然,当时近乎人手一本花球定亲记,甚至还排了戏,他这是明知故问。

    安平笑得开怀,连连称道:“众人眼光如炬,甚好,甚好!”

    阿福也随着主子欢笑,趁机问道:“殿下,还继续查柳公子吗?”

    安平果断地摆摆手,道:“自然是不查了。”

    虽为坊间传言但真实性相较可靠,毕竟当年的柳当家极为光鲜,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掺不了假。而南宫焱与柳三郎的私情更是查不到任何凭据,没有查到实质的佐证便是好结果。

    探查事件至此告一段落,安平的心情豁然开朗,但雅乐居的柳三郎依然闷闷不乐。

    柳三郎的手中也有那话本,他轻按太阳穴,安静地听着小厮的回话。

    “华妈妈让郎君莫要多心,此文的写手实为爱慕您的穷酸书生。”小厮认得那书生,立马义愤填膺道,“格外的死心眼,三天两头来门前求见郎君。仗着自己会识文断字,胡编乱造。”

    “转告华妈妈,让她去控制下话本的数量,切勿传得满城皆是。”柳三郎像是松了口气,神情缓和了许多。

    “是,郎君。”小厮拍拍胸脯,“下次她若再敢来,我谴人将她撵走。”

    柳三郎被小厮夸张的动作惹得发笑,挥手示意他退下。

    小厮恭敬地施了一礼悄然离去,柳三郎这才站起身移步至窗边,外头是晴空一片,绿叶随风摇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光亮。

    柳三郎暗叹道:这节骨眼上,可不能给大人制造不必要的麻烦呐。

    南宫焱启程去青州的日子很快便到了,她并未大张旗鼓地行事,当真从简。而安平是初次远行又是与妻主相伴,他做足了准备,但碍于南宫焱的叮嘱需少带行李,他不得已删删减减最终只用了一辆马车。

    去往青州的队伍共有七人,南宫焱带着红昭与天冬,安平主仆四人,除阿福外另有立夏和小满跟随。许岚卿留守姚都,打理将军府与长乐府的日常事务。

    全部安排妥当后,他们终于启程往东而行。

    安平刚坐定,却见南宫焱竟也随其后踏入了马车,他感到万分诧异,因为出门时红昭多牵了一匹马,私以为她要骑马。

    南宫焱在安平对面而坐,车内堆着些大小不一且花花绿绿的包裹,现下稍显拥挤。

    安平心内是欢喜的,指着单独放置的物品,道:“这些是为青州官员准备的见面礼,并非金贵之物。我知妻主为官清正,不过如今带着家眷出门不能失了礼数。”

    南宫焱倒是捧场,仔细打量了一番,道:“有劳安平费心。”

    她实则未思及此事,毕竟她奉帝君之命,行的是公事。再者她还需潜伏一段时日,哪有心思考虑人情世故的需求。现如今安平备好礼却也是好事一桩,南宫焱自然是不能佛了他的好意。

    “妻主喜欢便好。”安平见南宫焱说的真心话,更是满心欢喜。

    夏日的阳光炽热,透过车帘的缝隙偷偷洒落几丝光芒,随着马车的摇晃,光线时有时无仿若在跳动。

    安平索性掀起一角的纱帘,饶有兴致地观察起车外的情形。

    马车穿梭于街巷里,速度甚是缓慢,早市中各家叫卖声、百姓与商贩的交谈声等此起彼伏。红昭骑马行于前头谨慎避开百姓,天冬与立夏则断后,阿福与驾马车的小满同坐,二人不时地絮叨几句。

    今日出发,若按正常速度行进需二十多日到达青州,与既定的武考还有几日富余时光。安平暗自盘算着时日,不由地望向对面正专心阅读文书的南宫焱,顿感遂心如意。

    过了晌午,一行人才出了姚都城,远离闹市后马车速度亦加快了不少。

    他们白日赶路,晚上寻客栈歇息,一路倒是安然无事。这样持续了三日,当天傍晚他们来到行程途中的第一个官驿,众人皆叹鸿运当头,时辰刚刚好。

    此官驿虽然临近姚都城,但时下住客并不多,甚至有些冷清。由于来得皆是贵人,驿丞亲自接待了他们。

    大伙儿简单用过膳,也未多絮叨便各自回了屋养精蓄锐。安平自是与南宫焱同屋,眼下南宫焱正抱着多余的薄被铺在地上,而一旁的安平也不再劝阻。前两日便是如此,南宫焱顾及他的身子金贵,当然是自己睡地他睡床。夏夜气温不减,打地铺倒也来得凉爽。

    安平望着南宫焱忙碌的身影,打定主意道:有朝一日,定将你拿下!

    窗外蝉鸣声才将告一段落,蛙声又接着响起,在宁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脆。

    忽地楼下传来阵阵敲门声,很是急促。

    片刻后,有驿夫打着哈欠口齿含糊道:“谁呀?”

    现如今正值太平,很少遇见这类火急火燎的情况。驿夫谨慎地很,先是通过门上开口确认来人的路引后,才引她入内。

    这一闹腾将楼上的住客吵醒了大半,南宫焱仍在读书尚未就寝,而安平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揉着眼睛,迷糊道:“楼下出了何事?”

    南宫焱合上书本,刚想回应他,只闻楼下传来驿夫一声惊呼,以及重物跌落撞击桌椅发出的声响。

    客房陆续亮起了灯,动作快的住客已在楼道间探头探脑。

    安平此刻清醒了大半,火速地拿起外衫胡乱地披上,三两步跟上南宫焱的步伐,去往楼下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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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日清早,姚都城内一如既往的热闹。

    将军府门口站着一对年轻妻夫,各自牵着一匹马。

    “青天大白日的,怎么家门紧闭?”男子再次尝试敲门,仍未得到回应。

    有好心的街坊大婶上前答道:“他们一家子出远门哩,你们若有急事,去长乐府找人吧。”

    女子神色忧伤,感慨道:“终究是晚到了一步。”

    男子眼角一抽,这何止是晚到一步,再晚点怕是要来参加孩子百日宴了。

    年轻妻夫向大婶询问了长乐府的方位又道了谢,这才转去新家。

    他们刚至长乐府,恰巧撞见出门办事的许岚卿。

    “大姐、大哥?”许岚卿略有迟疑地喊了声,而后立马迎上去,喜道,“先进屋歇歇,外面日头大。”

    许岚卿准备了些解暑的羹汤以及新鲜瓜果,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你俩怎今儿才来,老家主早已回了老家,妻主与殿下又去青州当差,已经走了好几日。”

    他俩还沉浸于欣赏长乐府的一砖一瓦、一花一木中,不时地赞叹几句。

    许岚卿见状轻叹道:“这些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但作为母父总得顾及孩子呀,晓婉才多大。”

    谈及晓婉,女子回过神,颇有些为难。

    许岚卿以为他们终于良心发现,愧对于孩子,不料其一开口令岚卿眉头一紧。

    “不如我们也去青州走一走?”女子向身旁的男子使了个眼色,出来都出来了,总比现在回家看孩子强。

    “这样不太……妥当。”男子瞥了眼许岚卿,起身将其拉至一旁,悄声道,“岚卿,操心事儿太多,人呀容易变老。”

    许岚卿汗颜,这两人还是这般没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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